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把明韜關在了車里,只是沒有放在后備箱。既不讓他離開,鎖了車,也能保證他的安全。
隔著車窗,在明韜憤怒猙獰的面孔,和約不斷地罵聲中,兩人簡單帶了點東西:手電、指南針、顧天的匕首、尤明許的登山杖——后兩樣權做防用,就往林子里出發了。
這時是凌晨四點多,距離天亮還有兩三個小時。整座荒原、整片樹林,依然黑得像個大布袋子。他們迎著冷風,往里鉆。
“打通了嗎?”尤明許問。
顧天放下手機,從林子邊緣走進來,面喜:“通了!他們說派車過來,附近有巡警,一個小時就能到!”
尤明許也神一松:“太好了!只不過……一個小時,也可能發生很多事。”
顧天的手臂垂落,握了握的幾指尖,說:“事在人為。”他的手溫熱有汗,仿佛總帶著不變的力量和溫度。
尤明許點頭:“嗯,我聽你的。”
顧天怔了怔。他發覺自從兩個孩失蹤后,這個倔強堅強的妹子,似乎也了很多。或許是真的嚇到了。于幽暗的樹林里,他著邊人低垂的麗面孔,一切都太靜了,其他人仿佛都沒存在過。只有窸窣的風聲,還有腳踩在樹葉上,發出清脆微弱的聲響。那道溫和的因而起的白,仿佛又在他的腦子里,安靜照耀。
很有沖,在這樣的瀕臨危急時,在這恍酷似天荒地老的孤獨時分,把這個不經意間邂逅的孩,擁在懷里,吻,用力吻,不管不顧。,讓喜悅,讓痛。這樣,仿佛才能發泄孤在旅途中的男人,此刻心中也會有的張、焦急、空無助與深深的憐惜。
但是他什麼也沒做,只是自嘲地笑笑。笑容沒有讓瞧見。兩人是否算是一見如故,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時的相,卻似乎已有了無形的默契。這是個很好的開始。他不想嚇著,察覺他其實也是個心中藏著野和不羈的男人。遠遠還沒到讓自己不羈的時候。
也許會有那一天的。如果他們真的走近彼此,如果真的是他一直等待的那個人。
距離兩個孩失蹤已經有二十多分鐘,兩人又在林子里走了十多分鐘。然后四都是黑茫茫一片,遠遠地都能見黑暗的山腳了,卻一點收獲都沒有。
尤明許低低著氣,顧天始終在側,不離一米遠,細心保護,舉止果斷。
“要休息嗎?”顧天問,腳步卻未停。
尤明許搖搖頭。他說:“我不放心把你丟下,否則我一個人去找就行了。”尤明許說:“我知道。”
“要不我們聊聊天,聊天就不累了。”他說。
尤明許抿一笑:“行啊。”
他大步不停,神自若地問:“你有過男朋友沒有?”
尤明許看他一眼,又走了幾步,才答:“有過。”
“幾個?”
“一個。”
“刻骨銘心?”
“談不上。”很隨意地語氣,“大學時看對眼了,畢業時又不順眼了,就分了。覺得他雖然高大威猛,還是了點擔當,了點意思。”
顧天笑了,說:“那你看我有擔當嗎?會不會是個好男朋友?”
尤明許看著前方,無數的筆直的樹木站立著,微微有星映進來,林子里似有似無的薄霧,仿佛牽引著和他,走向更加未知的前方。
“我不知道。”語氣平和,“相久了,才知道。我認識你才剛剛半天。”
他靜了一會兒,說:“哦。”
一時間兩人無話,尤明許又大喊了幾句宋蘭和鄒芙瑢的名字,顧天也加起來,用力大喊。他的嗓音比洪亮很多,兩人連喊一陣后,周圍又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顧天著,說:“我們沒聽到汽車的聲音,他們走不遠。肯定聽到我們的聲音,只是兩個孩,只怕是發不出聲音。”
尤明許登山杖,說:“恐怕是。”
“這邊都找過了,往那邊去看看。”他指了方向,尤明許跟著他。
又走了一小段,顧天說:“其實我以前的朋友。”
尤明許沉默不語,聽他繼續說道:“和你一樣,格也很要強,有想法,一點也不俗氣。和鄒芙瑢那種孩不一樣。也喜歡有擔當的男人。”
尤明許笑笑:“所以就跟著你了?”
顧天也笑了,淡淡的,溫和而平靜:“是啊。跟了我五年,最好的年齡都給了我。后來,人沒了。”
尤明許輕聲說:“節哀,人死不能復生。”
他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我支煙提提神。”他停下,以手掌擋風,低頭點煙,角就含了笑意:“不來一支?”
尤明許想了想,說:“來吧,今天最后一支了。”
他說:“是啊,最后一支。”
從他掌心煙盒里出一支,含在里,他的頭已微微偏過來,跳躍的火,映著男人英俊深沉的面容。尤明許腦子里忽然就想起他最初驅車經過的樣子,隔著車窗上的水霧,年輕的男人轉頭向,目幽幽如同這藏地永遠漂浮的云。
把臉湊過去,就著他的手,把煙點燃。他的雙眸,在很近的地方盯著,那里頭有溫的緒和深藏的過去。尤明許吸了口煙,笑了,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兩人在原地只停了半分鐘不到。
顧天突然將煙丟在地上,一腳踩熄,吼道:“站住!”人就已沖了出去。尤明許霍然抬頭,真的看到前方林子里,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約只見高大形,酷似那個男人。
顧天此刻肯定是顧不上了,尤明許拔就追。眼見顧天如同頭黑豹般奔了出去,而的長踩踏在落葉之上,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兩人一前一后激烈奔走的聲音。
“啊……”突然間,尤明許耳朵里聽到一極其約的呼救,隔得很遠,方向在后。與那人逃離的方向剛好相反。尤明許一愣,急忙剎住,再仔細聽,卻只有細碎的風聲。
可直覺告訴,沒有聽錯。
抬起頭,喊道:“顧天!顧天!”無奈就耽誤這一會兒的功夫,顧天已經跑得遠了,也不知是聽到了顧不上,還是沒聽見,只見他形一閃,已沒前方黑暗里。
尤明許原地站定,只思考了幾秒鐘,毅然轉,朝約傳來人呼救聲的方向跑去。
四周黑茫茫一片,只有手里一支手電,細細一道柱,被濃黑包圍著。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覺得周圍越發空曠。能聽到的,唯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宋蘭!宋蘭——鄒芙瑢——”大聲喊道。
“嗚嗚……”真的再次聽到聲音了,人的嗚咽聲,像是嚨被什麼堵住,拼命發出的。尤明許只覺得整個里的都熱了,頭皮也是細細麻麻一層戰栗。提起登山杖,橫在前,另一只手架著手電,咬牙關,亦步亦趨,往前探去。
手電的柱橫向掠過前方視野,照亮一排樹木、草叢、人臉……尤明許腦子里“嗡”了一聲,掌心滲出冷汗,急速將手電轉回來,回到剛才照亮的那塊地方。
那里有個人。
不,是兩個。
竟然真的是他。
那個眼神懵懂純潔如孩的年輕男人,出現了。他就站在一棵大樹旁,背后背著宋蘭。后者雙目閉,一頭污,趴在他背上,不知死活,也不知是否遭過什麼折磨。
尤明許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看了自己多久。四目相對,他那原本清澈的眼睛,卻像蒙上了一層灰霧。你本看不里面到底有什麼。而他盯著,角慢慢的、慢慢的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尤明許這才發覺,原來那麼俊秀的一張臉,轉眼間,也可以變得如此邪惡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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