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潔明亮, 人在黑夜里藏無可藏。

豎著鐵門的庭院里, 李苒站離得很遠, 瞥見兩個人一起出來后，下意識地想要回避一下。

實在不太適合應付這種場景，出來泡溫泉遇上前男友和他的“現任”, 想想都尷尬的讓人頭皮發麻。

穿著酒店的棉布拖鞋，悄聲無息地轉了頭，準備離開。

然而，想躲著別人——別人卻想見。

“李苒。”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李苒在風口袋里的手指了，隨后調整了一個面部表和一個比較平和的心態，轉。

賀南方走在最前面，他遠遠地看到李苒后, 率先從別墅的門口的臺階上下來，三兩步便走出了庭院。

來到的邊。

躲不掉只好面對, 手揮了一下, 算是打招呼：“好巧。”

男人輕點頭, 他穿著一件淺灰的休閑西裝，沒有打領帶, 不是很正式。

很像是出來約會的。

賀南方心似乎不錯，不論是出于什麼原因, 李苒能覺出來他臉上淺淺的笑意。

剛說了兩句話，他后一直陪同的那位高挑跟了上來，李苒這才看清楚的臉。

那是一張十分有侵略的臉蛋, 皮不是很白，是歐人才會有的麥，很健康。鼻梁高，眼窩深邃，眼睛很大。

淺棕的卷發如海藻般順，隨意地披散在兩肩，年紀看著大些，但是個很有風的人。

不知是出于什麼心理，李苒仔細到連的飄的發都看的清清楚楚。

走到賀南方的邊，帶著淡淡的笑意，微微傾斜，眼神疑。

“這位是？”

賀南方言簡意賅：“李苒。”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聽到的名字后，眼神瞬間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好像聽說這個人很久，今天終于見到了一樣，出一種很恍然的表。

不能深想，李苒一想起現在這種關系，有點尬尬的。

大方的作里夾著一熱：“你好，我溫莎。”

溫莎一邊朝手，一邊打量著李苒。眼神雖沒有什麼敵意，但帶有一種探究。

好像是過李苒，想要窺探到什麼別的東西。

禮貌地握手后，李苒尷尬到沒什麼別的話。

賀南方表自然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怎麼來這兒？”

李苒偏了偏：“于曉曉約泡溫泉，就過來了。”

說完，也就禮貌地問了一句：“你們呢？”

問完那一瞬間李苒就后悔了，孤男寡來這兒除了泡溫泉還能干什麼。

“自然也是泡溫泉呀~”溫莎笑笑，五大氣明，說這句話時一點都看不出藏著什麼別的心思。

在場三人，估計只有李苒的心是一覽無余地被寫在臉上。

話音一落，只見賀南方皺眉看過去，對上溫莎的視線后，語氣略帶斥責：“胡說什麼。”

溫莎眨眨眼：“回國前你就答應人家，過來泡溫泉的嘛。”

李苒覺得自己真的要不行了，臉上連笑容都不出來，“那個……”

“曉曉還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本等不及看另外兩個人的表，轉往外走，那背影有點……倉皇而逃的意思。

賀南方下意識就要追出去，被溫莎拉住，朝他搖搖頭。

男人十分不悅，“好玩？”

李苒一走，溫莎剛才那帶著微微挑釁和傲的表瞬間沒了，只見蹲在地上笑得像個一百二十斤的傻子。

“賀南方，你老婆也太逗了吧！”

“居然把我當你的朋友了。”

賀南方一臉看弱智的表：“賀溫莎，你幾歲了？”

蹲在地上的賀溫莎豎起兩手指：“好了好了。”

站起來臉蛋：“是要解釋一下，看來老婆拿我當敵了。”

敵？剛才李苒臉上哪有半點見敵的表，就連面對賀溫莎那幾句似有似無的挑釁，都淡薄得像天邊云似的，什麼都沒問。

想到這個，賀南方真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賀溫莎十分可憐道：“我覺得李苒可能真的不喜歡你了。

“你沒看到剛才看咱倆的眼神嘛？就差祝福咱倆百年好合了。”

說完尤為可惜地拍著賀南方的肩膀：“你看，就算你我過來幫忙游戲項目，最后也不一定能打。”

賀南方一直沒說話，用沉默表示他很早就知道這件事。

——

回到度假酒店后，李苒很快把賀南方的事拋在腦后。跟于曉曉很長時間沒見面，有說不完的話。

兩人邊泡溫泉，邊喝了些酒，聊著聊著便到了。

于曉曉和李苒一般大，今年年底結婚，忍不住問李苒：“你跟賀南方還有聯系嗎？”

李苒點頭，剛才的事又被勾了起來：“有。”

“不過他現在有了新朋友。”

于曉曉詫異，有點不相信：“新朋友？他等了你兩年，你好不容易回來就差修正果，怎麼會冒出來一個新朋友？”

明顯不信：“你聽誰說的。”

李苒抿了一口就，淡淡問：“你什麼時候跟他一個陣營。”

于曉曉立刻“撥反正”：“我當然是你這個陣營的啦！就是賀南方他……”

“他什麼？”李苒有些好奇于曉曉對賀南方態度轉變是因為什麼。

于曉曉支支吾吾：“也沒有什麼。”

李苒敏銳地察覺到什麼：“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于曉曉這人沒法撒謊，以前李苒不問就算了，現在問起來，沒法再瞞下去。

小聲道：“那個……《上邪》的版權是賀氏旗下的文化公司買走的。”

李苒愣了一秒，“你說什麼？”

于曉曉立刻討饒：“這事我真不知道。”

“是后來版權賣了我才知道的。”

