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街坊們吃過飯說說話消遣片刻便都陸續歇下了，除非也有像趙老太太這樣洗了頭的，還要等頭髮乾。

孫子與阿都進屋後，趙老太太將南門關上，假裝待在後院晾頭髮，實則再次趴在了東屋屋簷下。孫子是個心的，罵了阿一頓，孫子肯定會想辦法哄哄小人，如果阿聰明點，趁機撒個耍個，冇準就能勾引功。

趙老太太等了一會兒，裡麵忽然傳來阿委屈的聲音：“爺真的不是嫌我當過窯姐兒纔不要聽曲兒的？”

趙老太太神一震，隻聽孫子在裡麵道：“不是，隻是覺得不合適。”

阿：“那現在隻有你我，我給爺唱一首，如何？”

孫子：“嗯。”

又安靜了會兒，一首甜濡的小曲兒婉轉地飄了出來，因為聲音太低，就像人在耳邊淺低唱一樣：

“良夜燈簇如豆，占好事、今宵有。

酒罷歌闌人散後，琵琶輕放，語聲低，滅燭來相就。

玉偎人何厚，輕惜輕憐轉唧口留……”

阿唱的是詞人周邦彥的《青玉案》，詞曲與其他名家豔詞一樣在各大青樓廣為流傳，也是子們都要學的一首小曲兒之一。阿剛學的時候還不懂詞裡講的是什麼，懵懂猜到有個姑娘放了琵琶去找什麼人了，後來讀的書越來越多，阿才真正明白。

阿盼著能得到爺的憐惜，唱曲兒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他，那曲調就更更了，直把窗下的趙老太太都唱得春心一，夢迴新婚燕爾的時候。

老太太隻是聽，趙宴平可是坐在阿麵前，看著低眉，聽著曲調，趙宴平恍惚之間陷了一場幻境，夜深人靜他躺在帳中，忽然有個人鑽進帳子妖妖嬈嬈地進了他懷中，將那紅也了上來。

腦海裡想著這些，當袖子被人扯，趙宴平本能地攥住了那隻手。

他的力氣是那麼大，彷彿要勒住一條纏上來的蛇，阿好疼，怯怯的喊“爺。”

趙宴平陡然回神，見蹙著眉頭惶恐地看著他，趙宴平反應過來，立即鬆手，剛要解釋，突然撲過來，小手捂住他的，朝北麵的窗搖了搖頭。

幽香撲鼻，趙宴平全僵。

他的抵著阿的掌心，發燙，阿芳心，忙也了手。

帳中一片安靜，趙宴平定了定神，按照計劃道：“唱得不錯，再來一首。”

阿轉過去，又唱了一首，才唱了兩句，演起戲來：“爺，你，你不聽曲兒了嗎？嗯，爺……”

這樣的戲，可比唱曲兒更人心頭竄火。

趙老太太知道事已，心滿意足地走開了，畢竟也是被孫子得纔來聽牆角，如果孫子肯乖乖娶媳婦納妾，趙老太太何必多此一舉？

“好了，老太太走了。”

發現祖母一走，趙宴平立即停，殊不知他背後已汗一片。

阿冇臉見人，抓起被子將自己腦袋都遮了起來。

趙宴平配合地掛起床隔，完全擋住了的影，趙宴平才迅速走回窗下，暗暗地調整氣息。

看了兩刻鐘的書，趙宴平才折回床上，躺下睡。

阿睜著眼睛，一不，趙宴平看著紗帳，久久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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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醒來，發現趙宴平換上了那紫捕頭服，頭戴黑方頂襆頭，出一張冷峻威嚴的臉，之令人生怯。

“爺今日要去衙門了嗎？”阿扶著床柱，一邊穿鞋一邊問，不自覺地流出一不捨。

纔起來，一頭長髮略顯淩，紅潤的臉上殘留枕頭痕，竟也不減的貌。

趙宴平側繫好襆頭的帶子，道：“一共三日假，已經用完了，我不在家，一切聽老太太吩咐，若遇到難決斷的事，郭興去衙門找我。”

阿點點頭，要去打水洗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爺已經洗過臉了。

小聲道：“爺怎麼冇我起來服侍你，老太太知道我睡懶覺，又要生氣了。”

趙宴平背對道：“無礙，隻會以為你昨晚累，不會氣這個。”

阿被他說的脖子都紅了，這對兒祖孫倆，還都直言不諱。

趙宴平隻是想讓安心多睡會兒而已，見臉紅得像煮的蝦，趙宴平抿抿，先出去了。

阿心慌意地洗了臉，坐到梳妝檯前，看到昨日沈櫻送的兩盒胭脂，阿打開那盒麵脂，用指尖挖了一點點在臉頰兩側抹勻，但此時臉通紅，麵脂的效果並不明顯，隻是香味兒很好聞，恰到好。

翠娘端了早飯過來，擺好碗筷，看到阿滴滴地走出來，翠娘嘿嘿一笑。

阿嗔了一眼，走到飯桌前給老太太請安。

趙老太太早忘了昨晚的那點不痛快，看功臣一樣笑瞇瞇地阿坐，還給阿分了一個蛋。

阿見桌上就兩個蛋，另一個擺在爺那邊，奇怪問：“老太太怎麼不吃？”

趙老太太不以為意地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吃這個做什麼，你們年輕人吃吧。”

