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在嘶吼,鮮在激揚。

飛雪衛突前的左翼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來自八百壯士的鐵蹄踏破虛空，帶來死神的獰笑。彎月刺矛劃出一道道雷電的激茫，擊出流天瀑。

撲，一名悍勇的騎兵到了三支刺矛的同時夾擊，矛尖穿膛，將他挑上半空。

矛勢不止，又重重地撞在了另一名騎兵的上。

這樣的況在戰場上不斷的重演，一名又一名的飛雪衛騎兵在兇猛凌厲的錯攻勢下傷亡慘重。

剛一鋒，飛雪衛就已經出現了極爲巨大的傷亡。沒有兩側的護衛，突出的左前翼爲一支孤軍，被對手兇狠而瘋狂的吞食著。沐的豪高漲，大喊道：“殺！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羣起呼應！……

淺水清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沐就算不是穩勝券，至也有能力把這支突前的部隊全部吃下，差別，只是時間問題。

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勁。

碧空晴爲抱飛雪手下的一員悍將，不可能有勇無謀到派出部隊來送死的地步。他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他到底，又在計劃著怎樣的謀？

淺水清眺遠，只見那支突前的左翼被自己人打得七零八落，不斷後退，但卻敗而有序，不慌不。他們看上去更象是個韌勁十足的牛皮糖，纏著你，黏著你，打不過你，卻不放開你。

沒錯，就是牛皮糖，淺水清的臉霍然大變。

“糟了！”他大喊。“沐校危險了！”

雲霓聞言不明所以，忙問道：“碧空晴是不是又出什麼詭計了？”

淺水清搖了搖頭：“那不是詭計，而是一場堂堂正正的邀戰。無論沐怎麼做，從他衝出車陣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定了。”

他猛然躍到手座前，拿起繮繩，此時此刻，他只能做好最壞的撤離準備。

正如沐所說的那樣，無論如何，不能讓雲霓落敵手……

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

剛剛還佔據絕對優勢的沐，轉眼間就發現自己已經進了一個進退不得的局面。

遠的碧空晴，兀的白臉上縛著厚厚的紗布，眼神中噴出憤怒的電芒，角邊卻凝結出冷酷的笑意。他輕輕揮了下手，傳令兵旗幟揮，飛雪衛陣勢陡變。

中右兩側的騎兵開始迅速靠攏而來，他們弓馬嫺，變陣迅速。一條蔓延的長蛇竟在轉眼間便一個張著大口的口袋，試圖將八百騎兵一起包攏在這鐵馬金戈的夾擊之中。

被打得遍鱗傷的左翼部隊，以巨大的傷亡爲代價，將這八百騎士吸引得逐漸遠離後方主陣，其目的就是爲了將其圍而殲之。而這刻，他們眼看著友軍部隊的靠近，更是勇阻攔，設法阻止敵人的迴歸本陣。

雖然沐一直很關注那兩支遲遲不的部隊的靜，並發現對手沒有任何行的跡象，他卻沒有發現自己本正在被對方吸引著不斷向前突進，突進，再突進。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對方的上，以至於卻忽視了自己離本陣正越來越遠。待到他發現時，卻已經爲時太晚，被他擊得潰不軍的部隊便如牛皮糖一樣將他死死纏定，決不給他分毫離開的機會。

碧空晴的確要把他吸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中，但卻不是主包圍，而是待魚上勾，爲此，他甚至忍了左翼部隊巨大的傷亡，按兵不。當沐的騎兵挾著勝利之姿態衝至他的面前時，看到的，只是更多的鐵騎雄兵。

