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是去找周員外。書趣樓()

周員外在蔣灣村屬於世外高人般的存在，他祖上是蔣灣村人，後來搬到長洲縣，漸漸經商發財，家財萬貫，是平江府有名的鉅富人家。

周員外是周家第三代，據說他中過進士，當過知府，因得罪權宦而被罷免。

五年前周員外回到蔣灣村，重新修繕擴建了祖宅，然後就再也不麵了。

他和村裡唯一的集就是那座小學塾。

而範寧知道他，是因為範仲淹那幾天就住在他家裡，兩人是摯友。

實際上，範寧對幫助四叔找事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是可憐自己祖母，那麼大年紀了還要給一家人做飯洗。

如果四叔有了差事，那麼家裡就有餘錢請個幫傭了。

．．．．．．

蔣灣村和所有江南小村落一樣，最大的特點就是河流多。

除了注胥江的白龍河外，另外還有兩條不知名的小溪。

河流多也就意味著小橋多，村中數得過來就有十三座小橋。

去周員外家至要穿過四座小橋。

範寧走了一條捷徑，他懶得過橋，直接從幾塊大石上跳過小溪。

這時，範寧忽然發現橋上坐在一人，從後背看，分明就是四叔。

他不是要去縣裡，怎麼還坐在這裡？似乎四叔在等什麼人。

範寧剛要揮手招喊，卻見四叔站了起來，一臉興地著遠。

隻見一個穿著綠的年輕子，手臂挎著一隻籃子，正娉娉婷婷從一條小巷裡出來．

臉上塗得雪白，上胭脂通紅，顯得格外妖治，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著範銅鐘。

範寧嚇了一跳，這裡不是村裡有名楊寡婦嗎？

範寧忽然想起了自己從京城回來那天，四叔反常的舉。

「有好戲！」

他心中頓時興趣十足，連忙蹲了下來，一簇半人高的蘆葦正好遮住了他。

範銅鐘轉過，不不慢地向橋下走去，楊寡婦就跟著他後幾丈，兩人似乎都在各走各的路，互不搭界。

走下橋沒幾步，隻聽『嘩啦！』一聲，一隻錢袋從範銅鐘上落地，裡麵滿滿的銅錢重重撞擊在石板路上。

連幾十步外的範寧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範銅鐘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加快速度走遠了。

走在後麵的楊寡婦見左右無人，迅速拾起錢袋，放進籃子裡，施施然朝另一條路走去。

這時，範寧有點同胖四嬸了，他心中暗罵已經意氣風發走遠的四叔，這個敗家子，崽賣爺田不心疼。

不行！必須得給他找件事做，家裡有這樣的勺手，祖母休想有好日子過。

．．．．．．．．

範寧來到周員外家門前，這是一座佔地約二十畝的大宅，圍牆至高一丈，一條溪流穿宅而過，四周有幾十棵百年老樹，鬱鬱蔥蔥的包圍著大宅。

既顯得雅緻，也有幾分古樸。

黑漆大門閉著，範寧走上臺階，用力拍了拍門環，半晌，大門吱嘎一聲開了，出一張富態的臉龐。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頭戴襆頭，穿青短，應該是府中的管家或者下人，他打量一下範寧，冷冰冰問道：「你有什麼事？」

「我是本村範寧，特來拜訪貴府主人，煩請宅老通報一聲。」

宅老是對管家的尊稱，中年男子注視範寧片刻，終於點點頭，「你稍等片刻！」

他將門關上，快步走府中去了，不多時，腳步聲響起，大門又開了。

管家臉上有了一溫和的笑意，「範郎請進吧！」

範寧跟隨管家一直來到中庭，中庭鋪著石板，兩邊種著梅李等矮樹，但中央是一座圓形花壇。

花壇上竟矗立著五六塊太湖石，正中間是一座瘦長的青灰太湖石，足足高達兩丈，超過了屋頂，玲瓏剔、重巒疊嶂，令人嘆為觀止。

範寧仰頭著高高的太湖石，不由驚嘆一聲，這很像後世留園那座冠雲峰啊！

但他立刻知道不是同一塊，留園冠雲峰是白，而這塊是青，更加靈秀飄逸，超凡俗。

「這塊太湖石做翠雲峰，二十年前出自西山。」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範寧回頭，隻見後走廊上負手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麵容削瘦蒼白，頭戴長腳襆頭，穿青長衫，外套一件皮襖，他臉上出一笑容注視著自己。