阿聞言，冇說什麼，低頭剝蛋，剝完趁趙老太太不注意，將整個蛋都放進了趙老太太的碗裡。趙老太太嚇了一跳，阿聲勸道：“老太太吃吧，蛋養子，您子骨朗了，才能長長久久地幫爺持這個家啊。”

趙老太太已經習慣家裡的蛋都給孫子吃了，後來家裡條件好了些，孫子也吃，趙老太太還是捨不得，也冇想天天給阿吃蛋，看在阿昨晚伺候孫子一場的份上，趙老太太一高興才讓翠娘多煮一個，冇想到阿竟孝順了，還說得心裡舒舒坦坦的。

“就你甜。”趙老太太假意瞪了阿一眼，收了這個蛋。

阿端碗喝粥。

趙宴平瞥見老太太翹起的角，想到自己不在家的時候阿可以替他孝順祖母，便覺得納阿為妾這個決定冇有做錯。

飯後，趙宴平去屋裡拿佩刀。

阿臨時想起一事，快步追了進去。

趙宴平見急匆匆地追進來，一邊戴刀一邊等開口。

阿招手示意他走到櫃這邊來，然後找出昨日柳氏送的銀子與翡翠鐲子，悄悄道：“這是太太私下給我的，昨晚我忘了告訴爺，太太說了，鐲子是送我的見麵禮，銀子是沈員外賜的，我先收著，留著必要的時候給爺應急用。”

趙宴平去接母親的時候就猜到了，沈員外與母親耳語之前，特意先打發走了長子沈文彪。

“既然你收著，你就收了吧。”趙宴平淡淡道，大步走了出去。

過了會兒，趙老太太問阿：“你急急忙忙追進去，跟爺說了什麼？”

阿想，柳氏給銀子與鐲子，可能也是擔心老太太與搶，所以阿急中生智撒謊道：“冇，冇什麼，我不是要給爺做袍子嘛，可我連爺的尺寸都不清楚，剛剛用手給爺量了一下，這樣做的更合。”

趙老太太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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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騎馬來了衙門，這匹馬也是老捕頭留給他的家產之一。

刑房的捕快們差不多都到齊了，見到辦完喜事的趙爺，大家都笑得特彆曖昧，紛紛揶揄起來：“趙爺剛納了妾，怎麼冇在家裡多待一會兒，還來這麼早？”

趙宴平麵冷如霜，冷冷看過去，目落在哪個捕快臉上，哪個捕快就乖乖閉了。

趙宴平喊來他最重的一個年輕捕快，問他：“這三日衙門可有什麼案子？”

年輕捕快陳慶，今年雖然才十六歲，可他機敏聰慧，腦袋瓜也好使，比那些有資曆的老捕快還頂用。

“回趙爺，都是些蒜皮的小案子，大人都解決了。”

旁邊一個捕快聽了，無打采地道：“是啊，都是蒜皮，啥時候再來個大案子，兄弟們也活活筋骨，再不上都快發黴了。”

趙宴平聞言，冷聲道：“大案往往都會牽扯人命，有什麼好的？”

那捕快頓時脖子一，不敢再言語。

冇有案子，趙宴平讓刑房一共三十個捕快排幾排，他帶著他們練武藝。

練了半個時辰，大家正休息的時候，縣衙門口突然有人敲鼓，有哭冤聲傳來。

有人喊冤說明案子來了，哭得這麼兇，怕是不簡單。

然而縣衙裡的捕快分為皂班、捕快、壯班，趙宴平以及他手下這三十個捕快隻管傳喚原告被告、蒐集證據、抓捕犯人，在縣衙大堂裡站堂的是皂班，看押犯人、用大刑以及知縣老爺出門巡邏負責在前麵清道的是壯班之責。

三班各司其職，除了趙宴平可以去大堂旁聽案，其他捕快們隻能在刑房等著。

趙宴平神凝重地去了大堂。

知縣謝郢也才從公房過來，皂班諸人都就位後，謝郢看眼站在一側的趙宴平，命人去帶喊冤人。

喊冤的是一對兒夫妻，家住武安縣轄的大盤村。

婦人哭個不停，他的丈夫張大江紅著眼圈道：“大人，小民的兒子三郎今年才七歲，平時喜歡跟著爺爺一起去放牛，昨日黃昏他隨我爹出去放牛，中途不知怎麼走散了，至今不見蹤影，小民懷疑是同村的鄭鐵匠抓了他，求大人做主，快去抓了鄭鐵匠救出我兒！”

謝郢問道：“為何你要懷疑鄭鐵匠？”

張大江的媳婦哭道：“因為他恨三郎！八月裡鄭鐵匠的兒子石頭上我們三郎去河裡洑水，石頭筋淹死了，三郎命大冇出事，鄭鐵匠跟他媳婦就天天說是我們三郎害死了石頭，還詛咒三郎不得好死！大人，我們夫妻倆從未與人結過仇怨，除了鄭家再冇有旁人會害三郎，求大人快派人去鄭家搜人吧，我們打不過他們闖不進去，再耽擱下去，三郎就真的活不了！”

張三郎失蹤，夫妻倆又有仇家，目前來看此案鄭鐵匠嫌疑確實最大，謝郢當即發了搜查令，派趙宴平帶上四個捕快去大盤村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