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十分, 燕珩才堪堪回到醫院。

行李箱的滾地面，發出輕微的響。

保鏢們白天守在病房門口以防記者來打擾到姜予初的休息，到了晚上他們才回去。

燕珩手指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輕扣兩下, 屈起手指猶豫了下, 方才擰開門把手。

病房空的，燕珩環視一圈, 沒看到姜予初。

燕珩蹙了蹙眉, 拿出手機剛想撥給姜予初，不遠的走廊拐角傳來一道聲：“姜姜小心點，要不要我背你，我力氣很大的。”

姜予初被孩攙扶著，跳著往前挪, 聲音依舊是冷冷淡淡的, 但卻著點失笑，“不用, 拐了彎就到了。”

雖不親近, 但也沒有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兩人拐了個彎，走廊響起逐漸靠近的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來人, 姜予初便被燕珩打橫抱起。

姜予初愣了下, 反應過來后單手摟著燕珩的脖頸，彎了彎角, 對著孩說道：“謝謝你，回去休息吧。”

孩歡歡喜喜地點了點頭，目挪向燕珩的時候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長得是真好看，比娛樂圈那些小鮮帥多了，就是太冷了, 像是冰箱一樣，自帶制冷劑能。

讓人多看兩眼都覺得不寒而栗。

燕珩察覺到的打量，不耐地蹙眉瞥了一眼。

眸底的寒涼嗖嗖猶如利箭來，頓時，孩打了個寒噤，趕移開目，跟姜予初打了個招呼拔就撤。

是這家醫院的護士，姜予初的鐵桿，今天正好到值班，知道姜予初在這家醫院，借著近水樓臺的份特意前來看看姜予初的傷勢。

一開始聽說姜予初傷住院的消息，差點沒嚇死。

現在看到沒什麼大礙，心下落了塊大石頭。

陪著姜予初去主治醫生辦公室詢問了下骨折的況。

沒想到剛一回病房，就迎面撞上了燕珩。

小護士坐到位子上托腮左思右想，都覺得剛剛那個男人看家姜姜的眼神不太對勁。

瞧著兩人的親姿態，怎麼看都像是關系。

難道姜姜真的談了？

這對來說倒是沒多大打擊，姜姜能找到一個疼的人，自己當然是開心的。

但以廣大姜的瘋狂程度，若這件事被拍到發到網上，那效果不堪設想。

小護士不為姜予初了把冷汗，希這件事千萬千萬不要被拍到傳網上。

燕珩抱著姜予初回到病房，姜予初看到病房中的行李箱時臉微變。

只一瞬，便恢復如常。

只是這點細微的變化到底是沒逃過燕珩的眼睛，他把姜予初放到床上，自己順勢坐在旁邊。

“剛剛干什麼去了？”燕珩順了順的長發，作輕，語氣也溫。

再尋常不過的一句關切，但在姜予初聽來卻是監視。

任何事，不論大小都要跟燕珩說讓到厭煩，打從心底里排斥。

但面上卻乖乖回答了燕珩的問題，“咨詢了下傷況，看看什麼時候能出院。”

醫院待著實在無聊，雖說秦依凝會過來陪，但姜予初卻仍然到憋得慌。

看著四壁蒼白的墻壁，姜予初只覺得呼吸不暢。

太多的生命在這里消逝，家屬們撕心裂肺的哭聲似乎遍布這里的角角落落。

空曠的走廊上空漂浮著太多太多悲慟的嘶吼。

曾經不止一次在這座白的牢籠看著最親近的人被蒙上白布，永遠的拋下了。

在異國相同的地方，差點見不到秦依凝最后一面。

這里的空氣讓覺得窒息，姜予初不想待在這，卻又不得不待在這。

“骨折不是三五天就能好的，乖乖待在醫院養傷，不要跑，磕著著，又要在醫院待一段時間了。”燕珩指腹慢慢移到的小上，視線定格在姜予初的臉上，溫勸哄。

姜予初角微微翹起，臉上的笑容帶著戲謔，說出口的話也含著故意刺他的腔調，“好呢，那我就一直待在病房不出門好了，一步不，躺在床上，你看這樣行麼？”

