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而且說話有濃濃的鼻音。聶宇晟突然想要抱一抱，在自己最脆弱力最大最無助的時候，如果能抱一抱，該多麼好。

可是現在即使是一個擁抱，也了奢。

他站在那里沒，過了片刻，才告訴：“這兩天我得請假，怕是不能過來看平平了。”

自從知道孫平真正的世后，沒有一天他曾經讓這個孩子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他用自己的方式孩子，談靜雖然不愿意面對，可是卻非常清楚。所以愣了一下，問：“出什麼事了？”

聶宇晟還是告訴了，不過語氣輕描淡寫：“我爸公司有點事，現在他在香港回不來，我得替他理一下，估計有幾天忙。”

提到聶東遠，談靜就沉默了，對聶東遠沒有好印象，從一開始到現在。

聶宇晟只在病房里又站了會兒，囑咐談靜，若是孫平的況有任何變化，就立刻聯絡方主任，然后他就走了。

談靜能看出來聶宇晟心里有事，但也沒想到會有那麼大的事。第二天報紙登出來，早間新聞也播了。聶東遠雖然對普通人來說，是個很遙遠陌生的人，可是東遠的飲料和純凈水卻是遍地開花，人人都喝過。東遠集團的董事長出了事，當然是轟的新聞。

醫院里各種說法就更多了，尤其心外科，誰讓聶東遠是聶醫生的爸爸呢。小護士們都芳心大，醫生們之間也竊竊私語，還是方主任震得住場面，查房之前一頓大罵，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再沒人敢議論了。不過沒查完房，方主任就被ICU那邊走了。昨天做完CM項目手的病人，突然心臟衰竭，ICU一邊搶救，一邊立刻請方主任過去會診。

這些事聶宇晟都不知道，他正和樸玉一起，去拜會銀行的行長。行長倒是非常給面子，很直率地告訴他們：“老樸，我們是打了多年道了。小聶，你也不是外人，你爸爸是我老朋友了，今天你們來的意思，我都明白。但現在真沒辦法，我們今年的貸款計劃，早就在上半年全部用完了。一兩千萬，我或許還能想辦法，向上面申請一個臨時的額度，但是你們差的不是這一星半點兒……”

中午的時候聶宇晟是跟幾大基地負責人吃的飯，他們都跟聶宇晟不，管生產的人是公司的另一派，大部分都是技出，跟管理層相反，聶宇晟倒覺得這些人心很定，大約因為跟做工廠有關系。工廠只要生產上了軌道，銷售不出問題，基本就是一個很封閉的循環。

不過他們也沒有給聶宇晟帶來什麼好的辦法，聶宇晟跟他們面的原因，藏書網更重要的是想讓他們安心。只要公司的主業還在，東遠就有站穩的基石。

只有廣東的第二基地負責人有點不滿緒，說：“當初就不應該搞什麼房地產，連我們打算建新廠房的錢，都沒有批下來，給了地產公司。”

聶宇晟不知道說什麼好，樸玉連忙說：“集團是從全局考慮，而且東遠地產況良好的時候，都是反過來給基地擴張輸的。”

這頓飯聶宇晟也吃得不知其味，但基地生產不出問題，他心里總是覺得安定一些。下午的時候姜律師又給他打電話，說香港方面已經正式決定起訴，所以聶宇晟名下的東遠份被凍結，保外就醫正在辦理，所有醫院方面的資料和診斷證明，需要傳真件。

聶宇晟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小事了，他把律師需要的東西都給韓書去辦，自己跟樸玉去見供應商。

今天早上的新聞一出來，供應商的緒最不穩定，因為他們都有很多貨款在東遠的手里。上午的時候，紛紛給東遠主管市場和銷售的副總打電話，那位副總問過了樸玉和聶宇晟的意思，讓他們推選兩位代表，下午的時候詳談。

