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四人便跟著師父乘坐牛車前往縣學,昨晚王貴和湯懷熬夜看書,兩人神都不太好,一路哈欠連天。
嶽飛氣得咬牙切齒,低聲音道:「昨晚再三勸你們不要熬夜,就不聽,等會兒影響發揮怎麼辦?」
李延慶笑了笑說:「沒事,反正他們兩個隻是泥菩薩,裝裝樣子,隻要別睡著就行了。」
「慶哥兒,這話怎麼聽著彆扭呢?」湯懷翻了翻白眼道。
「那咱們換個說法,你們兩位是正副主帥,隻負責陣,衝鋒陷陣這種活就讓我和老嶽去乾。」
王貴咧一笑,「這話我聽,我正帥,老湯是副帥,那個....先鋒李延慶何在?」
「給我閉!」師父姚鼎回頭狠狠瞪王貴一眼。
王貴嚇得低下頭,吐了吐舌頭。
縣學位於縣城東北角,這一帶是湯縣的文化區,北麵是文廟,南麵是報恩寺,中間便是縣學,縣學是湯縣最大的一組建築群,佔地上百畝,大大小小的學房和宿舍足有數百間,最大的勤勉堂更是氣勢恢宏,連縣衙也要相形見絀。
縣學一共有五百餘名學子,除了年輕學子外,還有不屢試不中的老士子也混跡其中。
大門是一座石柱牌坊,上麵刻著四個大字:『嵇士』。
旁邊有一塊一丈高的石碑,上麵刻著蘇軾的親筆題詞:『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不過石碑上明顯有火燒和斧鑿痕跡,下麵『蘇軾』二字也是事後重補,顯然這塊石碑遭過浩劫。
他們走到臺階前,隻見湯正宗匆匆迎了出來,湯正宗負責給他們安排比試場地,同時準備茶水及休息場所。
其實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是防止鹿山鎮學堂遭到暗算,作弊和暗算一向是子會的傳統,年年都會發生各種意想不到的事,前年是湯縣學小學堂利用地主之便事先在考試桌子裡藏了紙條,去年是湯北鄉學堂集腹瀉,所以安排一個明能幹的人尤其重要。
不過到目前為止,鹿山鎮學堂連續四屆都平平安安,沒有遭到任何暗算,使湯正宗暫時無用武之地。
湯正宗上前低聲對姚鼎道:「聽說昨晚何振拜訪了馬縣丞。」
姚鼎眉頭一皺,「對付我們鹿山鎮,應該不至於吧!」
湯正宗冷笑道:「大概衛南鎮想進決賽吧!」
言外之意,衛南鎮學堂已經在為明天的複賽做準備了。
姚鼎哼了一聲,「就怕事與願違!」
走了幾步,姚鼎將李延慶拉到一邊,低聲對他道:「如果對方到了對聯題,你就寫那幅讀書對聯,這一分我們就能拿到了。」
李延慶猶豫一下,「可如果他們有指定題目呢?」
姚鼎一笑,「當然會有指定題目,不過你既然能寫出那幅讀書聯,那別的你也沒問題。」
李延慶心中苦笑,到時候他還能不能寫出來,隻有天知道了。
.......
今天的擂臺賽要進行四場,首先淘汰四隊,明天複賽,再淘汰兩隊,後天是最終決賽。
勤勉堂除了主堂外,後麵還是四個副堂,今天的四場擂臺賽便在四座副堂進行,審評由縣令、縣丞和學正擔當,還有一個副堂缺審評,便由三名縣學的教授臨時擔任。
鹿山堂被安排在丙副堂,審評正是三名縣學的教授,擂臺賽是大家的通俗說法,實際上的比賽名稱做『辯試』,這也是文人的傳統比試,早在春秋時期,這種擂臺賽式的辯論就非常流行了。
雙方相對而坐,一方出題,另一方可商量後回答,題型現場取,一般雙方各出三題,如果打平手,則由審評分別提問,直到分出高下為止。
審評的另一個作用是評判雙方出題的合理,如果審評認為題目太刁鑽,可以要求作廢再出,連續三次作廢就改由審評提問。
題目是由雙方老師事先準備,姚鼎背了一個大包袱進縣城,裡麵就是他準備的各種題目。
一聲鐘響,雙方學子進場,師父則坐在門口,不能場,而且要背對賽場,隻準聽不準說,更不準有任何小作。
三名審評都是白髮蒼蒼的老學究,他們坐在正北麵,衛南鎮在東,鹿山鎮在西,四張坐榻一字排開,學子們都穿上了白儒袍,頭戴遊學冠,看起來頗像正在辯論的聖人弟子。
隻是衛南鎮學堂的四個年個個拔俊秀,如玉樹臨風,他們信心十足,更顯得神采飛揚,誌在必得。
而鹿山鎮學堂的四個學子就年得多,服不太合,顯得有點稽,尤其兩個學子萎靡不振,其中一人還忍不住打了哈欠,看得三個審評直皺眉頭,印象分就差了。
師父何振得意非常,不停向坐在另一邊的姚鼎冷笑,意思就是說,『我看不用比了,直接認輸,免得丟臉到家。』
這也難怪,去年鹿山鎮學堂對陣湯縣學學堂,結果對方提出的三道題目都沒有答上來,傳為全縣笑談。
姚鼎卻臉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時,又傳來一聲鐘響,辯試正式開始了。
主審站起緩緩道:「各種規則雖然大家都已知曉,但我還是要讀一遍,第一條,參賽者條件,必須為學堂正式學子,上限不超過十三歲,下限不低於六歲。」
李延慶覺得這一條就是給自己量打造的,估計他就是子會創立以來最年的一個參賽選手。
主審讀得很慢,足足讀了一刻鐘才讀完了十三條規則,這時,王貴渾抖了起來,低聲說:「慶哥兒,我要憋不住了。」
上麵一名審評眉頭一皺問道:「鹿山學堂的學子有疑問嗎?」
李延慶舉起手,「人有三急,請問現在能否去上茅廁?」
堂頓時鬨堂大笑,主審見他們年,便忍住笑擺擺手道:「幸虧還沒開始題,快去吧!」
王貴和湯懷跳起來一溜煙地跑了,連姚鼎也忍不住搖搖頭,低低嘆了一口氣。
片刻王貴和湯懷跑了回來,嶽飛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發生。
「好了,按照規則,強者謙讓,請鹿山鎮姚師父上前題。」
這也是很丟人的一刻,明擺著何強姚弱,但也沒有辦法,沒有這一刻的恥辱就沒有來年的發,學業競爭就是這麼殘酷而充滿鞭策。
姚鼎鐵青著臉走上前從簽筒裡出一支題籤,遞給主審,主審看了一眼,高聲道:「默經。」
題型一出,衛南鎮上下頓時麵喜,運氣實在不錯。
題目型別有五種,包括默經、問詩、競、雜考和即作。
這裡麵最簡單是默經,最難是即作,也就是當場作詩填詞,最偏是競,為六藝之一,所以箭便被知縣定為其中一種題型,當然是指文,也就是投箭壺,不過它不是必答題,到了也可以換籤。
四名學子各有分工,嶽飛是主問,李延慶是主答,王貴和湯懷是副問和副答,這也是姚鼎一定要讓李延慶和嶽飛參加子會的原因,實際上隻要兩個人就足夠了。
嶽飛的麵前擺了五種題型,每種各有三題,按難度排序擺放。
嶽飛從默經題型中拾起第一隻信封,取出題目高聲念道:「太史公有雲,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請問,這是出自何篇,又指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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