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瀾正坐在房中思索，自從發現顧錦朝的異常後，一直都不怎麼安穩。昨個和母親說了，母親只告訴，既來之則安之，畢竟優勢還是握在手裡的，只要運用得當，一個顧錦朝又怕什麼！

有了母親安，心中也放鬆了。只要把握好顧錦榮，等紀氏一死，這顧家豈不是們母的天下！

今夜邀他守歲，他本來是答應的，卻遣了人說不來了。他一向是最在乎這個二姐的，說喜歡象牙雕，他就能廢了大半的時間爲了去學！爲什麼爽約了？

顧瀾知道顧錦榮吃不吃，既然爽約，那就等，不信這個從小把握的弟弟不心。

聽說顧錦榮來了，心裡暗他道果然還是心疼這個姐姐的，忙迎上去，請他進來喝茶吃點心。

兩姐弟說了一會兒的話，顧錦榮突然問：“二姐，你說，若是你聽到‘嫦娥應毀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句詩，心裡是什麼覺？”

顧瀾笑著道：“嫦娥靈藥，自然是的懲戒了。本來就是應該的。”

顧錦榮卻覺得顧瀾應該不太懂這句詩，很快紫菱進來上一盞生小花果子油，顧錦榮看到的臉似乎有傷，看得到高高腫起的掌痕，怵目驚心的，便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顧瀾地嘆了口氣：“本是不想告訴弟弟的……紫菱犯了長姐，被人掌，我在旁看著阻止不了，也無奈得很。算了，你可不要向上次似的去找長姐問話，鬧得你們姐弟不痛快就不好了！”特意吩咐紫菱先不要塗消除淤青紅腫的藥膏，就等著給顧錦榮看了。

顧錦榮皺了皺眉：“……長姐真不應該，竟然把的臉打這個樣子。”不知爲什麼，他突然想起錦朝剛纔念著那句詩的表，覺得顧錦朝不應該是一個這樣的人。不過想想以前對闔府丫頭婆子張就是打罵責罰的脾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他又說：“長姐脾氣不太好，別犯就行了。”

顧瀾笑著給他夾菜，聞言笑容滯了一下，又重新笑起來。

“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前日罰的丫頭，你可知曉此事？”

顧錦榮自然點了下頭，這事大的，他聽說了一句，不過罰的只是個丫頭，他又怎麼會在意。

“那丫頭服侍許久了，兄長生了急病沒錢醫治，才讓長姐借一點銀錢給。長姐卻不肯借，說吃自己的用自己的，難不連兄長生病了，還要賴著不。那丫頭沒辦法，心疼自己兄長，才了長姐一個早就不戴的碧玉扳指去救兄長，結果當場就被抓了……”

說到這裡聲音卻低了下來，顧錦榮不自覺就提起了語氣：“怎麼樣了？”

顧瀾道：“五花大綁，打得不樣子！人都瘋癲了！”又徐徐嘆了口氣，“我聽說這件事，心想那丫頭平時也是和和氣氣的人，從來都是老實本分的，這次不過是看著兄長生病太急迫了而已。總不至於被打死的……就想去勸阻，”淡淡苦笑，“倒是我自不量力了，勸阻不，反倒惹得紫菱被打，還是我沒用……”

紫菱卻道：“小姐快別這麼說，若不是你阻止大小姐，求放留香姑娘一條生路，留香姑娘恐怕要被打得命都沒了！如今只是放出府給府懲辦，也是好的結果了。”

顧錦榮聽完顧瀾的一席話，半個子都涼了。

“……竟然真的這麼狠毒，不近人？”

顧瀾又拉著他，輕聲說：“你這次可不要再去問了，上次你去問那丫頭，便疑心是我說的，私底下不曾給我好臉，恐怕也是怨恨我，纔打了紫菱……”說著便淚盈於睫，“只可憐留香姑娘了，如果不是想救命垂危的兄長，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顧錦榮卻立刻站起來，在屋子裡走了兩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氣得手都在抖：“還當真是心如蛇蠍……”看顧瀾擔憂地看著自己，他又安道，“二姐別擔心，我不會再去問的！”

他只恨自己爲什麼有這樣一個嫡姐！還每天都要裝著和和睦的樣子，母親面前也不能和撕破臉！不如把這件事告訴母親，讓管管顧錦朝……不行，母親病重，怎麼能讓知道顧錦朝這些破事！那還不氣得犯病嗎，連他聽到都氣這個樣子。

顧錦榮匆匆回了靜芳齋，左思右想都睡不著，想到今天是除夕，這是過年的關頭，顧錦朝竟然差點活活打死的丫頭！就是因爲人家想救的兄長！他又坐起來，上次的事便是他誤會了顧錦朝，這次呢？他也該問清楚纔是，於是天還沒亮就讓清修去找一個清桐院附近的丫頭來。

