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收到季明崇發過來的消息時，已經起床了。

今天是星期五，休的日子，既然睡不著，就不用勉強自己了。

看到微信消息，還特意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早上五點。他怎麼知道沒睡著，還約去看日出，想到了自己發的那條微博，猜測他應該是失眠了，然后就看到了的微博，這才提出邀約。

只在大學時跟閨約著去看過一次日出。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回復了他的消息：【好。】

這頭的季明崇干脆就撥通了的號碼，也怕吵到了家里睡覺的人，他刻意低了聲音：“我先準備一下，大概二十分鐘到小區門口。”

經過一兩個月的適應，現在的他已經會自己開車了，所以不需要帶上王堅這個司機兼職電燈泡。

季明崇從房間出來洗漱，豆迷迷糊糊的起床上廁所，叔叔跟侄子就在洗手間門口撞上了。

豆睡眼惺忪，頂著一頭糟糟的小卷問道：“叔叔，你干什麼？”

季明崇彎下腰來，很稚的噓了一聲，“不干什麼，你趕回房。”

他很怕豆說話聲音太大，吵醒了他媽。

他媽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對于他媽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只要天沒亮，都是屬于晚上。

豆還是困，“我要上廁所。”

“快去。”

豆將洗手間讓給季明崇，季明崇看著他往房間方向走去，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只見豆又想起什麼轉了回來，看他的樣子似乎恢復了一清明，他又問：“叔叔，你這麼早起床做什麼？”

季明崇說：“去上班。”

豆哦了一聲，“可你每天不是天亮了再去上班嗎？”

季明崇嘆了一口氣，“沒辦法，要賺錢，今天得早點去。”

豆同地看著他，“好可憐。”

他以為上學已經很可憐了，每天那麼早起床，沒想到上班更可憐。怎麼辦，他已經沒那麼想快點長大了。

季明崇：“……”

豆探出手，季明崇順勢彎腰，下一秒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種鼓勵的語氣說道：“那叔叔你好好上班，努力賺錢啊，加油。”

季明崇忍：“快回去睡覺。”

豆又走了，洗手間重新恢復清凈，季明崇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可能是熬夜過的原因，他的眼睛里有紅。深秋的天亮得比較晚，季明崇五點半不到就到了阮素的小區門口，穿上了厚厚的服在外面等著了。

一坐上副駕駛座，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問道：“你今天又失眠了嗎？”

季明崇嗯了一聲，他注意著前方路況，這個點霧氣很大、線又暗。

后半夜之所以睡不著，是因為周桉的結局令他思緒萬千，他心也有著很多也許這輩子都沒有答案的疑問。

時空局挑選任務者是有規則，也有標準的，就像周桉，他有著強烈的愿，那就是治好沈琳的癌癥，守住他們的小家，十幾年前醫療條件也有限，沈琳接了治療也還是沒能逃過逝世的結局。他約猜得到挑任務者的標準無外乎是那麼幾個，第一得意志堅定，但凡心理素質不那麼強的，那就是浪費時空局的資源，第二得有想回到現實世界的堅定決心，有的任務者會貪快穿世界，沒有回去的目標，怎麼可能會拼盡全力去完任務。

總的來說就是，有非要接這份工作的理由，也有一定要回來的決心，缺一不可。

這兩個標準，周桉都備，所以他被選中了。

可是他自己呢，他為什麼會同意進快穿世界呢，是什麼促使著他簽下那份合同的？他聽時空局的人說過，即便他沒有為任務者，在現實世界他也會蘇醒過來，不過會晚幾年，狀況也不會像正常人那樣。固然提前幾年醒來、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很，可同時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這份工作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誰也不能肯定自己不會死在快穿世界，難道他要冒著死與被人忘的危險，也要為任務者？

他同意進快穿世界，難道僅僅是為了早幾年醒來，以及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嗎，站在商人的角度來看，覺不夠，理由不夠。

總覺得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是他沒想起來的。

“晚上睡覺前沒喝牛嗎？”阮素問。

季明崇握著方向盤，他覺得他的心里，也像這條街道一樣迷霧重重。原本以為快穿回來就是結局，可現在想想，一切都沒那麼簡單，至沒他想的那樣簡單。

“忘記了。”他答。

阮素輕笑，“下次你得定個鬧鐘才行。”

