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範寧獨自在房間裡收拾品,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書趣樓()
他來時品不多,隻有兩洗換服和兩百文錢,但回去時卻多了口大竹箱子。
箱子裡塞滿了各種品,有他給父母買的禮,但更多是歐家送給他的禮,包括一匹上好的綾羅,這是歐夫人特地送給他母親的。
這時,後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範寧笑道:「小倩姐,進來吧!」
門開了,歐倩走了進來,這幾天一直在教範寧練字,使範寧著實進步神速,雖然還遠遠談不上『書法』二字,但至勉強能見人了。
「給你!」
歐倩將一隻盒子遞給他,「我給你的禮,一方端硯,十二歲時父親送我的,一直捨不得用,送給你吧!」
「謝謝小倩姐!」
範寧接過盒子,卻發現歐倩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一場,他心中頓時大為,看不出啊!這才幾天,小倩姐對自己的就這麼深了。
歐倩眼睛又紅了,抹了一下淚水道:「阿布今晚走了!」
範寧扯了一下角,原來是自己自作多了。
「他怎麼了?」
「他下午接到噩耗,父親去世,他和兄長便連夜趕回家鄉。」
「去就去唄!他又不是不回來了。」
「可是……可是要守孝三年啊!」歐倩撲在桌上哭了起來。
原來如此!範寧心中竊喜,那豈不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呸!乘人之危,這太過分了。
範寧連忙收起臉上一笑容,他想了想便道:「小倩姐,我送你兩句詩吧!」
「什麼詩?」歐倩抬起頭,淚水朦朧地著範寧。
「兩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範寧原本想把整首《鵲橋仙》都寫下來,但又覺得有點可惜,這麼的詞,還是留給自己的正牌老婆吧!送給歐倩,估計今晚就會寫給曾布。
「小寧,謝謝你!你回去要給我寫信。」
「好!我每天寫一封。」..
『噗!』一聲,歐倩破涕為笑,連忙擺擺手道:「不用寫那麼勤,一兩個月寫一封就夠了。」
範寧又從箱子裡取出買給母親的胭脂和香水,遞給歐倩,「這是我送給你的。」
「不!不!不!」
歐倩連忙推卻,「這是你給母親買的,我不能要,再說你已經給我買過了。」
歐倩堅決不要,範寧無奈,心中嘆息一聲,『算了,還是送給你吧!』
他坐下來,鋪開一張紙,提筆便把整首《鵲橋仙》寫了下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範寧將紙遞給了歐倩,「小倩姐,這是我送給你的。」
歐倩接過紙讀了一遍,俏目驀地瞪大了,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小寧,這是你寫的?」
範寧嘻嘻一笑,「如果小倩姐找不到作者,那就算是我寫的。」
歐倩又讀了幾遍,一雙深潭般的目變得朦朧起來,心中輕輕嘆道,『似水,佳期如夢,真啊!』
這時,意識到什麼,俏臉忽然一紅,看了一眼範寧,小聲道:「謝謝你送給我的詞,我非常喜歡!」
「小倩姐喜歡就好,要不,你再教我練幾行字吧!」
歐倩欣然點頭,「好!我今天再教你練二十個字。」
範寧連忙去拿字帖,歐倩卻悄悄地將紙疊好,小心地收了起來。
........
次日一早,範仲淹便帶範寧告辭了京城返回平江府,歐修、王安石、包拯等人到碼頭送別他們祖孫,另外尹洙病重,也要跟隨範仲淹去鄧州養病。
歐修尤其不捨範寧,他取出一本書送給範寧。
「這是我早期的文集,送給你留個紀念,若學問上有什麼不明白,隨時可以寫信來問,下麵的字帖是倩兒給你的,讓你努力練字。」
「謝謝前輩厚,前輩的關心晚輩將銘記於心,也替我謝謝倩姐,我會寫信向彙報!」
歐修笑道:「我可不是和你永別,等過幾年你進京時,我再好好教你讀書,玉不琢不,你這塊玉必須由我來琢。」
「小子會讓前輩失的。」
歐修哈哈大笑,「好吧!若你的書法沒有進步,我就真的失了。」
這時,王安石把範寧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心中困頗多,賢弟何時再為我指點一二?」
範寧微微一笑,「我會給兄長寫信,兄長若有空,可隨時來找我!」
王安石大喜,「那就期待我們再見之時!」
範寧取出一封厚厚的信遞給王安石,「那天我說的容,我又稍微梳理一番,兄長可細細揣。」
「我一定好好拜讀!」
「阿寧,時辰不早,我們該出發了!」遠範仲淹喊道。
「這就來!」範寧向王安石揮揮手,轉向碼頭奔去。
範仲淹向眾人行禮,帶範寧上船,這時包拯走上前,重重拍一拍範寧的肩膀,「小範,保重!」
範寧拱手笑道:「老包,您也要保重!」
眾人哈哈大笑,在笑聲中,客船離開了汴河碼頭,向南方駛去。
.......
範仲淹這次帶著範寧進京,不僅教授他書法,而且潛心指點他文才,經過二十天的瞭解,範仲淹已經漸漸準了範寧的脈絡。
範寧雖然天縱奇才,有超群的記憶,有超越常人的見識,也時不時會寫出罕見的佳作。
但他的基礎卻很弱,不是書法差,在更重要的經學方麵也基本上沒有門,可以說一竅不通,這恰恰說明瞭他缺乏一種係統的教育。
正是這種緣故,範仲淹便決定還是讓他回家鄉讀書,按部就班地把基礎打好。
這天下午,客船到了江寧府,範仲淹把範寧來,對他道:「我本打算送你回平江府,然後我再折回來,但尹公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快支撐不住了,我現在必須趕去襄,所以下麵的路程隻能你自己走了。」
範寧點點頭,「我沒有關係!」
「這個船伕你也悉了,他會送你回家,另外,我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範仲淹想了想道:「這次進京,正如你之前所言,眼界決定格局,相信你已經開了眼界,中自然也有了格局,下麵的路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該怎麼走。」
「孫兒明白!」
範仲淹點點頭,又緩緩道:「臨別阿公再送你一句話,周易有雲:自滿則敗,自矜則愚,愚蠢者才會活在過去的榮耀中,而智者卻麵向未來,走好腳下的每一步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範寧鄭重點點頭,「阿公教誨,孫兒已記住!」
「好了,我要換船走了,祝你一路順風。」
範寧此時已經沒有了玩笑之心,他想到祖父對自己的關,對自己的諄諄教誨,想到他已到風燭殘年,這一走不知是否還能再見?
他眼睛不由一紅,便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聲音有點哽嚥了,「孫兒祝阿公健康,長壽無恙!」
「癡兒!癡兒!」
範仲淹憐地他的頭,輕輕嘆息,「上蒼真沒有斷絕我範仲淹的希啊!」
.........
範仲淹終於換船走了,範寧站在船頭注視著大江上祖父的船隻漸漸遠去,他忽然到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過去的一個多月,似乎隻是一場夢。
「小人,京城好玩嗎?」船伕一邊搖船一邊笑問道。
範寧微微一笑,「吃了很多東西,放了炮仗,天天和京城的小孩打仗玩耍,過得很快活。」
船伕嗬嗬大笑,「我孫子去京城也是這樣過來的,小孩子嘛!都這樣,這時候也是最快活的,等你長大後就煩惱嘍!」
範寧抱拳行一禮,「多謝大叔教誨!」
他轉走進船艙,開啟書包開始練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