這丫頭是個掃地的，是馬房裡面的。聽聞大爺找，嚇得不得了，手腳都在發抖。

顧錦榮直接問：“……你可知留香被打出府，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丫頭聲音也在抖：“奴婢不太清楚……聽馬房的嬤嬤說，留香姑娘的兄長病了，就來……小姐的金子，被抓住了……”

顧錦榮心裡冷了幾分，繼續問：“然後呢？”

小丫頭都快哭了：“不……不知道，留香姑娘瘋瘋癲癲，哪兒說得清楚……反正被趕出去了。”

顧錦榮繼續問：“留香是怎麼瘋的，被打瘋的？”

小丫頭更是不知道了，一個掃地的，嬤嬤願意和說幾句，那是天大的恩賜了，對了……臘腸！小丫頭記得自己吃過一片，味道很香很香的臘腸，又想起嬤嬤吹噓的那些話，都依葫畫瓢說了：“是被打了……青姑娘打人可厲害了！馬房的嬤嬤也幫了，小姐還賞了臘腸和醬鵝！”

聽到這裡，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顧錦榮心裡完全冷了。果然是這樣一個人……他竟然還覺得顧錦朝或許不該是那樣的人，當真是可笑！

他讓清修賞了這丫頭幾個大錢，小丫頭開心地捧著錢走了。他則站在書房的窗櫺前，看著一盞盞明晃晃的燈籠，心裡籠罩著失和恨怒。

錦朝卯時回到清桐院，睡了大半個時辰就起來了。大年初一了，房檐下那盞長壽燈還通亮著，採芙說：“……奴婢一夜都看著，亮得很。”臉蛋紅通通的，應該是被寒風吹的。

爲了給看著長壽燈，也真是不容易了。錦朝笑著誇了，又賞了赤金的一對耳墜給。採芙被錦朝一誇，卻又顯得口拙：“奴……奴婢只是想小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長壽燈點著是祈福的。

這些日子看小姐行事，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大小姐，對們是十分親和，而且遇事沉著冷靜，足智多謀。爲小姐守著長壽燈一夜沒閤眼，也覺得心裡是樂意的。

已經是隆慶六年了啊。

既然是大年初一，自然要穿得喜慶些，青給找了件淡紅妝花仙鶴緞襖，用了平時不常用的寶石嵌蓮花金簪。青看著妝鏡裡小姐的臉，心中嘆不過是隨意打扮，即便沒用胭脂，也是紅脣豔，如玉，翡眸中水瑩瑩，如溢彩流般，竟然看得人迷了神。

錦朝看青久久沒替戴上耳環，笑道：“怎麼傻了？”

青回過神來難免臉紅：“小姐真好看，奴婢一時失神了。”

錦朝只是笑笑沒說話，實在不太在意容貌了。

辰時，祖宗牌位前放了三牲食、神像前放了果子素食，又有紙錢和金箔元寶。由父親領著一大家的人祭拜。祭拜祖先之後，子又要跪拜父親母親，等禮節都完了，顧汐拉著顧漪來找錦朝，要一起做‘鬧嚷嚷’。

父親便笑們：“你們一向不找朝姐兒玩這些的。”

顧汐小聲道：“長姐手巧，肯定做得好看！”

顧瀾正站在父親邊，穿著青織金妝花緞襖，襯得小臉如皓月皎潔。看顧汐拉著錦朝的袖，覺得有些奇怪。

顧汐膽子小，除了顧漪一向是誰都不敢親近的，現在竟然敢拉著顧錦朝的袖。

顧瀾便笑著問顧汐：“二姐也好久沒做過鬧嚷嚷了，汐姐兒想讓二姐也一起玩嗎？”

顧汐年齡最小，格又，大家都喜歡和說玩笑話。

“二姐自然可以來……”說完這句話覺得顧瀾表不太對，連父親的笑容都收起來了。又張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

錦朝卻安地拍了拍的手，笑道：“二妹要來可趕快些，不然我們就不等你了！”又向父親告退，三人回了清桐院做鬧嚷嚷，用烏金紙做出蝴蝶、飛蛾、螞蚱，大如拳頭小如銅錢，在頭上顯得十分喜慶。錦朝給顧汐的丫髻上滿了鬧嚷嚷，笑得十分清脆。

顧漪子沉默，也彎著角看們。三人又做了許多分給各院的丫頭婆子戴，鬧了一會兒之後顧汐扯著錦朝的袖子問：“二姐不是說要來，怎麼現在還沒來？是不是我剛纔說錯了話……”

錦朝搖搖頭：“許是有別的事吧……你可不要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