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熱鬧鼎沸。

一個俏麗的孩子將利落的短發挽得相當漂亮，踮腳拼命地尋著什麼人，尋了一圈愣是沒看見之后不惱火，拎起禮服就一路沖到了人群最里層——

這個空當，聶明軒正發揮著作為新郎摯友的天然本質，一杯一杯地替慕晏辰擋著酒。

來者不拒媲。

——靠！！又不是伴郎，結了婚的人了在這邊起個什麼哄？！！

孩子氣得臉都漲紅，死死著脾氣冷聲喊著問他：“喂我說，暖暖呢？”

聶明軒笑著又跟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干杯，一大杯威士忌混著啤酒干下去，烈得沖頂，他喝完蹙眉，啞聲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紀姚這下徹底火了。

“我說蘇暖！你老婆！！”漲紅著臉大喊，“剛剛還一個人在游泳池邊兒上坐著，一眨眼我就看不著了！有你這麼當老公的嗎？昨兒都是我跟一塊來的，婚禮快散了我總得知道人究竟去哪兒了才能安心回家吧？！”

游泳池邊兒坐著。

聶明軒腦子酒燒得醉醺醺的，只聽清這幾個字了。

扯扯領帶，散開熱氣，他不耐地吐息：“你放心死不了……會游泳……”

哪怕真掉游泳池了，自己也能爬上來。

“——！！”紀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早上聽蘇暖那麼說還不信，現在信了，他聶明軒真的是那種新婚夜可以把老婆趕去客房睡的賤人！！

一群人哄哄的聲音鬧得人頭疼。

紀姚冷冷后退一步，拎起子出里面七寸的高跟鞋來，猛然狠狠地一腳“砰！”得一聲踹向了聶明軒的小！

“唔——”聶明軒猝不及防，酒杯掉下來摔個碎，“嘩啦”一聲伴隨著眾賓客的嘩然聲蹲下去，疼得差點沒背過氣。

“我提前跟你說好啊，待會你要找不到人別來找我，把老婆丟了沒法回家代的話也別來找我，我是不奉陪你的，聶、、爺！！”紀姚涼薄地冷笑了兩下，瀟灑地踩著高跟“噠噠噠”走開了。

……

酒勁兒散了不。

聶明軒跟慕晏辰和瀾溪道別的時候才清醒了點兒。

“要不你今晚住這兒，別回去？”慕晏辰扶了他一把建議道，“你媽要看到你這樣估計家門都不讓你進。”

聶明軒懶得解釋，掙開慕晏辰的手，醉意朦朧地一眼看向了旁邊的瀾溪。

最后出來敬酒的時候也換了一旗袍，火紅的，鑲著高貴典雅的黑邊，繁復的花紋明顯是蘇州刺繡的手筆，得驚人。

勾淺笑，他深深地多看了幾秒。擺擺手直接走了。

——好像結婚那天，蘇暖也是穿著一件紅旗袍吧？

是嗎？他不記得了。

——可世界真TM不公平……自個兒結婚的時候怎麼就沒有人家那麼開心呢？

“嘭！”得一聲將自己摔上后座，聶明軒覺得頭要炸了。

一凝重的疲憊從四周襲來，聶明軒閉上眼睛蹙眉著眉心，只覺得此刻腦海里只有那麼一個火紅的影在晃，加上酒的作用晃得他腦子悶悶地痛。

拇指按著太舒緩著不適，他緩過來一些，醉醺醺地啞聲吩咐：“開車。”

可前面沒靜。

聶明軒心下頓時一片寒冽，冷冷抬眸看著前面，竟然發現駕駛座的位置是空的。

他盯著那位置看了半天。

這才記起來，來的時候司機有事先走了，走前說他媽代了今天一定要跟蘇暖一起回來，而且說不能讓蘇暖喝酒，不讓他們酒駕。

薄泛出一冷冽的白，他有點難以適應，掏出手機來打個電話讓司機過來，接著就任憑疲憊和悶痛將自己包圍，仰頭靠在了后座上。

好像過了很大陣子司機才回來，開車的作都沒驚醒他。

聶明軒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還沒有結婚，在尚且年輕的歲月里還能揮霍大把的時間去找一個得特別深刻的人。深刻到可以讓一輩子留在邊，他也愿陪著一起垂垂老去。

夢里他一直在找，一直一直都在找。

可他就是找不到。

“吱——”得一聲響，車子的慣沖力將聶明軒弄醒，他濃的睫掀開，朦朧中只看到聶府門口，一片燈火通明。

坐起來，外面的芒打照在俊逸冰冷的側臉上，聶明軒清醒了不。

“剛打電話的時候你是從家里過來的？”他冷聲問道，優雅淡漠地拉開車門下車，“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回家？”

還年輕青的司機臉一紅，趕搖頭：“沒有，我出來的時候還沒回來呢。”

聶明軒又冷冷看了他一眼。

“砰！”得一聲關上車門他抬手看看表——想想看這個時間蘇暖定然已經回來。

不然呢？聶明軒冷嗤一聲。難道還敢去外面不？

“行了你開走吧。”

他冷漠說完說完就走上臺階，不出他的所料，那一片燈火通明之間正端坐著一位貴婦，一邊看著電視里的零點新聞一邊等人，旁邊的咖啡機壺口還冒著縷縷的熱氣。

“媽。”他瞇起眼睛，淡淡地了一聲。

——說起來真有能耐，這麼晚了不睡，專門來視察他的婚后生活麼？

貴婦扭過頭，那目最初是欣喜的，滿臉濃意的笑意，卻在看到他是一個人回來時突然僵了，不相信地起，急急走過去往他后張，見沒人，眉頓時蹙——

“怎麼就你？蘇暖呢？”

