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的臉藏在一片黑霧之後，可趙雲瀾就是覺他笑了。

只聽他慢條斯理地說：“兒子？上仙真是戲太深了，您說‘令郎’要是知道上仙竟然放著好好的逍遙神仙不當，下界附在一個凡人上，還偏偏附在他的父親上，他是會認您還是不認呢？”

趙父的嚨裡發出“咯咯”的響，他用手扣住了自己的脖子，雙目怒睜，卻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沈巍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會，終於輕笑一聲，一揮手，趙父就像被什麼人打了一拳，連退了好幾步，踉蹌著站穩：“你……”

沈巍雙手一攏長袖，微微點頭致意：“所以上仙還請慎言，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可還是不說的好，您覺得呢？先聖神農氏德高重，我心裡當然也是十分尊敬的，可是尊敬歸尊敬，他要是還在世，我也必然和他勢不兩立、不共戴天。上古三皇我尚且不放在眼裡，上仙為神農寶缽，恐怕……眼下也還沒有修到先聖那樣的大神通吧？”

趙父渾都在發抖，沈巍卻只是不鹹不淡地說：“我也不想做什麼有辱斯文的事，願意跟您和和氣氣地講道理，希上仙也還是能好自為之，不要把手得太長、管得太寬——如果沒事，我就不遠送了。”

說完，他連看也不看趙父一眼，轉走下忘川，往黃泉深走去。

趙雲瀾聽得幾乎呆了，沈巍和神農……怎麼就不共戴天了？

怪不得那天神農藥缽話說得不明不白就跑了，敢是沈巍在，他不敢說！

他那秀氣斯文好欺負的人，怎麼就變個給他便宜爸下封口令的恐怖分子了？

神農的金邊契約又是怎麼回事？

對……如果神農氏才是借了他左肩魂火的人，如果大石封裡的往事是真實的，那後來為什麼魂火又會跑到了鬼族那裡？

中間發生了什麼？

大神木裡的記憶如果真的是神農造的，他為了瞞什麼？

眼看著趙父已經要上來了，趙雲瀾連忙順著大槐樹躥了上去，躲在了枝繁葉茂的樹枝之間，等趙父走遠了，才重新冒出頭來。

他重新下了黃泉，盯著沈巍消失的方向思量良久，仍然覺得不真實，被騙得習慣了，趙雲瀾幾乎要得了被迫害妄想癥，懷疑一切都是假的。

這時，趙雲瀾突然靈一閃，想起了被自己卷一團揣在懷裡的《上古聞錄》，他忙掏出來一看，只見那本書已經變了一個白本，封皮和書頁間都是空的一片，字跡消失不見了，什麼也沒剩下。

趙雲瀾眼神微沉——十一年前，也就是2002年，傳說中的壬午年。

如果他看到的這一段是真實的，那他現在如果到鬼城盡頭的雜貨鋪裡買回《上古聞錄》，是不是就是十一年後出現在明路4號的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