對於碧空晴的變陣,沐並不是沒有想到過,不過這樣的變陣,通常是可以被撕破的。

沐厲聲狂吼，八百騎全力猛衝，八百騎兵組的鋼刀與刺矛閃爍著層層寒，誓要將這個包圍大口袋徹底撕碎，碾一片破爛不堪的敗絮。

只要攻擊得力，他完全有可能衝破這個口袋陣。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戰陣的相守相剋，有時未必就是勝利的標準。騎兵利穿鑿而不利陣地防，口袋陣上有衝擊力的騎隊，在以往的確未必能夠奏效，反而有可能面對慘敗的格局。這也是沐敢於出擊的主要原因。然而，凡事因時因地制宜。

碧空晴手中最大的王牌就是他有將近三千的騎兵在手，而沐卻只有一千不到。在這種況下，布袋，有時未必是布袋，而是鐵壁。

碧空晴的指揮藝遠高於沐，他的騎兵所佈下的口袋陣並不是單純的包抄夾擊，而是厚重分明，完全針對沐指揮的死角發出擊。而原本的前鋒隊在援軍上來後，立刻前突，將沐的隊伍割裂分散的小塊組合，死死地咬住敵人，不讓他們後退不一步。

三千騎兵層層卷卷，如一條長蛇般相盤旋，誓要把敵軍捲，卷死，而被困在陣中的人，則殊死掙扎，拼命抵抗。

八百騎兵組的尖刀不斷地向前狂突，卻總是衝破了一層還有一層，數不盡的敵人圍上來，又被打退下去。

那個時候，沐終於明白了一件事，碧空晴所做的，本就不是什麼圈套，而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挑戰。

沒錯，就是挑戰，一場不公平卻堂正的挑戰。

他要和沐比，比各自對自己部隊的理解，比各自手下變陣的能力，比爲指揮對戰場形勢變化的分析和理解。

他看準了沐是一個衝鋒在前的騎將，而不是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他看準了沐更擅長於執行命令，而不是發佈命令。他更看準了沒有了沐指揮的新兵，本只是一羣無頭蒼蠅，只會呆在原地團團轉。

他要做的，就是以犧牲陣型優勢爲代價，將沐的指揮從騎兵與新兵中分割開來。

然後，他再利用自己製造出來的局部人數優勢，進行陣型變換，化不利爲有利，對沐的護糧隊進行分而殲之。

沙場上的正面作戰，是對雙方戰將的一個綜合素質的考驗，而在這場考驗中,碧空晴是出題的考，沐是破題的學生。他沒能破題，結果就是輸！

在這方面，一個基於戰層面的命令執行，終究不可能和一個將軍比沙場對陣的控能力。

碧空晴不怕他出來，只怕他不出來。不怕他比陣，只怕他不比。他佈置了一個很明顯的陷阱，放置了一個巨大的餌，然後等著敵人跳進來。然後利用對方的指揮盲點，製造人爲的人數優勢。

“戰爭的奧妙，就在於集中兵力。”碧空晴面帶微笑，語氣中帶著無比的自信說。

如今，被隔離的騎隊與車陣守軍首尾不能相連，新兵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騎兵被對方包圍，失去了沐的指揮，終不知該如何是好。缺乏速度與進攻鋒芒的他們，本無法衝破敵騎兵的包抄，而一旦這八百騎兵被碧空晴吃掉，僅憑那剩餘的新兵，本無力阻止碧空晴接下來那波瀾壯闊般的剛勁攻勢。

護糧隊在這一刻，終於陷了巨大的危機之中……

一支小部隊，詭異地從鏖戰的沙場中退了出來，在平原上劃出一道奇妙的圓弧，向著糧隊後方急速奔去。

看上去，他們似乎是要對敵方的本陣發起進攻。不過這支部隊的人數實在太，寥寥數十人，若想撼一個數千人組的車陣，未必也太把人當豆腐了。

這支小部隊沿著弓箭手的程邊而過，對本陣不理不踩，目標竟然直指淺水清所在的馬車。

衆**譁。

所有人都知道後面的馬車上坐著的是重要人。倘若讓飛雪衛燒了糧，滅了隊，再擄了人，那今趟可就真是衰到家了。

馬車恕然了起來，狂暴地奔向本陣。這個時候，將自己融本陣之中，或許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淺水清並沒有停下，反而大吼道：“刀盾手向前，布鐵陣！長戈兵，布雁翎陣，準備保護弓箭手。飛斧手，準備從兩側攻上去！弓箭手，排五列縱隊，急速衝鋒一百米，按縱隊位置進行全覆蓋擊，能不能把沐校他們救回來，就看你們得了。”