聶明軒心里劇烈地“咯噔！”了一下！！

他俊臉泛起一蒼白，明知不該問，卻還是啞聲淡淡地問了一句：“難道沒回來？”

“不是跟你一塊去參加婚禮的嗎？！！”貴婦拔高了聲音，尖銳地問道。

聶明軒一陣不耐，卻著煩悶手緩緩松著領帶往里走。

“明軒……”蹙眉。

“明軒你……”貴婦帶著責備的口吻跟上來。

“那麼大的人了不會丟，”他冷聲打斷，端起茶幾的殘留咖啡就要喝，“興許過一會就回來了……”

“蹭”得一下咖啡卻被貴婦奪去，咖啡一下子濺到他手上服上，聶明軒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沒蹙眉就聽到機關槍般的聲音掃而來：“你這孩子怎麼這樣？你自己老婆丟了自己不心還等著誰給你心？！暖暖一向聽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肯定是你自個兒提前回來了沒等！你長點心行不行啊兒子，你都是結婚的人了你怎麼還這麼吊兒郎當，不去參政去搞什麼娛樂行業，除了暖暖誰還要你這樣的……”

眼見著一頓長篇大論又開始叨叨，聶明軒趕打住：“行了，行了行了行了媽……”

貴婦不停訓斥著終于緩下來，眼里怒意卻還未散。

“我去找，我去找不行嗎？”他和安的眸子里藏著一冷，舉雙手投降。

Damn、it……

他咬牙低咒了一聲，一轉俊臉就沉下來，冷得渾冒寒氣，雙手進袋里不不愿地往外面走。冬日里零點霜降最是凍人，他不出去，也不知道那丫頭這個點兒不回家還能死哪兒去。

被我找到你就死定了！蘇、暖！

咬牙切齒地進車庫開了車門出去，聶明軒也懶得理會自己是酒后開車，一路開著車就沖了出去。

不過就是酒駕，他認了。

……

“你后來不是去找過嗎，你不知道？”聶明軒冷冷問道。

“我知道難道就得告訴你？你聲姐姐來聽聽。”電話另一端很是得瑟。

……姐你妹……

紀姚這死丫頭跟誰學的？天天跟瀾溪在一起也不學點好，說起話來比誰都損。

將手機換了一邊耳朵聽，他冷聲道：“你不說的話我只能全城找，在車上找到天亮，反正你說對了沒我也不能進家門，”說完他冷笑一下，“——我知道怪我婚禮那天遲到存心報復，也行紀姚，你讓好好躲好了，好好藏。”

那聲音越聽越森冷，強調了“好好”兩個字。

“你……”紀姚一聽這話頓時上火，氣得哆嗦，“聶明軒，別用你那點破心眼兒去想蘇暖，丫的要是你說的那種人我今兒晚上倒掛著睡覺給你看！！才不是故意躲你，服務生跟我說下午四點就坐車離開去城東了，肯定是有事！！”

下午四點，獨自離開去城東了。

嗯，收到。

聶明軒臉沉下來，不想再啰嗦，直接掛斷了電話。

——城東。

——家在城西，跑城東干什麼？

那個地方據說是有些，什麼不干不凈的“黑一條街”“毒酒吧”還有平民窟一樣的住宅區都在城東，去那兒能有什麼事？

就算是買醉，聶家的份也該挑個高檔點兒的地方……丟他聶明軒的臉。

“嗖——！”得一聲輕響，車子飚過一個彎道朝著城東方向火速駛去。

……

黑暗籠罩著路上飛馳的那輛寶馬，慕晏辰踩了剎車停在路邊。

冷眸凝視著前方那片破舊的住宅區，停了車，他出煙來在邊點燃，片刻后吸一口，裊裊的煙霧在他修長的指間升騰起來，襯得他一張俊臉魅橫生。

他靠著等了一小會。

穿著昂貴的真禮服，外面裹一個不搭調的青大棉襖，蘇暖從閣樓上一家門里出來，笑語盈盈，小手揮了揮就往下走。

后一個婦人走上來，激地滿眼是淚，將拉回來地抱在了懷里。

聶明軒停在不遠，瞇著眼睛看了一會。

蘇暖終于下來了，看著閣樓上的門關起才安心舒一口氣，再看一眼寂寥冷清的大馬路，慌了，趕左右，發現手機沒帶，然后從口袋里翻出來幾張紙幣。

一張十塊的，三張一塊的，還有倆五鋼镚。

我靠……

蘇暖哭無淚——TM今晚這是要爬回去麼？

聶明軒冷冷坐在車里，看戲看夠了。

手按上方向盤，“滴——滴——”地按了幾聲，將路燈下那個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小人驚了一下，攥了棉襖領口警惕地四下看著，清澈的目投了過來。

看不清車里的人，蘇暖小臉滿是戒備，不敢過去。

——這年頭，打劫的都裝好人。

裹了大棉襖就走。

“滴——滴——滴——”

“你按個屁啊，這里除了我就只剩空氣，不知道我不想理你啊……”蘇暖沒好氣地回頭說了一句。

聶明軒被那小聲卻清晰的一句話氣得夠嗆。

冷冷降下車窗，他一條胳膊擔在車窗上探出頭去，寒冷刀片般的薄緩聲吐字：“蘇、暖。你給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