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初住院有一段時間了, 前前后后安淺和小鄭都來看過，不過礙于門口的兩座門神，們都沒待太久。

因為傷姜予初的工作全都推掉了, 海影業投資的那部雙主劇的劇本安淺前幾天給帶了過來。

每天窩在病房, 除了睡覺就是看劇本，日子枯燥又無聊。

除了秦依凝來的時候姜予初臉上能有點笑容, 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冷著一張臉和劇本作斗爭。

那次的不歡而散之后, 燕珩很多天沒到醫院來。

姜予初倒是沒想到他這次的氣那麼大，以往兩人吵架過后他都是第二天就像個沒事人似的。

所有發生過的激烈爭吵野蠻手都被他格式化，好像兩人之間從未發生過面紅耳赤。

這次倒一反常態，接連幾天沒出現在醫院。

不過燕珩不出現，姜予初便樂得輕松。

只是輕松沒持續多久, 不想見到的人就出現在了眼前。

“聽說你傷了, 我來看看你，怎麼樣, 傷的重麼？”鐘卉惜楊著淺笑, 自顧自地走到病床前，目掃了眼姜予初傷的右，只一瞬便移開。

不是真心來探, 姜予初自然知道。

“死不了, ”姜予初靠著后的枕頭，輕懶開口：“倒是你, 聽說鐘家最近失了好幾個大單子，票也不盡如人意，鐘小姐怎麼還有閑逸致來探我呢？”

鐘氏集團最近在風口浪尖，失去城西的那塊地對他們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積多, 接連失掉幾個政府的單子后，票行日漸低迷。

虎視眈眈落井下石的人不在數，想來鐘家部該是飛狗跳了。

楊偉民作為鐘氏集團最大的東兼董事長，現在恐怕該是焦頭爛額想盡辦法怎麼補救。

這個當口，姜予初實在不覺得鐘卉惜會有余力來找的茬。

“不在商圈，知道的還不，怎麼，有眼線麼？”鐘卉惜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視線定在姜予初的臉上，角始終帶著淺笑，只是笑里卻沒幾分真實。

“我的眼線就是燕珩嘍，”姜予初側頭看向，眉眼染著笑，說出口的話卻像刺，一扎進鐘卉惜的心底，“城西的地和政府的訂單不都是YH搶走的麼？卉惜，你喜歡的這個男人對你還真的蠻狠的。”

鐘卉惜神稍怔，線抿直，一瞬不瞬地盯著姜予初。

燕珩到底是心底最深的不甘，明知姜予初是故意刺激自己，但依然不能做到表面的云淡風輕。

姜予初說不是個好演員，或許是對的。

最起碼在對燕珩的這份上，從來就做不到坦然。

鐘卉惜調整好臉上的表，指尖掐著掌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姜予初，他的狠你還沒領略到十分之一。”鐘卉惜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你在加州那幾年日子不好過吧，跟了他之前你的這副子還干凈麼？”

姜予初手指輕扣劇本的封皮，即使面對旁人的譏誚嘲諷，依然無關痛，“就算我不干凈了，他還是要我，還是不惜一切把我困在邊。而你，再干凈他也不要。”

在槍舌劍這件事上，鐘卉惜從來就不是姜予初的對手，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鐘卉惜也不再浪費時間跟打仗，直奔主題，“那你要好好當下了，說不定哪天風水流轉，他就棄你如敝履。”

頓了頓，眼底浮現嘲諷，輕飄飄的把藏在過往的骯臟拽到了臺面上，“畢竟一個做過陪酒小姐的人，玩玩可以，誰會真心實意的喜歡呢。”

至此，姜予初了然地笑了笑。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來這的目的了，為了查我的過往，廢了很大的勁吧。”姜予初微微側，手肘搭在屈起的左膝蓋，單手托腮，一點也沒有被揭穿過往的難堪，“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把它曝到網上？讓我被網友唾罵指責，丟掉代言丟掉電視電影，墜萬劫不復的深淵？你不會真的以為這樣就能扳倒我吧？”