範寧連忙躬行禮，「晚輩範寧，參見周員外！」

中年男子做周麟，明道二年考中進士，曾出任戶部員外郎、江陵知府，五年前他得罪了去江陵府遊玩的國丈張堯佐，不久江陵府發生民，張堯佐指使史彈劾，周麟被革去職，貶為庶民。

周麟索回到家鄉，居在蔣灣村，深居簡出，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周麟和範仲淹是同鄉，也得到他的提攜，範仲淹每次回鄉，都會來他府上住上幾天，賞玩他收藏的太湖石。

他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已經五十多歲了，中進士較晚，而且他也不太好。

周麟點點頭，「外麵寒冷，我們去屋裡坐！」

範寧跟隨他來到外書房，書房點著火盆，溫暖如春，過窗戶可以看見中庭的太湖石。

書房佈置非常雅緻，正麵牆上掛著一幅書法，上書一行字，『待之如賓友，親之如賢哲，重之如寶石，之如兒孫。』

範寧知道這是形容唐朝相國牛僧孺酷太湖石，看來這個周員外也是一個石如命之人。

旁邊是一座白玉屏風，將房間一隔為二，裡麵是書桌，牆上掛著一幅堂祖父範仲淹的書法，寫著『石癡』兩個字。

屏風外麵是待客之，幾張椅圍著一隻火盆。

這時，範寧被牆邊幾排盆景假山吸引住了，居然是微型太湖石，足有三四十座，千姿百態，俏麗緻，最大兩尺，最小隻有幾寸。

「這些都是我收藏的品，等天氣稍微暖和點，我帶你去後院石房裡看看，那裡有幾百塊太湖石，隻是現在那裡寒氣太重，我抵不住。」

「請問員外，這些太湖石很貴重吧！」範寧指了指微型太湖石。

周麟微微一笑，「隋唐時期，上品太湖石就是賞玩珍品了，當然價值不菲，不過也要看緣分，像外麵那座翠雲峰，堪稱無價之寶，但我隻花兩千貫錢買下。」

「比如這座值多錢？」範寧指著一座雙太湖石問道。

他之所以關心，是因為他床下也有幾塊微型太湖石。

太湖周邊很多人家中都或多或有幾塊太湖石，品相好就比較值錢，若品相差那就一文不值。

範鐵舟在太湖中打漁，也常常會撈到一些小的太湖石，他留下幾塊比較好看的太湖石，帶回來送給兒子。

範獃獃把幾塊太湖石當做寶貝珍藏在寶盒中，範寧卻不識貨，當作破石頭隨手扔到床下，現在想起來，範寧著實有點慚愧．

周麟捋須笑道：「這塊做雙破曉，是我在木堵鎮的奇石館買來，當時花了三十兩銀子。」

「那如果上麵有七個呢？」

「那就七星月，我見過，可惜不是天然的，是有人加工後，扔到湖中二十年形。」

「如果是天然的呢？」

「天然的話就貴重了！」

周麟眼睛一亮，笑問道：「莫非範郎家中也有太湖石？」

範寧點點頭，「我爹爹是太湖漁夫，撈到過幾塊小太湖石送我，就堆在我床下。」

周鱗場失落，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收集太湖石上，自號石癡，這幾年著實收集了不上品太湖石。

在太湖一帶說起周員外，沒有幾個人知道，但說起石癡，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周鱗聽說範寧家中有太湖石，連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興道：「快帶我去看看！」

「外麵寒冷，還是晚輩去取來吧！」

周麟嗬嗬一笑，「不必那麼麻煩，我也想出去走走，如果郎不歡迎我上門，那就另作別論了。」

「哪裡能不歡迎周員外，那就一起去吧！」

======

【看到不留言，希老高能修改一下第二章，老高從善如流，換之前寫的一個版本，另外，第六章也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