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雜的飯館里, 人聲一浪蓋過一浪, 于鴻霄好像開口說了些什麼, 但李苒什麼都聽不見。

或者說，不想聽見。

“你的有先天不足，懷孕的概率比較低。”

于鴻霄說的很委婉, 他沒有說不能夠懷孕，用了一個非常含蓄的詞語“概率”

李苒張了張，仿佛水的魚，又被人地鉗制住嚨, 發不出聲音。

只覺得自己被命運這只大手擺弄著，毫無還手之力。

于鴻霄說了一些安的話，李苒耳朵一陣又一陣地轟鳴著，并沒有聽到什麼。

防止自己會失態, 說了句抱歉后，便拿上包快步地走出了餐館。

頭也不回地走著, 好像離開那個餐館, 就能離開那個噩耗似的。

一直跑到車上, 才緩過神來。

頭抵著方向盤，再也不用強裝, 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淌下來。

心里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再較勁兒似的，有點不服, 不認的倔強。

憑什麼會是？

開車，去了醫院。

下午三點多，診室, 李苒拿著一堆診斷報告坐在了醫生對面。

消毒水味引得人莫名的心跳加速，咽了咽嗓子：“醫生，我的況嚴重嗎？”

醫生看了許久，輕聲問：“你結婚了嗎？”

是啊，若是結婚了，已經找到相伴一生的人。

若是那個人愿意接這個結果，也不算是一件過于難過的事兒，畢竟這個世界上丁克的家庭那麼多。

可若是沒有結婚，聽到這個結果，恐怕連結婚的勇氣都沒了。

李苒搖頭，攥包帶：“沒有。”

接著，茫然地聽著從醫生口中說出來的那些聽不懂的專用名詞。

一直聽到最后，地抓住醫生的手腕問：“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懷孕？”

醫生沒有給肯定的答復，像是不忍遮住眼中的希冀的似的：“概率低，不代表一定不能。”

“任何事都會有奇跡發生。”

奇跡？

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在這里是一個奇跡嗎？

李苒苦笑。

——

第二天，李苒請了一天病假。需要時間好好地思考這個問題。

前二十幾年里，從來沒想過會在自己上發生這種事。沒有孩子的話，意味著可能沒辦法組建一個完整的家庭。

沒有家庭，意味著接下來，可能要一個人度過剩下的時間。

這雖然是一個包容的時代，許多年輕人會不要孩子，一生丁克。可自己從未想過不生孩子，在的計劃里，孩子一直是生命階段里不可缺的一部分。

以前還著賀南方時，就曾經設想過無數次，如果有了孩子他們會是什麼樣子的生活。

甚至幻想過孩子的模樣，他們的那些小脾。

或許孩子會跟李苒一樣善良溫，男孩子會像父親一樣高大英俊。

想著想著，李苒突然想到了李昌明。這個男人這輩子最大的愿便是自己兒能夠幸福而又無憂無慮渡過這一生。

就算有一天自己會離開了，李苒在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孤獨。

會擁有一份事業，在外面人尊敬。

會擁有一個家庭，丈夫寵，孩子心。

但這些，現在已經變得不太可能。

想了整整一天后，李苒心里似乎坦然地接了這件事。

告訴自己，生孩子的人生是一種圓滿的人生。

不生孩子的也是，每一個人來這個這個世界上都是為自己而活。

——

調整好心態后，重新去上班。

然而一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里遇到了一位非常出乎意料的人。

賀溫莎是周一早上《伏魔傳》職項目組的，不過李苒周一去醫院，所以沒跟上。

辦公室的玻璃窗倒映出李苒臉上的意外和溫莎臉上的淡定。

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你怎麼會？”

溫莎坐在李苒辦公室的沙發椅上，見李苒進來，放下手里的雜志：“等你很久了。”

“等我？”

溫莎朝手：“溫莎，游戲設計師，現被調派到《伏魔傳》項目組。”

“工作容是游戲開發。”

其實賀南方當日在溫泉別墅酒店遇見李苒時，是他邀請溫莎回國后兩人第一次見面。

本來那天就應該介紹兩人認識。

賀南方將溫莎調來有他的原因，李苒雖是原圖畫師，也參與過部分游戲設計，但在整個領域來說顯然還是新手。

尤其在面對《伏魔傳》如此復雜龐大的爛尾項目后，作為一個純粹的畫師李苒很難在這種時候難力挽狂瀾。

現在《伏魔傳》項目被腰斬，全公司上下都等著新的項目方案。李苒這邊的工作卻一直停滯不前。

心高氣傲，一直不服輸想把這個項目做好。

從私心來說，賀南方想把李苒從這個項目里撤出去，他更想讓李苒單純地做一個畫手，不必去做一些吃苦也不見得會有回報的事。

后來讓他改變主意的——大概是李苒的堅持，從進項目的第一天開始，就一心一意地在做這個事。

完全沒有因為這個項目被斃掉而有任何灰心喪氣。

或許是為了全李苒，亦或是為了全自己。

總之賀南方費了很大力氣，將賀溫莎請過來幫忙。

對此溫莎十分不能理解。

《伏魔傳》這個項目幾乎沒有什麼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偏篇賀南方非要做這件事。

那天李苒走后，賀溫莎問了一句：“你做這些為什麼不讓知道？”