當初《上邪》的版權賣了將近八位數，李苒一躍為那幾年的暢銷漫畫家，雖然后來不再畫《上邪》，但不能否認是開啟了國漫古風的熱。

平靜的心里像是被落了一顆石子，跌宕起伏的緒在腦海里千回百轉。

李苒最窮的就是離開賀家又出國讀書那會兒。

高昂的學費，在國外生活的開支，還有作為畫手每年采購的高昂料。

每一筆開銷幾乎都是《上邪》的版權費供養出來的。

而現在于曉曉告訴，是賀南方買了《上邪》的版權，李苒心里十分復雜。

見臉不對，于曉曉后悔自己說了這麼多：“不過賀南方也沒虧呀，《上邪》后來被鵝廠投資開發漫，賀南方也賺了一大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越說聲音越小，最后默默地閉了。

李苒心里特別復雜，這麼多年來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就是在國外這三年獨自做出來的就。

《上邪》是開啟人生的敲門磚，因為這部漫畫，李苒對古風國漫產生興趣，以至于在國外兩年多，也一直堅持古風。

包括現在回國職《伏魔傳》項目，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上邪》。

但現在有人告訴，《上邪》能有現在的影視化，李苒能有現在的知名度，有一半是由賀南方就的。

李苒趴在池邊，溫泉的熱氣蒸在臉上，了臉，到淡淡的水意。

這三年一路都在不停地往前走，卻從未停下腳步看一眼后。

“你沒事吧？”

“沒事。”

“還有沒有別的事瞞著我。”

于曉曉不敢瞞著：“還有個事……也不算瞞著你，很多人都知道。”

李苒聽的口氣就知道肯定不是“很多人都知道那麼簡單”，于曉曉小聲：“賀南方曾經找過我哥。”

“嗯？”

“兩人還打了一架。”

“為什麼？”

果然，這件事絕對不是很多人都知道那麼簡單，大家恐怕很多人是事后知道，但因為什麼原因打架——

“你當時在場嗎？”

于曉曉點頭：“嗯，前年我哥結婚前一天，賀南方突然找到于家來，把我哥出去，然后兩人在巷子口打了一架……可激烈了，垃圾桶都被打飛了。”

“說重點。”

于曉曉停止了形容詞描述：“我站在旁邊聽了一句，我記得賀南方說了一句——”

“于家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

“那句話我沒聽清楚，好像是說于家不應該用這種理由評估你——還有一句說，不論你是什麼況，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挑選你。”

李苒聽得也一頭霧水。

于曉曉：“我也不是很明白，后來問了我哥這件事，他說、讓我誰也不能告訴。”

李苒：“所以你哥跟溫長寧拒婚是因為我，后來于家選了溫長寧做兒媳婦跟我也有關系。”

于曉曉：“嗯，什麼原因我不清楚。”

——

周一中午，李苒去于鴻霄單位。

昨晚于曉曉的那幾句話想了很久，顯然這是一件跟有關系的并且很重要的事，否則于鴻霄也不會再三警告于曉曉不能說出去。

于鴻霄當天剛從外地回來，晚上李苒才見到他。

“鴻霄哥。”約在附近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館店。

于鴻霄還穿著制服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普通外套，見到李苒時笑了一下，抬闊步地過來。

一坐下，于鴻霄便爽朗地笑道：“兩年不見，你一點都沒變。”

李苒：“我是一點沒變，可你不一樣呀，。”

“又升了，恭喜呀。”

昨晚聽于曉曉說，于鴻霄上半年才去了紀委。

那里是N市政治權力核心區，現在于家頂頭坐著的那位，當年也是從紀委出來，然后一路平鋪直上，一直做到京中的“五分之一”

看來于家是想讓于鴻霄復制上面那位的老路。

于鴻霄淡笑一聲：“在哪里都一樣，換個地方繼續干罷了。”

這個話題有些敏，李苒不愿意去過多窺探，于是換了別的聊。

飯吃到一半時，李苒喝了口湯，不經意道：“鴻霄哥，當年賀南方找你打架是因為什麼？”

這話題開啟的不及防，饒是經百戰，見到再兇惡的歹徒也不皺一下眉頭的于鴻霄，沒來及掩飾住眼中的慌促。

“什麼？”

李苒慢悠悠，“別裝作不知道。”

“你跟長寧結婚之前，賀南方去找過你，還跟你在巷口打了一架。”

于鴻霄躲開的視線，只好承認：“嗯。”

李苒好奇：“為什麼？”

于鴻霄：“沒有為什麼，我倆一直不對付，打一架不正常？”

李苒搖頭：“不對。”

“你結婚了，賀南方肯定是喜聞樂見，他不至于會去參加你的婚宴，但也絕對不會去找你打一架。”

“而且他那個人我知道，不是踩到他底線的事，他絕對不會手打了。”

“所以，你——”

“或是于家，做了什麼讓他這麼生氣。”

于鴻霄手中的筷子有些握不住，他很難開口告訴李苒，有問題極難懷孕這件事。

沉默了片刻。

既然賀南方選擇了將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那他也不會說。

這種事從任何一個人里說出來，對李苒來說都是很殘忍的。

“其實你不說也沒關系，這件事自然是從于家傳出來的，于家肯定還有別人知道。”

“于叔叔，于阿姨，還有曉曉。”

于鴻霄默不作聲，他著杯壁：“你記不記得出國前，你來于家吃飯那次。”

李苒點頭：“記得，當時你們家來了許多長輩，都在桌上。”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來，“當時還有位阿姨，替我把了脈，又開了許多中藥送給我。”

于鴻霄眼神帶著不忍。

李苒：“是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