鐘卉惜不驚訝姜予初猜到后一步的計劃，畢竟在娛樂圈爬滾打數年，對于這個圈子的一貫手段，們皆了然于心。

鐘卉惜：“有時候方法不一定要很復雜也能達到我想要的結果，這原本是我接下來的打算，但我今天來了，是想給我們一個彼此合作的機會。”

姜予初揚了揚眉，看起來頗興趣，“說來聽聽。”

“退出海的那部劇。”鐘卉惜說道。

姜予初猜到了的條件，略微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不好意思，已經簽約了。”

“那就毀約，這點錢你也不是賠不起。”

“看來這部劇對你有很大的吸引力麼。”姜予初笑了笑，實在沒想到一部雙主的二番都市劇能讓鐘卉惜如此上心，不惜拿這麼大的料來跟換。

不過想想也是，這部劇雖說是小眾題材，但是如今這種題材頗網友的喜，加上劇人設不錯的話，小一把不是沒可能。

而鐘卉惜，說不定還能借這部劇翻。

這樣一想，姜予初瞬間就覺得這個IP有點潛力了。

鐘卉惜沒回答的問題，冷冷問道：“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鐘卉惜知道以姜予初的咖位，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風險拍小眾題材的電視劇。

既不缺代言又不缺電影，接這部劇純粹就是為了跟自己過不去。

而顯然，姜予初表面不在乎過往的不堪被出來，但既然愿意談談，就說明姜予初不像表面那麼云淡風輕，滿不在乎。

既然在乎，那就有合作的余地。

雙方達共識彼此換條件，于于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沒有哪個藝人會不在乎自己的前途。

然而鐘卉惜沒想到的是，姜予初的目標一直都是，從來沒在乎過自己的星途。

“鐘卉惜，你真的以為我是害怕才跟你掰扯那麼多？”姜予初放下托腮的手，臉上的笑容消散，眉眼間皆是化不開的冷漠，“我是在耍你玩呢，新聞隨便，反正我的名聲一向不好，還真不在乎。”

鐘卉惜自知被耍，臉青紅加，完全沒想到事的發展和所想背道而馳。

“姜予初，我們沒必要非得魚死網破的，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呢？”

姜予初：“你搞清楚，你是那條瀕死的魚，而我的網，完好無缺。”

事已至此，再聊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滿意的結果。

鐘卉惜慢慢起，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姜予初，淡聲開口：“星月傳的公關又要開始加班加點了。”

姜予初輕笑，不甚在意，垂眸打開劇本，“畢竟拿了工資，也要做點分的事。慢走不送。”

門關上的瞬間姜予初抬眸看過去，走廊明亮的燈傾瀉到房的地面上，與房的明亮融，分不清哪一方更加明亮。

沒什麼能在濃稠的黑上留下原本的痕跡，它們只會被同化，被融。

在這個圈子待久了，即使再潔白無瑕，外人也不會相信。

姜予初的上從來就沒有白這種，打從一開始進圈，就是至真至純的黑。

所以對于鐘卉惜的威脅，覺得無所謂，總歸查到的那些信息都是真實存在的。

即使埋藏再深，終將有被挖出來的一天。

但就算不在意，也該大發慈悲一點，稍微提醒下經紀人，讓有個心理準備。

姜予初拿出手機撥通安淺的號碼。

“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姜予初倚著枕頭，目依然落在劇本上，一心二用。

安淺一聽的語氣，就約覺到此事必定不小。

姜予初很主打電話給，基本上都是奪命連環扣，姜予初看心接電話。

現在主，安淺頓時有種不好的預。

“如果是能讓我跳樓抹脖子歇斯底里升高的事你就不必說了，我怕自己命不久矣。”安淺語氣低沉，把一連串的威脅拋給姜予初。

“......”