賀南方著李苒的背影，語氣里沒有毫邀功：“這些算得了什麼，比起當年對我付出的東西，還差的遠。”

溫莎不太能理解賀南方說的是什麼，但約也能猜到當年李苒大概是把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給了賀南方。

只不過賀南方沒有珍惜罷了。

“你這麼有錢，何必讓李苒死磕在這個項目上，讓重新做一個不更好。”

賀南方確實有錢，在他眼里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什麼難事。

他以前一直以為只要給李苒富裕的生活，名貴的珠寶首飾，那就是他的表現。

直到后來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最能打人的，往往不一定是錢。

李苒最窮的時候，也沒有因為錢出賣自己的。

——

見是自己同事，李苒手：“你好，我李苒，咱們前兩天剛見過。”

溫莎點點頭，依舊是一副冷酷姐表。

在職場上混的比李苒要久，而且一直以來都非常擅長理各種公關人際事務。

“這是我的簡歷。”現在名義上是李苒下屬。

“我的級別暫時與你同級，不過按照職務來說我是你的下屬。”

李苒接過溫莎的簡歷后，眼睛被驚得有點大，從溫莎這漂亮的履歷來看，不知道為什麼想不會來自己的項目組。

“人所托。”

“誰的托？”

溫莎沒說話，指了指李苒辦公桌上放著的設計。

“我看過你們之前被打回來的設計了。”

李苒著那厚厚一沓的圖紙。

溫莎：“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你的東西，只是坐在這里有點無聊。”

“翻了翻，結合你們之前的方案做了改。”

——

有了溫莎后，李苒最難的一關被攻克，游戲設計方案很快被審批下來。

說來也是李苒因為之前對這個游戲行業了解不多，原圖畫師和游戲設計師本就有著行業壁壘，能撐著這麼久也不算差。

一個星期后，游戲項目開始正式開工。

為了《伏魔傳》新游戲項目的宣發，項目組決定跟最近大仙俠IP的熱，將發布會開在山上。

弄一個仙門宗派形式的發布會現場。

這麼中二的發布會絕對不是李苒想出來，總之第一次聽說這個方案時，跟溫莎在會議桌上對視了一眼。

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弱智”兩個字。

然而這個中二十足的發布會，剛放出幾秒鐘概念版的宣傳片就在網上引起了很大的轟。

新游戲面對的客戶群主要是是，一般玩家對游戲的度和細節設計的要求十分高，而這些正好都是李苒的長。

賀溫莎第一次從電腦上看到李苒畫出的游戲場景時，眼中毫不掩飾地出驚艷。

那是一副場景盛大的雪地打斗場景，雖然只有六秒，但里面每一幀畫面都完的可以截圖出來做屏保。

所以說，天賦這種東西要用在對的事上。

——

晚上，賀南方打電話過來約李苒吃飯。

拒絕了，說要員工聚餐。

半個小時后，帶著加班員工去樓下的餐廳吃飯。

結果上了正在樓下就餐的賀南方，以及旁邊坐著的溫莎。

賀氏大樓雖然離這里不遠，但李苒怎麼也不會相信賀南方會特地來這個小地方吃飯。

自從上次分別，兩人便沒再見過面。

李苒有些刻意躲著他。

加上溫莎是個潑辣的人，格十分高調，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經常出頂樓的高層辦公室，大家議論紛紛猜測，是哪位大佬罩著的。

李苒很關注這些閑言碎語，現在跟溫莎是同事，更是不愿意將這些私人的事兒帶進工作。

刻意繞過賀南方的位置，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點餐。

剛坐下來，部門里的幾個小丫頭央求：“總監，咱們能不能做到那邊的位置上？”

他們手指了指賀南后的位置，那是一張大桌子，應該能坐得下們十個人。

不過——那里靠賀南方太近了。

可以說只有背靠背的距離。

幾個小姑娘眼地看著，李苒只好點頭：“好。”

帶著人走過去，賀南方顯然也看到了，朝招手。

李苒點點頭，卻沒有回應什麼，然后眼神錯開，走到旁邊的桌子上。

溫莎將兩人的互看在眼里，嘖嘖嘖了兩聲：“要不是我你下來吃飯，你連人一面見不到。”

這頓飯是溫莎請客，賀南方付錢。

因為大言不慚地告訴賀南方今晚李苒要在樓下請員工吃飯，所以賀南方過來了。

至于目的嘛，大概是為了讓賀南方投資新開發的游戲。

賀南方：“最近為什麼躲著我。”

溫莎：“是不是誤會咱們倆關系？”

“我還是跟解釋一下吧。”

說完又覺得不對：“人家什麼都沒說，我上趕著去解釋……”

“是不是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覺？”

賀南方抬了抬眼道：“要是心里不在乎，解不解釋都沒什麼關系。”

他放下筷子，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掃了李苒一眼。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定格，賀南方的眼神久久移不開，任何人都可以跟吃飯。

只有自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