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

阮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邊給季母手上涂著護手霜，一邊輕聲道：“之前本來想買裝個洗碗機的，但我想，以二哥的能力，應該很快地你們就能搬回原來的家里去，到時候肯定也會請阿姨，您的日子也會舒服很多。不過，您還是要堅持每天護手霜，這樣冬天到了也不會干裂難。”

季母是個聰明的老太太，一聽這話便察覺出不對勁來，皺眉問道：“怎麼這樣說，你不跟我們一起搬？”

從剛才阮素用那樣鄭重其事的語氣說有事找商量時，便有一種不好的預，這會兒聽了這話，一顆心直直下沉。

在詫異之余，也有一了然。

阮素點了下頭，手上作不停，“不了，媽，畢竟男有別，就算以后每個人都知道我了季家的兒，也難免會有閑言碎語，二哥以后肯定會遇到心儀的對象，我不想為未來二嫂心里的一刺，這樣家宅不寧，您晚年也不會愉快。”

抿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還有，當初我來季家的原因您也知道，不瞞您，那時候我真是抱了一輩子呆在這個家的心理準備，后來，二哥醒來了，我想著，如果他跟盛醫生說的那樣，我也想照顧他一輩子，但他現在越來越好，我留在這里或者不在這里，也沒什麼關系……”

“怎麼會沒關系？”季母抓住的手，語氣急切地說，“你怎麼會這樣想。”

“我知道，所以后來您認了我當兒，想以后給我撐腰，這個我都知道，只是您想想看，我跟二哥的關系，在外人看來是很尷尬的，您其實也知道，一直這樣住在一起并不合適，以后不管是他有了對象，還是我有了對象，這解釋起來都很麻煩，所以為了這個家，為了他好，也為了我好，我現在搬出去是最好的了。”阮素笑了笑，“您放心，就算搬出去了，我還是會經常回來看您，以后我家了，我的丈夫喊您媽媽，我的孩子喊您姥姥。”

季母眼眶微紅。

“我如果跟丈夫吵架了，就來您這里訴苦，您也護著我，行不行？”

季母緩緩點頭，心里有些難。

不過自從兒子蘇醒過來又越來越好時，就已經預料到了總會有這一天的，那時候，認了素素為兒，想的確實是能多留一天就是一天，可素素說的也有道理，男有別，畢竟不是親兄妹，時間長了，誰能保證不會有閑言碎語呢？

背過去，“你等等。”

起來到柜前，從里面索索一陣后，拿了個翡翠鐲子出來。

重新來到阮素面前，不由分說的將鐲子給戴上，低著頭，燈下，黑發間的白發尤其明顯，從前雍容華貴的臉上也布滿了皺紋。

“媽？”

“這個給你。”季母抬起頭來，臉上是不舍，也有笑意，“之前還跟你說，我什麼東西都沒了，這人老了，還要說謊，這個鐲子不是明崇爸爸送的，是我后來自己買的，沒什麼機會戴，現在這手了，也戴不上了，素素，以后不管你嫁人還是不嫁人，我總是要給你準備點東西防，這個鐲子本來想等你生日時送你的，現在就提前給你，你要搬出去，我不能攔著，就只有一點，季家永遠都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你了委屈，得記著有個地方讓你躲著。”

阮素哽咽著點了下頭，“我記著。”

等平復好心后，又說道：“我找到房子了，也會給您一把鑰匙，您什麼時候想去我那里了，就去住一段時間。”

“那敢好！”季母終于舒了一口氣，“我就怕你跟我們生分了，我是真心把你當自己孩子看待的，以后就算，”頓了頓，“就算咱不一起住了，你也常回來看看，我也去你那邊坐坐。”

事到如今，季母已經接了阮素接下來要搬走這件事。

只是心里止不住的嘆氣，算算時間，阮素來這個家也快一年了，這一年實在發生了太多事。

回想起當初，對阮素冷言冷語的場景，也在后悔，當初就該對好一點，再好一點。

不過，現在也不遲，想好了，就算阮素搬出去了，這也不能斷了，還是要多為阮素打算打算，盤算了一下手里的東西，覺得，到時候可以跟兒子商量一下，給阮素置辦一個小窩，最好離家里近一點……