燕珩聽出了話里暗含的譏諷，看似乖巧，實則故意給他臉看。

姜予初的表面順從，從來都是帶著刺，明明不想聽你的話，卻不明說，怪氣地讓你不舒服。

你不舒服了，就舒坦了。

惡劣的讓人想好好收拾一頓。

換作往常，燕珩二話不說就會把摁在床里，力行地教教什麼服從。

但現在，他不會這樣做，更不敢這樣做。

不僅僅是因為姜予初上有傷，更因為開始在乎，就變得小心翼翼了。

燕珩眉頭輕蹙，雖不會真的對怎樣，但聽著的話，心里多不舒服，“姜予初，我在跟你好好說話，你不要給我怪氣。有什麼不滿你可以直說，我哪件事不是依著你？非要跟我對著來？”

“我一直就這樣，不了你可以滾，我沒求著你留下來聽我的怪氣。”姜予初臉冷下來，不再跟他裝模作樣的微笑，“我也不止一次說過了，你對我的好只是你自我覺良好，我不稀罕，求求你給別人吧。”

這句話到了燕珩心里的痛點，他的臉當即沉下來，黑的像是潑了墨。

無論怎樣對好，都不稀罕不想要，燕珩從來就不是個會低聲下氣的人，被這樣一激，連帶著姜予初的欺瞞一腦回腦海，心里的暴因子瞬間傾襲而上。

他竭力了，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緒，聲線極低，帶著些微的警告，“姜予初，你別得寸進尺。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什麼？”話還沒說完，姜予初倏然打斷他的話，眉梢揚了揚，眉眼間盡是冷漠和譏諷，“又要拿威脅我啊，總歸這是你的殺手锏，你說要弄死，我到底還是害怕的。”

“燕珩，其實你不用那麼麻煩，”姜予初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微微傾靠近燕珩，雙手攬著他的脖頸，把頭埋在他的頸側，呼氣如蘭，“死了，我也不會好好活著的，屆時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反抗，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燕珩神一頓，姜予初的威脅實打實地錐進了他的心底，鈍痛夾雜著恐慌把他整個人都要淹沒。

燕珩著上的氣息，任憑攬著自己的脖頸，既沒主回抱也沒立刻推開。

這場的游戲他是發起者亦是主導者，姜予初從來都是被迫承的一方。

但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相中，他們的位置逐漸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

燕珩一直都覺得自己心狠手辣，緣寡淡，對親人對朋友皆如此。

別人的痛苦他無法共，甚至漠不關心。

簡單的一個決定就毀了另一個人的人生，他從來沒覺得后悔，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卻在此時此刻，在這間病房，在姜予初抱著他的時候，到無法言說卻真真切切的心如刀絞。

他終于能明白賀晉安所說的后悔是什麼滋味。

他狠，姜予初比他更狠。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姜予初卻可以數年如一日，從不曾真的對他心。

這場打從一開始就錯誤的，或許真的可以就此結束。

再這樣糾纏下去，既沒他想要的結果，姜予初也會很累。

到最后，若得知當年姜家破產的幕，只會更恨自己。

現在放了，他們還能勉強算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姜予初雖不他，卻還能念及自己的主放手稍微減輕點對他的厭煩，總比恨自己要來的好。

