“張蔓,起床了,今天第一天開學報到,可別遲到了。”
張蔓聽到母親張慧芳的聲音,恍惚地睜開了眼。
大腦還是需要半分鐘的緩沖時間來提醒自己,已經重生了,回到了十九年前。
從被窩里坐起來,有些不練地卷起窗簾。外頭盛夏的暖在清晨就已經明,打在上暖烘烘的,全每個細胞都活過來。
這天是重生的第四天,也是高中學的第一天。這天將會遇到還是年時的李惟,并且和他為同學。
張蔓了眼,看著窗外既悉又陌生的景發呆。
真的回來了,回到了N城,回到了有他在的地方。
前世自從李惟死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個人像快速水般瘦了下來。
持續了整整兩個月的失眠和夢魘嚴重到第二天沒辦法去上課。
就這樣,辭了工作,拎了個小箱子,只一人去了各地旅行,試圖轉換一下心。只是沒想到歸途中遭遇了泥石流,等醒來之后,就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六歲,回到了十九年前那個滿是香樟的小城,N城。
——
張蔓在柜里挑了一件白的連換上,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發型。平劉海,黑長直發,是這個年代中學生很普遍的發型。鏡中的面略帶蒼白,臉只有掌大,一雙眼睛大得有點突兀。
的長相完傳了母親張慧芳,白臉小,還有兩顆酒窩。這種長相其實很甜,但因為張蔓不笑,所以總顯得有點沉。
打開房門,張慧芳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看出來,有些驚訝地抬抬眼。
“喲,千年鐵樹開花了。張蔓,我買回來的時候你不是說打死都不穿嗎?”
張慧芳穿著一件米針織裹連,配上致的珍珠耳環顯得妖嬈人。這年三十五歲,正好和張蔓前世一個年紀。此時還沒經歷之后那些撕心裂肺的生活,還是那個極打扮、明艷人的。
張慧芳年輕的時候是N城小有名氣的酒吧駐唱歌手。瀟灑、任、追求極致的浪漫。這一生就是為了而活,從沒想過生活的柴米油鹽。
坦白來說,張蔓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為張慧芳從來不提。但自記事起,張慧芳就一個接一個地換男朋友,一直到了這個年紀也沒結婚。
張蔓沒理,去衛生間洗漱。
要說這世上哪對母格最不像,和張慧芳肯定得占一席。
張慧芳年輕時是小城出了名的十八搭,長得漂亮,又明,逢人便笑。聽說從前追的人排了一條街。
很容易陷,又很容易厭倦,只要的覺一消失,就會干凈利落地分手,毫不將就。
然而張蔓卻是一個從小就格斂,沉默寡言的人。冷眼看張慧芳帶回來一個又一個的男友,更是打心里不相信。
什麼,不過是寂寞的男男打的幌子。
一直這麼覺得。
但直到前世李惟死的時候,才明白,本質上和張慧芳是一類人,都沒法將就。只不過把那種偏激和執念表現得默不作聲,連自己都沒察覺。
。……
N城一中離們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張蔓拿了早飯,匆匆下了樓,憑著記憶往學校方向走去。
高一教學樓下已經圍了很多新生和家長,他們都對照著公告欄上的分班表找自己或者孩子的名字。
張蔓不用看分班表,直接上了三樓,高一一班。中考績還不錯,吊車尾進了理科實驗班,而李惟則是N市這年的中考狀元。
還沒進門,就遇見了好幾個前世悉的高中同學,習慣地想跟他們打招呼,卻又收回了手。
和他一樣,他們都還不認識自己。
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一下,走進去,目直直地往教室后側那個靠窗的角落看去。
米的窗簾隨著晨風飄,十六歲的年穿著簡單干凈的白T,剪著清爽的短發,規規矩矩坐在位子上看著書。
在一群跳興的新生里,他顯得太不一樣了。
他低著頭,那麼安靜,渾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抑氣息,以至于以他為中心的一米區域之,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他的側臉被和的朝鍍上了一層暖黃的,飽滿的額頭,直的鼻梁,微抿的,朗的結。
由上至下的線條像是雕細琢出來的完。
張蔓站在門口,足足看了有一分鐘,抬手描摹著他逆的廓,咧了咧角,嚨突然有些微哽。
竟然真的再一次見到了活生生的他,而不是微博大圖上那個渾蓋著白布的冰冷尸。
還記得前世的這一天,來得早,正好坐在旁邊的位置。年走進教室,似乎是已經看好了那個靠窗的位置,于是走過來,詢問能不能坐在旁邊。
張蔓想到這里,深吸一口氣,目堅定地向他走去。
是初見時候的開場白,不過這次是主:“同學你好,請問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的聲音有些微抖,角的笑容也有點難看。
年抬起頭看。
他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那眼里仿佛藏了大海和星空,盡管在這樣明亮的里也那麼耀眼。
他的目在臉上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把攤開的書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將整個桌面空出來給。
他的手指干凈修長,手上拿的書包了墨綠的紙質書皮,邊邊角角都很整齊。
張蔓見他點頭答應,松了口氣,拼盡了全力氣,忍住了想要立即上前抱住他的沖。放下書包掛在椅背,在他邊坐了下來。
“同學,我張蔓,你……什麼名字?”
他或許是看書太迷,沒理。
于是張蔓自作主張地拿過他手里的書,翻到第一頁。是一本《量子力學》的教材。書本標題的下面,他用墨藍的墨水寫著自己的名字。
張蔓出食指,點在他秀氣工整的字跡上,略帶停頓地念出來:“李、惟。”
說著又重復了一遍:“李惟,你的名字好好聽。”
李惟,李惟。這個在夢里念了千百遍,往心里藏了十幾年的名字,總算可以正大明地說出來。
年因為唐突的行為皺了皺眉,不過片刻之后又恢復了之前的面無表,沖略微點點頭,繼續看起了書。
臉上寫滿了不想再理。
張蔓輕輕吐出一口氣,這個況在意料之中。
他一直是一個孤僻難相的人,自一個世界,和周圍的所有同齡人都格格不。
前世和李惟雖然也是同桌,但兩人都是沉悶的格,又習慣安靜,所以第一個學期疏遠得像兩個陌生人,以至于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還真的不知道。
不過沒關系,可以慢慢來,有的是時間和力。
。……
N城一中很特立獨行,高一新生沒有軍訓,軍訓是在高二開學之前。于是報道結束后,就正式開學。
九點一過,班主任劉志君進來,隨便點了幾個男生去樓下教材科搬書,他點到了李惟。
“那邊靠窗那個白服的高個男生,去樓下搬一下英語書和聽力材料。”
年放下手里的書,點點頭站起來,看了張蔓一眼。
張蔓立馬會意,將椅子往前挪,方便他出去。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拿教材的同學陸陸續續都回來了,李惟卻一直沒回來。
張蔓盯著教室后門看了好幾分鐘都沒看到人。這時的腦海里突然記起了一件事,好像就是這次去搬書,他回來的時候灰頭土臉的,之后就請了一個多星期的假。
之前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前世這個時候他在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麼?肯定是發生了很不好的事,導致他請假了一周。那時還和他不,也沒過多去關注他的行蹤。
張蔓想到這里,有些心慌,猛地站起來。
站立的瞬間竟然有點眩暈,按了按眉心,下心里的不安,疾步往教室門外走去。
或許是前世李惟給留下的影太重,以至于只要他出點小狀況,都會不由自主地胡思想。
張蔓奔跑著下樓,剛到樓梯口就看到了心里的那個人。
然而眼前的一幕,讓的心里瞬間“咯噔”了一下。
令不安的事已經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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