“恩，聽你的。”季明崇問，“你呢，怎麼這麼早醒來？”

阮素想起那個夢，一酸的覺又涌上心頭，一臉悵然地說：“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到了一條街道，就是我老家的那條街，一個爸爸騎著那種老式的自行車，后座是一個媽媽，單杠上坐著一個小孩，應該是一家三口吧，然后我醒來以后就心里特別難，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正在十字路口，季明崇停車等綠燈，他側過頭看了阮素一眼，昨天阮素看了他畫的周桉也會有那樣的反應，那麼，有沒有可能做的不是夢，而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重新浮現在的腦海里了。

“你認識他們嗎？”他問道。

阮素搖了搖頭，“不認識了，連長什麼樣也沒看清楚，就好像那個小孩想吃炸吧，爸爸就答應了。”

季明崇：“也許你是夢到了你前世的爸爸。”

阮素沒能忍住，笑出聲來。前世這個詞從季明崇的口中說出來，實在太違和了，覺得他不像是相信前世今生這套的人。

“前世的爸爸？”

季明崇點頭，“我來描述一下你前世的爸爸是什麼樣子。”

阮素來了神，“什麼樣的？”

為了防止自己的神到傷害，又補充了一句，“我這輩子已經很倒霉了，前世千萬別給我安排……他那樣的。”

說的是阮父。

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倒霉，別人家的爸爸都好的，怎麼爸就那樣呢？想起來都糟心。

季明崇憋著笑，“肯定不給你安排他那樣的。要不要聽？”

“來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前世的爸爸啊，”季明崇回憶了一下周桉的模樣，“他可能有一米八左右，肩膀寬闊，你很小的時候他可能讓你坐在他的肩膀上，你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媽媽從廚房出來，訓斥你爸爸，因為這是很危險的行為，你跟你爸爸都怕你媽媽，等回廚房后，你又央求你爸爸將你扛在肩膀上，因為那樣會看得很遠很高，很刺激。”

可能是季明崇描述的那個畫面太溫馨了，阮素聽著也神了。

“他風趣幽默，待人真誠，正直善良，不過也不弱，誰要是傷害了他的妻子孩子，他也不會忍讓。對了，他是個中學老師，學校知道他畫畫很厲害，就讓他兼職當老師，他勤儉節約，不煙不喝酒，省下來的錢留給妻子買子，給兒買，他尊重妻子，疼孩子，誰都說他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他看似平凡普通，不過他很勇敢，他想為妻子跟孩子最堅強的后盾，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生命，他希他的妻子健康平安，他希他的孩子跟很多普通孩子一樣，不需要大富大貴，每天過得開心就夠了。”

季明崇最后說：“你真正的爸爸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阮素聽呆了。

隨著季明崇說的這些，開始在腦子里幻想這麼一個人，越想就越覺得溫暖，側過頭問他：“真的那麼好嗎？”

季明崇也看，他的神認真，“比我說的還要好。”

阮素再想起那個夢，不由自主地就把那個騎自行車的男人當了自己前世的爸爸，得承認，被治愈到了。

再想起父親這個字眼時，首先浮現在腦海里的不再是阮父那張虛偽的臉，而是那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

由衷地慨道：“真好啊！”

兩人很快地就來到了看日出的地方，他們來得還是晚了，到達時天邊出現了魚肚白，很快地太也升了起來，他們錯過了最的那一刻，平地上，季明崇站在阮素旁邊，兩人齊齊眺那緩緩升起的旭日。

太會沖破黑暗，黑夜終會過去。

線拉長了兩人的影子。

阮素舒了一口氣，雖然今天做了那個夢醒來后止不住的哭，可后續竟然這樣的好，從季明崇那里聽到了很好的事，又看到了這樣的景，在這秋日的早晨，心里也暖洋洋的。

了個懶腰，做出擁抱的姿勢，閉著眼睛說：“真好啊。”

季明崇看著那旭日，角有著淡淡的笑意，“恩，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