商人重利，最懂得及時止損，現在結束就是他們最好的結果。

但不知為何，想到兩人分開，日后若偶有相見卻只是陌生人的場景，只是想想，燕珩就覺得心底像被鋼刀翻來覆去地攪，壁模糊，就連呼吸都開始梗著腥味。

燕珩不發一言地拉開姜予初的雙臂，起快步離開病房。

姜予初坐在床上，一臉的莫名。

不知道他又犯哪門子的瘋病。

姜予初視線落在閉的房門上，片刻后定格在房中的行李箱上，思索片刻，起蹦著過去，把行李箱打開，拿出了許如歌送的手鏈。

再回到床上的時候，拿過床頭柜上的手機，一點點進被窩里。

一粒沙人聲鼎沸，舞池中央瘋狂扭的人群面熱舞，燈迷離，酒味四溢。

與之截然相反的二樓包廂，燕珩坐在最里側，磕出一香煙點燃，深吸一口后緩慢吐出煙圈，煙霧裊裊，彌漫在整個包廂里。

賀晉安偏頭看了眼旁邊的人，不知道他這是唱哪出，大半夜把他出來就是為了欣賞他煙的？

“阿珩，你怎麼了？”賀晉安跟燕珩雖說不是穿著一條子長大的，但也做了多年的兄弟，燕珩今晚明顯緒不對，他不會察覺不到。

平時科打諢笑罵幾句都無傷大雅，但是遇到這種況，賀晉安還是很有眼力見的沒開口刺他幾句。

而能讓燕珩這般頹唐模樣的，除了姜予初，賀晉安想不出第二個人。

燕珩把煙從里拿下來，手指磕著煙，沒說話。

一煙燃盡，燕珩把它摁滅在煙灰缸里，拿過茶幾上的煙盒準備再磕出一，手還沒到煙盒，賀晉安先一步搶走了。

“別他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了多？”賀晉安眉頭蹙，聲音低吼了句。

從坐進包廂到現在過了半個小時，燕珩除了喝酒就是煙，一句話都沒說。

起初賀晉安還能跟他打趣幾句，但總得不到燕珩的回應，漸漸察覺到他的緒不對，賀晉安便也不發一言坐在旁邊陪他喝酒。

半個小時過去了，燕珩毫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

像個機人，全程就知道拿煙點煙煙，一多余的程序都沒有。

賀晉安終是忍無可忍，搶過了煙盒。

“把煙給我。”燕珩張開手遞到賀晉安面前，由于長時間的不說話一直煙，被煙熏的嗓音暗啞低沉。

賀晉安哪會乖乖聽他的，揚手把煙盒扔遠，一副“有種你就打我反正煙是不能再了的”挑釁模樣。

燕珩掀起眼眸覷了他一眼，手指了，作勢起靠近他，滿足賀晉安欠打的愿。

“我警告你，你今天敢手我們兄弟沒得做。”賀晉安這會開始慌了，手腳并用地往后退了好幾步，一臉的戒備警惕。

不怪他慫，主要是燕珩這廝手不凡，而且真的會打他。

賀晉安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慫點保住命也值了。

不然燕珩真的起手來，他招架不住。

但他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自己的威脅對于燕珩來說完全沒用，挨不挨揍全然看燕珩有沒有良心。

“原來你覺得我們是兄弟？”燕珩收回手了指關節，人心窩子毫不手。

“......”

他就知道，燕珩這廝沒有心！

“靠，我大半夜放著妞不睡陪你干坐半個小時，什麼都不做看著你借酒消愁，借煙消毒，就這誼夠不上一聲兄弟？”賀晉安了句口，憤憤道：“燕珩，你他媽傷我心了。”

傷心？燕珩暗自失笑，傷就傷吧，誰的心又是無堅不摧，完整無瑕的。

燕珩倒了杯酒，端起酒杯輕抿了口，干的嚨被辛辣的酒潤過，泛起細細的疼。

像是酒灑上口，灼人的疼。

燕珩晃了晃酒杯，紅的酒順著杯壁旋轉跳躍，留下淺淡的微紅附著在杯壁，只一瞬，又緩慢退卻，“你說我該放自由，還是把困死在邊，糾纏一生。”

低沉的嗓音浸染著無奈，卻全然沒有二選一的迷茫，有的只是傾向另一種選擇的堅定。

“阿珩，”賀晉安怎會不知道他所想，只是他問了，總歸是想要讓旁人替他加深心某個答案的痕跡，“你問出這個問題之前就已經有答案了，但我還是想說一句，燕家不會接，而，不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