聶宇晟還能苦中作樂，對樸玉開玩笑：“早上見銀行，中午見基地負責人，下午見債主，這下好了，齊全了。”

供應商的緒還是很激，尤其看到聶宇晟，又年輕又斯文，最要命還是個外行。本來聶東遠一病，供應商們就有點犯嘀咕，好在聶東遠雖然病了，但仍舊堅持帶病工作。外界都說，聶董事長病得沒那麼嚴重。供應商的膽子都小，因為一直于弱勢，所以越發謹慎。今天一看這位小聶先生，想到聶東遠要是在香港坐牢回不來，就是他接手東遠，供應商立刻就覺得問題大了。

聶宇晟也能看出供應商的擔憂，所以在傾聽完他們的訴說后，他沒有多說別的話，只是說：“請各位放心，東遠從來沒有拖欠過供應商的貨款。我爸爸常常說，做生意最重要是講究信譽，現在他雖然人不在這里，東遠的宗旨和態度卻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我們會按時付款，我以我父親的名譽擔保。”

他說話的語氣真誠，目認真，尤其說到最后一句，任誰也聽出了他話里的。供應商的人走了，樸玉問他：“這只有幾天時間了，您打算用什麼來付款？”

聶宇晟嘆了口氣，說：“我是被上梁山的，但愿今晚或明天我爸能保外就醫出來，我好問問他，看他是不是早有辦法。”

樸玉沒做聲，其實聶宇晟也知道，若是聶東遠有辦法應對資金缺口，又何必虛構收購項目，從市里弄錢。水深火熱的時候聶宇晟電話響了，他一看是醫院，于是馬上接了。

打電話來的是小閔，他告訴聶宇晟另一個壞消息：“昨天做CM手的那個病人，突然出現心跳驟停，上午的時候心臟復蘇功，心外科會診，認為是植的心臟修補材料出現排斥反應，急手取出心臟修補材料。下午的時候病人況惡化，出現心衰。方主任堅持搶救了一個多小時，仍舊沒有復蘇功。剛才已經宣布，搶救無效死亡。”

聶宇晟掛上電話之后，樸玉見他臉蒼白，于是關切地問：“怎麼了？”

“醫院一個病人……搶救無效……”

樸玉聽說是這事，倒沒太放心上，安了聶宇晟幾句，心想他在醫院工作，應該是看慣了這種事的，為什麼一個病人死了，卻神這樣凝重。

聶宇晟恨不能有分，立刻沖回醫院去。死了病人是大事，尤其是這樣的手病人，CM項目當時是他提議引進的，這又是第一臺手。于于理于法，他都有責任。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更不能走開。他召集了全國各大區的銷售主管們開會，希能夠盡快回流一些資金。缺口雖大，明知道這兩天就算拼命也不行，但能補上一些，就盡量補上一些。

他能做的，只是在會議開始之前，空給方主任打了個電話。

方主任一聽是他的聲音，立刻對他說：“你忙你的，醫院這邊有我。”

“可是……”

“可是什麼？”方主任說，“我是科室主任，出了事也是我理，你回來能干什麼？一點忙都幫不上，說不定還添。”

方主任沒等他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聶宇晟知道這時候方主任很忙，善后是一件千頭萬緒的事，主任說的都有道理，他第一次覺得不由己。韓書已經來找他：“聶先生，幾個大區的銷售總監都到了。”

銷售總監們是另一派風格，他們更油更江湖氣，聽完聶宇晟的講話，個個都拍表態，一定盡量在這幾天想辦法，催回款。

聶宇晟明知是杯水車薪，在散會之后，他獨自一個人趴在會議室的桌子上，一也不。到最后才猛然用頭撞了一下桌子，撞得腦門生疼生疼的，他才起去洗手間。

洗手間里有熱水，他卻打開冷水好好洗了個臉，對著鏡子里滿頭滿臉都是水珠的自己，他說：“聶宇晟，不管怎麼樣，你不能先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