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初視線一直落在燕珩的上, 聽他這樣毫不掩飾的坦白，一時間覺得有點意外。

他的理由無懈可擊，商場如戰場, 調查競爭對手或是合作伙伴的家背景再正常不過。

只是姜予初心里藏著太多的, 自然而然就會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

看到許如歌的資料躺在燕珩的電腦里，很難不去做點什麼。

以燕珩的能力, 順藤瓜查到自己很容易。

而姜予初之所以如此避諱燕珩, 只是基于不信任。

在燕珩邊的這些年，把自己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殼里，排斥燕珩的靠近，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燕珩不是那個會對出援手的人。

習慣了所有事自己扛, 即使滿傷痕, 也不懂得求助。

當然，從來也沒出現過能讓全心依賴的人。

“那你調查到了些什麼呢？”姜予初單手托腮, 神懶散地看他。

燕珩沒有立即回答, 視線落在姜予初的臉上，語氣篤定，“初初, 你好像對許如歌很興趣。”

“漂亮又有錢的人總是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姜予初聳了聳肩, 沒什麼特別的緒，言語中皆是對另一個人的贊。

燕珩從來沒聽到夸贊過別人, 突然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到意外。

許如歌確實在商界以艷出名，但之于燕珩，也和其他人沒什麼差別。

眼里有人，即使別的人再有魅力，也不了他的眼。

“你比漂亮。”燕珩角揚了揚, 誠懇贊。

“......”

姜予初對于自己的貌還是很有信心的，從小到大夸贊好看的人不勝枚舉。

進了娛樂圈之后，更是以神一騎絕塵，每回的紅毯都把別的藝人按在地上。

所以這些話聽膩了。

燕珩一本正經的夸贊并沒讓有多緒波。

“至于錢，”燕珩起坐到的床邊，指腹著的角，輕微湊近，低聲音：“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比漂亮更比有錢。”

“......”

姜予初放下手，支起上半往后靠了靠，拉開兩人的距離，“你基本的法律常識都沒有麼？如果你現在出事，我可沒資格繼承你的產。”

“初初，你現在是變相的向我求婚？”燕珩笑了笑，往前湊近，手搭在的后脖頸，把人往自己這邊按了按。

“癡心妄想也要有個限度。”姜予初冷眼看他，角的笑意早已消散殆盡。

而關于許如歌的話題，也被就此帶過。

第二天一早秦依凝來到醫院看，燕珩則回了南沙旻城幫收拾住院的換洗。

傷筋骨一百天，姜予初這回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了。

等出院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是和寧漾之合作的新劇開機的時候。

“還疼麼？”秦依凝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姜予初。

姜予初搖了搖頭，沒接蘋果，“沒什麼覺了，你最近有沒有按時去看醫生？”

“每周三下午都會去的，”秦依凝頓了頓，把蘋果放回旁邊的托盤里，“初初，最近有部戲在接我，我想......”

“推掉吧，你現在不適合進組。”姜予初打斷的話，沒給商量的余地。

秦依凝猜到了的態度，所以沒多驚訝。

說的沒錯，自己這種狀態的確不適合接戲。

但秦依凝總覺得每天時間很長，很孤獨，沒人說話也不想聽其他人的聲音。

只想聽姜予初的聲音，只想陪在的邊。但姜予初太忙了，忙到似乎很久很久都沒見到了。

以前兩人也有分開很久的時候，但那時的秦依凝似乎不像現在如此依賴姜予初。

回國之后，一切都變了。

明明這個城市沒有帶給任何傷害，卻仍然覺得缺乏安全，每天都心慌，害怕，焦慮，恐懼。

或許是這里距離另一個城市太近了，近到給了一種錯覺：多年前的那些事就發生在眼前，發生在這個城市不見天日的角落。

它們如鬼魅，一直纏繞糾纏，讓深陷其中，不得解。

或許離開這里對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但一想到陌生的地方沒有姜予初，就沒來由的到恐懼。

“好，那我讓經紀人推掉。”秦依凝輕聲說道。

姜予初側眸看著，眸底映出蒼白的臉頰。

不知為何，這樣的秦依凝是常態，卻在今天讓心里生出濃厚的擔憂，“依凝，我讓尼達陪你去瑞士吧，你先去那里等我。等這里所有的事都解決了，我就去找你。”

涼城距離潼市太近了，而當年的那些事雖被歲月掩埋，但距離越近，那些潰爛的夢魘越會被輕易勾起。

逃避雖可恥，但逃避有用。

對于秦依凝來說，逃避比直面要更容易。

秦依凝面變得更加蒼白，張又無措，“初初，我留在涼城吧，瑞士什麼時候都能去，我想留在涼城。”

話語里越來越語無倫次，慌張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這個心理醫生很好的，很專業，我......我覺得自己的狀態比之前好很多，也許再過段時間，我可以不用吃藥的，我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留在涼城，哪都不去。我們一起去瑞士，一起去，好麼？”姜予初按住的雙手，掌心的溫度讓秦依凝漸漸平靜下來。

“好，一起去。”秦依凝怔怔地點頭，眸底潤，眼眶微紅，嗓音著焦急后的擔憂，“初初，拍戲的時候照顧好自己，你最近總是傷，別再傷了。”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讓自己再傷的，”姜予初點了點頭，一貫冷淡的眉眼含著笑，語氣溫，“你也別讓自己傷。”

燕珩回到南沙旻城先洗了個熱水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兀自失笑。

二十八年來，最狼狽的模樣大概也就如此了。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關心則把自己搞得如此邋遢。