季明崇并不知道阮素要搬出去這件事。

阮素之所以沒跟他說，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著，反正要搬出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還沒有去看周羽藍的那套公寓。覺得，跟季母說了，季母肯定會跟他說，也會跟豆說的。

跟季母說，還能說出真正的原因來。

跟季明崇要怎麼說？難道說我跟你男有別，最好不要住在同一屋檐下嗎？只怕會更尷尬，畢竟是這個人太過敏，他還什麼事都沒有，當是妹妹，對他說這種話，這不是讓他難過嗎？總覺得不合適。

跟豆……那就更不好說了。豆是個小喇叭，前腳跟他說了，后腳整條街都會知道搬走的真實原因。

所以，跟季母說是最合適的，再由季母轉達給季明崇。

季母在知道阮素想搬出去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說給季明崇聽。

第二天，等上班的去上班，上學的去上學了，季母來到了王家，兩人約好要一起去買土蛋，走在路上，王見季母這唉聲嘆氣的模樣，不由得關切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季母指了指口，“是有點，太悶了，昨天素素跟我說，想搬出去住了，估計就這段時間要搬了。”

王詫異了片刻，又道：“這怎麼突然說要搬了。”

“素素說怕以后有人說閑話，對明崇不好，對也不好，我尋思著是這麼個理，也沒理由攔。”

王一向喜歡八卦，這次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忙問道：“怎麼之前沒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都不知道的事？不然素素怎麼突然說要搬出去，肯定有什麼。”

季母一開始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會兒被王一點醒，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素素每天就是上班下班，沒聽說有什麼事。”

“不能吧？”王又說，“你再好好想想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于是，在王的催促之下，季母就真的開始回憶這段時間的種種。

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有那麼一件，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放心，我不說出去，就是咱姐倆討論討論，素素這孩子子不外向，也憋得住事，心里不痛快也不說，對也不好啊。”

“我之前看盛遠這孩子不錯，人品好長相好工作單位也好，就想著給他還有素素多找些相的機會，這事就被明崇看出來了，明崇很反對，說他們不合適，后來我又提了一次，明崇還是不同意。”

“那——”王聽迷了，停下腳步，一臉探尋，“那明崇有沒有說不合適的原因，他為什麼不同意？”

季母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那沒說。”

王先是輕笑，后干脆笑出聲來，一邊笑還一邊搖頭。

季母疑，“你笑什麼？”

“我笑你這一把年紀了，這點東西都看不出來，看不穿。”王樂了，“這很明顯也很簡單的事啊，我覺得啊，”停頓了一下，低了聲音，“你家明崇估計是看上素素了。”

季母一愣，皺了皺眉頭，“怎麼會？”

明明前段時間問兒子對素素是個什麼意思時，他還說只把當妹妹，這才多久，怎麼可能就喜歡上了。

王樂呵呵地說：“你仔細想想，素素為什麼突然說要搬出去，估計是跟明崇之間有點什麼不對勁了，這明崇呢，為什麼不同意素素跟盛遠，這就是喜歡呀！不然，他反對什麼呢？先前我是沒跟你說，也不好意思說，這明崇喜歡素素，這是明擺著的啊，素素那麼好，兩個人又朝夕相的，他醒來那會兒，可都是素素在照顧他！他要是不喜歡素素，我還覺得——”

覺得他眼睛有問題呢。

當然，這話不能說，及時收住聲音。

季母卻陷了沉思中，越想，就越覺得王這話真有幾分道理。

的確，最近明崇跟素素之間，是有那麼幾分說不上來的意味，再想到昨天吃烤時，豆的無心之語……

想徹了，就有點兒生氣了，“他以為他是誰，一會兒說把素素當妹妹，一會兒又這樣，這把素素當什麼了，把我們大家當什麼了！”

先前信誓旦旦的說，沒有那種心思，只把素素當妹妹，現在如果真有了那種心思，就是這個親媽都覺得他過了！

王安，“這年輕人一下子沒想通也是正常的，不過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季母屬實是氣到了。

這臉也不知道往哪擱，之前還辦了認親宴，心里也把素素當兒了，逢人就夸，這是幾個人都見證過的，現在兒子要是又有了那種心思，這簡直就是瞎胡鬧！

也難怪素素那樣說了，會不會素素已經察覺到了，所以才想著搬出去避嫌？

“我不管了。”季母擺了擺手，“這事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