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在家東、西轉轉地磨蹭了一會兒,才拿個油瓶子跟散步似的晃晃去大隊門口。
到的時候,豬都殺完了,大家跟那接豬呢。
翹腳自家爺爺跟夏國也去幫忙了,琢磨著沒準能往家帶回點豬,豬大腸啥的,那可怪老好的啦。
而自家娘跟不知道在那說啥呢。蘇麗還幫拉拉快被小北風吹掉的圍巾。
夏天不著急過去匯合了,就開始找夏秋和夏冬。四尋一圈,就看見一群半大小子在大隊房子的後面正瘋鬧呢。
有哥哥的幾家孩子都騎在哥哥們的脖子上,互相往一起撞。撞的過程中,比試比試到底哪家弟弟能把對方的帽子扯下來,看誰最後扯的多。
夏冬鼻涕都瘋出來了,流的老長往回直吸溜。帽子還是歪戴著,自家哥哥的棉帽子也在雪裡扔著呢,夏秋耳朵凍的通紅,夏冬的小手還死死的拽著哥哥的頭發,看那樣恨不得把腦瓜皮拽掉,看的夏天直吸氣。
這小土匪,欺負老實哥哥到一定份兒上了。夏秋也是,慣著他沒邊兒,還隨著他鬧,自己正努力跟那幾家哥哥往一起撞占有利地形呢。
嗷嗷的喊聲,鬼哭狼嚎地。有那皮實的小娃,扯帽子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帽子扯掉了,就開始揪對方臉蛋兒了。被扯到地也不哭,喊著:“駕!駕!哥你加把勁兒啊!”
夏天走過去先把夏秋的帽子撿了起來。然後夏秋附近的幾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也不往前湊了。都把幾個小的放下,整理整理襟開始跟夏秋嘮嗑。
在夏天看來,都是沒話找話沒營養的話題。
其中有個人說:“夏秋啊,改天去我家煙,那煙是我家親戚給從盛京市捎回來的。”說完還瞟一眼夏天,夏天抬眼瞅瞅這個不教自家哥哥學好的家夥。記憶裡這家夥的家庭在村裡算是富裕人家。家裡有個出去當兵的哥哥,據說就是他裡那個市裡親戚給辦的。還聽說那親戚正在給這家夥辦招工呢,這樣他就能進城當工人了。
這年代工人階級非常吃香,每個月有固定收。這在農村簡直是平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家屬於梨樹村的外來戶。聽蘇麗介紹況時提過一,人家有富貴親戚在市裡當,大伯父都不敢輕易得罪這家,而且平時也不咋跟村裡人走,有點瞧不上農村人那麼個意思。
夏天心裡嘀咕:不知道這人為啥跟夏秋好。
把帽子遞給夏秋,扯過夏冬,拿手絹給弟弟汗完鼻涕地,順便警告再淘氣造的滿臉小黑印,就回去揍他屁直到開花。
夏冬翻白眼,他姐現在比他和娘還煩人,每天磨磨嘰嘰地嘟囔他。讓他洗幹淨臉和手才能抓東西吃,他就鬧不明白了?洗完手才能抓東西吃,他娘說過八百遍了,可是為什麼還要洗幹淨臉啊?還有進屋前要記得跺跺腳;進他姐和他爹娘屋都要敲門;東西不準扔;他的木頭長槍短槍玩要放指定地點;還威脅他不保持這個習慣,他姐見到就要給他的這些“槍”當垃圾理了。
這還不包括看見長輩要問好。他姐腦子一定有問題,他每天從村東頭跑到村西頭,呼朋喚伴地,不見一百個長輩,也得有五十個了,話說這村裡有多比他歲數小的?
哎!小大人夏冬歎氣,這要是按照要求來,做到了每看到人就打招呼,他也不用出去玩兒了,稱謂累都要累死了。
夏冬有點兒苦惱。前兩天他試圖反抗了,不打算遵守他姐定的這些條條框框,可他姐一沒揍他,二不掐他,就是每次他回家,他姐圍著他繞圈圈。絮絮叨叨地重複那些不切實際的要求,你說咋這麼煩人呢?
原來是不搭理我,夏冬小鞋有點小傷心。現在太搭理他,夏冬小鞋還被熱弄得火燒火燎不了。小小年憂鬱了……
夏天哥三個跟縱隊排列似的,開始移著找爹娘。
夏國離老遠就看見了自家這仨孩子。吆喝一嗓子:“取豆油!”
夏天觀了下前面排的略微混的人形長隊伍,果斷地把豆油瓶子塞夏秋懷裡。然後拉著夏冬喊蘇麗。
蘇麗被夏天氣的都沒脾氣了。這小丫頭最早取的豆油瓶子,結果沒人影了。弄到現在排到隊伍的後面了。
夏天一看娘那非要事事領先的樣兒,知道蘇麗最煩自己磨磨唧唧的這個勁兒,常罵“地,一天到晚幹啥都慢半拍兒。”
夏天轉頭就決定找爺爺嘮嗑去了。
歲數大了不得凍,早沒影兒回家了。
不過爺爺還跟村裡一般年紀大的老頭們,蹲樹兒旁邊他那個萬年不離手的煙袋鍋子呢。
一幫老頭聊地熱火朝天的。
什麼聽說誰誰被打反派了;什麼誰家拐了八道彎的親戚因為流氓罪被抓了。就跟他們親眼看見過或者參與去抓人了似的,細節描述面面俱到。最後還總結,咱梨樹村真消停,家家門風都好。你上外面看看去,套著呢。
夏天拽著夏冬防止他一會兒又跑的不見蹤影,耳朵邊兒聽著八卦,心裡聽得傻樂呵著。因為他想起某位著名小品演員說地臺詞:“國外比較套,天勾心鬥角。。。縱觀世界風雲,風景這邊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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