遇到姜予初之后，似乎每件事都在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但他卻無能為力。

想起姜予初在醫院問他關于許如歌的問題，有些模糊不明的事開始逐漸清晰。

姜予初實在不像個會關心除了秦依凝以外的人的格，而那次的電腦中毒事件也在冥冥中暗示他：姜予初和許如歌關系匪淺。

燕珩心知肚明，卻不打算繼續調查。

兩個人在一起，總要先學會信任。

不管是單方面還是相互的，總有人要先出那一步。

無休止的試探懷疑，只會把姜予初越推越遠。

所以燕珩選擇做個傻子，被欺騙也好，被瞞也罷，他都不想再查明。

燕珩從浴室出來走進帽間，柜里清一的純黑襯衫整齊地掛著，他隨手拿了一件穿上。

燕珩的柜常年只有黑白兩種，雖然單調，但他早已習慣這種簡單的彩搭配。

今天卻不知為何，看著柜總覺得了點什麼。

燕珩站在原地打量片刻，轉走進姜予初的房間，打開柜的瞬間才明白了的東西是什麼。

這種細節的親是他們從來沒有過的。

燕珩手指輕扣柜的門，暗自失笑。

覺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時又生出縷縷的求。

站在原地駐足片刻，燕珩抬手把姜予初的服一件件轉移到主臥的柜。

看著兩人的相掛在一，燕珩覺得心舒暢，有種莫名的暖意自心間升騰而起。

獨自神經質地欣賞了一會后，燕珩拿出幾件自己和姜予初常穿的服，打包帶去醫院。

燕珩打開行李箱，正要把服放進去，目落到鼓起的夾層里。

他指尖一頓，片刻后拉開夾層，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映眼簾。

其實燕珩本沒有好奇心這種東西，但是有關姜予初的一切都在無形中勾著他，讓他想要了解想要知道，想要一探究竟。

臨近黃昏，絢爛的晚霞勾染著天際，微風徐徐吹過，帶來不知名的花香。

六月的季節總有香味彌漫。

夕的余暉鋪灑在偌大的客廳里，折出星星點點的微。

燕珩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刻有Draia字樣的盒子，一下一下，緩慢地轉著。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坐了多久，不過他坐了多久就猶豫了多久。

好奇心像是海上妖悅耳的歌聲，不斷消磨他的意志力。

其實這件事很簡單，想知道是誰送的，讓賀晉安一查便知。

但那是從前，今時今日，燕珩認為一旦自己著手調查，就是對姜予初的不信任。

而冥冥中他有種猜測：這個Draia也是屬于姜予初不可言說的。

但若讓他裝作不知道，燕珩又顯然做不到。

天邊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了起來。

燕珩恍然回神，掃了眼屏幕，是賀晉安的來電。

倏然，心里的猶豫被徹底打破。

燕珩接聽，賀晉安略帶夸張的聲音響起：“之前你讓我查許如歌的資料，你猜我查到了什麼勁的消息？”

燕珩懶得聽他賣關子，一聲不吭，既沒讓賀晉安繼續，也沒主詢問。

那頭的人等了半天沒得到燕珩的回應，敲了敲聽筒，“你有沒有再聽老子說話？”

“老子聽著呢，你說你的。”燕珩沉聲回了句。

“......”

“什麼狗態度。”賀晉安雖說習慣了燕珩這種不不求人辦事卻從不知謝還一副別人欠了他幾個億的死人模樣，但還是忍不了每次跟他打打仗，雖說每次都輸，但他樂此不疲。

“許如歌這個人不簡單，大學主修設計，然后......”

“說重點。”燕珩打斷賀晉安的喋喋不休，實在沒興趣和時間聽他講述一個人的傳奇故事。

“靠，彩的故事都要鋪墊你懂不懂，沒意思。”賀晉安吐槽了一句，直奔主題，“許如歌是鐘卉惜的父親楊偉民的|人，兩人在一起很久了，可憐的卉惜妹妹還一直拿當姐妹，典型的‘我拿你當姐妹，你卻想做我后媽’的狗橋段。”

說到最后，賀晉安自顧自地玩了個梗。

燕珩眉頭輕蹙，倒沒覺得有多驚訝，這種事在豪門比比皆是，早已見怪不怪。

鐘母和楊偉民早已沒了，之所以還裝出一副模范夫妻的樣子，也只是為了鐘氏集團的利益。

畢竟兩人捆綁了半輩子，不可能說翻臉就翻臉。

在商人眼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小小在利益面前本不值一提。

但或許一開始，鐘母是真的著楊偉民。

否則當初一窮二白的楊偉民怎麼可能有機會贅鐘家。

如今小人得勢，楊偉民自是不會甘愿永遠屈居人下，整天對著年老衰的黃臉婆。

雖說鐘母端莊優雅，但畢竟年齡大了，又怎能和貌年輕的許如歌相提并論。

“掛了。”燕珩淡聲開口，語氣中沒有什麼起伏。

這件事顯然和他沒多大關系，他也不會好心到去提醒鐘卉惜。

“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賀晉安急切開口。

燕珩手指頓了下，從掛斷鍵上收了回來。

合著那麼半天，他還沒說到重點。

燕珩耐心徹底告罄，威脅道：“賀晉安，你是不是覺得日子太舒坦想要聯個姻？”

“......”

“你能別每次都拿這事威脅我麼？”賀晉安輕嘖了聲，不疾不徐再次說道：“許如歌就是設計界大名鼎鼎的Draia，你說這人怎麼這麼厲害，難怪不男人垂涎，我都......”

都還沒都玩，通話已經被燕珩先一步掐斷。

茶幾上的盒子靜靜的躺在那，金的英文字母閃著熠熠輝，清冷淡漠的聲音像是從遙遠天際傳來，又像是近在耳邊。

——“漂亮又有錢的人總是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良久之后，寂靜的客廳響起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似無奈似妥協，“初初，你又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