“你不聽怎麼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姜予初笑了笑，跟耍貧，“我怕到時候你心臟不了，特地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可以著手準備速效救心丸帶在邊。”

安淺：“你現在提醒就是想我提前死，你不提醒那我還能瀟灑地多痛快兩天。”

“那我到底說還是不說？”姜予初停住手上翻劇本的作，微仰脖頸活了一下。

“說。”

口是心非的人。

“有一個關于我的大料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出來。”姜予初模糊傳達了一下這個消息，對于鐘卉惜會選在何時出的過往，姜予初沒把握，更無從猜測。

不過應該是快了，畢竟手握那麼重要的東西，以鐘卉惜的子，忍不了多久。

“......”

電話那頭沉寂數秒，好半晌都沒靜，姜予初也不急，著脖子等著安淺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勁消息。

“什麼大料？什麼時間？在誰手里？”安淺劈頭蓋臉砸過來三個問題，語氣明顯變得急促。

姜予初沉默了會，片刻后把手機拿離耳邊，放在劇本上，點開了免提，逐個回答安淺的問題，“我曾經在加州酒吧做過賣酒小姐，不知道，不想說。”

“......”

沉默再次蔓延開，這次時間更長。

姜予初不知道安淺是被“賣酒小姐”這個信息給嚇到了，還是單純地被自己的“不想說”給氣到了。

安淺坐在沙發上愣了很久，確實驚訝于姜予初曾經的經歷，但卻不是被嚇到，只是從心底慢慢涌出來的不可思議和不可名狀的難過。

早幾年去過潼市，有幸在一次盛典的酒宴上見過姜予初。

那時的明艷恣意，驕傲張揚，邊圍繞著太多的贊太多的阿諛奉承，可卻從不眼。

時間更迭，萬事變遷，姜予初從云端跌落，上依然帶著驕傲，但在遙遠的城市到底失去過驕傲。

依然肆意，依然明艷，卻和從前不再一樣。

安淺咽了咽，竭力住間的艱，吼了句：“姜予初！你給我認真點。”

“無論什麼料我們都能協商的，你告訴我是哪家的，我去涉，把料買回來。不管怎樣，一定不能出去，否則......”安淺止住話，沒再繼續說下去。

但即使不說，姜予初也能猜到。

“恐怕不行，錢估計沒法打。”姜予初頗無奈。

安淺：“我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不錢的。打不了一定是數額沒到位。”

姜予初輕揚角，問安淺：“你說哪種人會不為錢所呢？”

“有這種人？”安淺是不相信還有這種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出世之人，“如果你非要讓我說的話，那就是不缺錢的人。”

姜予初輕笑，贊許了句：“真聰明。”

“......”

“你別跟我在這賣關子，”安淺后知后覺，話題不知道何時被姜予初帶偏了，趕強行拽了回來，“這人到底是誰？”

“不說了，我好疼。”姜予初輕哼，作勢就要掛斷電話。

“姜予初！你來！”安淺在那頭吼了句，拿過沙發上的遙控把電視關上。

姜予初眉頭輕蹙，右傳來細細的痛意，是真的疼。

“看來我一段時間沒拍戲，演技退步了，這都被你識破。”姜予初掀開被子，活了下右，痛猶如排山倒海侵襲而來。

安淺起走到玄關，把手機放在鞋柜上，彎下腰換鞋，“我現在就去醫院，這件事我們今晚掰開了碎了，一點點說。”

姜予初強忍著痛意，收起耍貧的語氣，聲線低，緩緩開口：“這就是個定時炸|彈，早晚會，與其惴惴不安的等著，不如時刻做好準備迎接。安淺，我只是提醒你做好準備，沒讓你急拆|彈。”

安淺聽著清冷的嗓音，愣了片刻后慢慢直起，未發一言。

姜予初的聲音順著電流傳過來，沒有任何緒起伏，褪去了平常的打趣調侃，只剩下原本的冰冷疏離，“如果星月傳的公關部不行，我會親自解決。這件事對我不會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