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盡管在這段日子里,周蕓蕓已經接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可那其實是被迫的,也就是本就屬于隨遇而安的子,外加對現代沒甚麼留,這才能適應得如此之快。然而,便是如此對于自己來自未來這件事,還是打心眼里覺得既驕傲又自豪的。
所以,在周蕓蕓的觀念里,甭管生活里的哪方面,現代都應該遠勝于古代。可這會兒打眼看過來,阿手里居然拿了一匹暈染得極其漂亮的土布。
白的土布上頭暈染了一圈又一圈的藍,從深藍到靛藍再到天藍,配上有部分沒染上的白底子,就仿佛將天空印在了土布上,還是那種純天然毫無污染的湛藍天空。
“好……”周蕓蕓不由的驚呼道,也是到了這一刻,才真正的理解了甚麼是高手在民間。不過,這麼一匹土布應該很貴罷?
遲疑了一下,周蕓蕓忙將懷里的山核桃連帶竹籃子一并擱在了旁邊,歡快的起跑向阿,帶著一臉的討好道:“阿,能用這塊布給我做件裳嗎?一定很漂亮。”
周家阿明顯愣了一下,眉頭鎖的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土布,遲疑道:“我的好乖乖怎麼能用這麼丑的土布做裳?這是人家布莊上,學徒喝醉酒打翻了染缸,染壞沒救了的劣等土布。我也是想著左右布料結實好用,丑點兒就丑點兒唄。”
頓了頓,阿忙收了手里的料子,又道:“好乖乖你別急,阿給你買了很好看的花布。你等等!”
染壞沒救了的劣等土布……
很好看的花布……
周蕓蕓忽然有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
很快,預真了。
阿再度從一堆布料里頭翻出了一塊布。這回倒不是匹的,而是單獨的一塊,用紙包裹著,看厚度就知道肯定不大,估著應該是比著周蕓蕓的量裁的。換句話說,這塊布一定跟方才被阿無比嫌棄的土布不同。
很快,周蕓蕓就親眼見識到了何為東北風花布。
……辣眼睛。
“好乖乖,這才是你的。”周家阿一臉欣喜的著手里不算太大的花布,“阿都幫你算好了,做完一裳,還能多出一塊當頭巾使,回頭留點碎布頭子粘鞋面。我的好乖乖長得那麼好看,再穿這麼一,十里八鄉都尋不出比你更出挑的姑娘了。”
周蕓蕓:“……”要不是知曉阿對是真,還真就認為阿這是故意在嘲諷。
“阿,這塊布一定很貴罷?咱們家是多多賺了幾個錢,也沒得這般花用的。有這些錢,還不如多買一些糧食和炭。”周蕓蕓誠心誠意的懇求阿收回命,像東北風大花布這種大規模殺傷武,真的是不住啊!
會折壽的……
哪知道,聽了周蕓蕓這番話,阿極是用,還相當的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珠:“好乖乖,阿知道你是心疼家里的花用。你放心,家里的錢夠用,柴火讓你阿爹他們多打些來,炭買了一車了,要是還不夠,下回再去買一車來。糧食更不用愁,咱們家是因著做買賣才耗得那般厲害,要是將賺的錢全換糧食,夠咱們全家吃上好幾年的了。”
“那也該節省一些的。”周蕓蕓笑得角都僵了,真的不是心疼錢,心疼自個兒。
“沒事兒,買都買了,早早的做好裳,襯上今年新下來的棉花,回頭穿出去一定人人羨慕。”
周蕓蕓一頭黑線的表示,完全不需要別人的羨慕。
正為難著,堂姐周大囡擰著腰過來了:“阿,蕓蕓不要你給我唄,我拿我做裳的布跟換。我個頭比高,能多得好幾尺布頭呢。”
“做你的白日夢!”周家阿原本是一臉欣的著周蕓蕓,聽了這話瞬間就變臉了,“你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呢?你一抬我就知道你是拉屎還是撒尿!還多得幾尺布頭呢,這塊布能買兩匹給你做裳的布!”
周大囡的臉登時黑了,當然是想要花布做裳的,翻過年都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可裳全是灰蒙蒙的,再不然就是深藍的,就沒一件是鮮亮的。這讓明年如何說人家?自詡長得并不比周蕓蕓難看,可架不住裳太土氣。要是能有那麼一件鮮亮的花裳……
“還杵在那里作甚?趕干活去!都這麼大的姑娘了,整日里不是惦記吃就是惦記穿的,你以為你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趕去!!”
周家阿沖著周大囡就是一通狠噴,結果轉過頭來,向著周蕓蕓笑出一臉的褶子來:“好乖乖,趕把你的裳拿去。對了,你的針線活兒不大好,回頭量好了段,讓你大堂嫂幫你做,那手藝可比你阿娘強多了。”
“好……”周蕓蕓懷著滿腔的悲憤之,從阿手里接過了花布,腳步虛浮的回了自己屋里。
依著阿的想法,既然今年賺了錢,到需要的東西還是應當多置辦一些的。因而,家里人不單有每年都有的一新裳,阿還特地買了幾十斤棉花,預備全填在里面,不夠再買!
另外,還打算再添置幾床被褥,這個不是按人頭來算的,而是按著床鋪算的。兩口子算一床,沒親的小子兩人一床,周大囡和周三囡添一床。再有就是阿和周蕓蕓,每人都能得一床。
去年做的棉被也要都拿出來,全部翻彈一遍棉花。要是棉花不夠用,甭管是拆舊冬里的棉花填上去,還是拿新棉花填都可以。除此之外,每人還能做一雙新的棉鞋。
也就是阿真的賺錢了,還是賺得不老,這才忽的大方起來。不過,仔細想想,其實阿也沒小氣過,只是素日里極為偏心周蕓蕓,并不是有多小氣摳門,畢竟周家整的生活水平,是要遠遠好過于村子里其他人家的。
可惜,人總是不知足的。
能做新棉棉鞋棉被,本該是件人開心的事兒,當然,周家大部分人還是很開心的,部分譬如周蕓蕓,是心淚流滿面,外表看著還是高興的。然而,有幾個卻是真的不高興了。
周大囡是表現得最為明顯得那個,不止一次站在周蕓蕓的窗戶底下嘟囔阿偏心。對此,周蕓蕓只覺得無比悲傷。
當然知道阿偏心,幾乎是那種恨不得摘星撈月的那種偏疼,也正因為如此,不敢跟阿說實話,因為那樣會傷了阿的心。然而,就算同樣對阿是真,這樣辣眼睛的花布,也仍舊不敢穿出去。
“阿,我想到了一件事兒……”本就不樂意,又被周大囡明里暗里的刺了好幾回,周蕓蕓也是真的無奈了,不過還真就讓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阿往常總是說,財不白,要埋在飯里吃。可要是我穿著這裳出去,那不是所有人都知曉咱們家發了財嗎?”
在周蕓蕓好說歹說之下,終于征得阿的同意,將花布做了今年的新被面。當然是單面的那種,花布朝上,底下還是沒染的土布。
親眼看著花布在大堂嫂手里變了被面,且大堂嫂格外細心的將線頭子藏好,半點兒都不出來,包括里頭的棉花也是襯得平平整整的:“瞧,這比旁人家新嫁娘的嫁妝被都要好。蕓蕓,阿是可真心疼你。”
“是啊……”周蕓蕓齜著牙看著剩下的布料,阿雖是掐著量買的花布,卻還是多買了一兩分,這會兒扣掉被面用的花布,居然還剩下了不,摳摳索索的拼在一起,估計還能湊出一件馬甲來。
正這般想著,大堂嫂還真問道:“剩下的布,給蕓蕓你做一夾襖罷?沒袖子的那種,估計應當是夠用了。”
“不不,真的不用了,要不剩下的花布給堂嫂你好了。”周蕓蕓愣是在大冬天里嚇出了一的冷汗,忙擺手說不用。
大堂嫂卻道:“這是阿買給你的,我怎麼能要?說起來,我今年就添了兩新裳了,這在娘家那頭是想都不敢想的。我打小就是穿姐姐的舊裳,連出嫁的裳都是打了補丁的。沒曾想嫁到周家后,簡直就是掉進了福窩窩里,一進門阿就給我扯了一的布,冬日里還能得一的冬,居然還有新鞋子新棉被,多好呢!”
周蕓蕓勾了勾角,笑道:“阿就是板起臉來兇了點兒,是一個很好的人。”
“兇就兇唄,誰在乎。這年頭哪個還沒被長輩兇過?我娘家阿更兇,打小就拿著燒火揍我,我和姐姐還有叔叔家的幾個孩子,哪個沒挨過揍?罵兩句算甚麼,不痛不的。”
大堂嫂一臉的不以為然,其實格外瞧不上周大囡,這要是連娘家的阿都不了,往后嫁到了婆家,指人家怎麼待你?就算婆家再和氣,能有周家這般?一日三餐頓頓能吃飽,隔三差五的還能吃上一頓白面,時不時的有豬下水吃,每年還能做兩裳!
這般都覺得委屈,看你回頭能嫁給哪個!
“蕓蕓,別管你堂姐,就是眼皮子淺,以后有的苦頭吃。”
“你說誰眼皮子淺?哼,阿就是偏心眼兒,連你也是!你到底是誰的嫂子?”冷不丁的,周大囡就從斜刺眼里鉆了出來,向著大堂嫂怒目而視。
“就說你!回頭在阿娘跟前,我也這麼說,看會不會偏幫你!”大堂嫂是大房的長媳,干活麻利又肯出力氣,又有一手好繡工,素日里在大伯娘跟前極為得臉。因此,半點兒也不怕小姑子,左右那是遲早要嫁出去的,怕個啥!
周大囡氣得要死,跺了跺腳就要沖上來跟大堂嫂拼了。見狀,周蕓蕓忙上前攔住了,眼珠子一轉,笑道:“阿姐你慢點兒,這兒還剩下幾尺布,給你做個夾襖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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