一衆新兵爲他昨夜的表現所折服，在此刻羣龍無首的況下，全部聽其指揮。刀盾手將手中的長型鋼盾排一個巨大而堅的烏鐵殼，以一種全覆蓋式的防姿態走出車陣，向戰場走去。

衝得最快最前的是弓箭手。他們到達位置後，按淺水清的要求依然保持五列縱隊模式，雖然不明白這樣的怪異陣型到底有何意義，卻依然還是執行不悔。

“標定距離一百米，仰四十五度角,呈軍列模式，弓開八分攬月!放！”淺水清站在馬車上狂吼。

排五列縱隊的弓箭手同時向天空出了怒火流星。箭雨以無差別擊的姿態，帶著奪命的呼嘯覆蓋向一整片長條型區域。這片區域中，有敵人，也有自己人。

大批大批的騎兵在哀號中呼倒，圍殲戰的集隊型爲箭手提供了最好的靶子，無須瞄準，幾乎每三箭即可中一個目標。問題是，未必就是中的敵人。

有一隊飛雪衛開始移過來，試圖衝擊弓箭手的部隊，然而大量的長戈兵卻擋在了前面。雁翎陣並不是一種很有效的攻擊陣型，但勝在雙尖突出，層層佈，可以最大限度發揮出長兵陣型的優勢，還可以極大限度的拖延時間，爲弓手爭取更多的發機會。

“繼續！不要停，用你們的箭爲沐校出一條生路來！”淺水清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壯士斷腕，已經爲唯一可以救出全隊人馬的方法。弓箭手的擊，本就不是爲了殺傷敵人，而是最大限度的撕開一條撤退的口子，出一條佈滿鮮與的死亡通道。他要給沐回來的機會，只要沐不死，隊伍就還有活下去的希。

這是一個瘋狂的命令，所幸所有能指揮的將幾乎都和沐在一起，而剩下的新兵大都知道淺水清已經兩次救了大家的命。在這個需要領導的時刻，誰敢而出，誰就可以爲新的領袖。

所以，淺水清的命令無論有多瘋狂，依然被嚴格的執行了下去。事實上，對於淺水清來說，若有誰敢不執行，他會毫不猶豫再度揮起手中的戰刀砍下他的腦袋。

排縱隊的弓箭兵用一種嚴格的角度出箭雨，是用生命與鮮鋪展出一條無人敢進的死亡地帶。而這條佈滿了死亡荊棘的路，最終就爲沐他們的迴歸之路。當沐他們從死亡叢林中迴歸的那一刻，飛斧手們將自爲他們清理兩側的敵人。這樣極度接近己的攻擊無疑會帶來極大的誤傷，但是卻爲騎隊迴歸本陣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弓箭手的後面，奔來的刀盾手已經布好了鐵陣，層層鐵牌下，閃爍著刀鋒的寒輝，只要沐的騎隊能夠及時趕到鐵陣的後，這場仗，至就不會輸得太徹底。

遠方，那支追尋著馬車而來的小部隊已經越來越近了。

淺水清長嘆了一聲，狂吼道：“不要了陣型，準備保護沐校迴歸，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保護我！”

話音落下，長鞭唰的在那八匹駿馬的上，馬車向著草原深開始狂奔。

絕不給敵人任何機會破壞這唯一能拯救沐的陣型的機會，他必須帶著雲霓以犯險，將那支小騎隊帶那荒袤無邊的大草原上去。至於戰場上的事，剩下的就要靠那些士兵自己了。

長鞭揚起，落下，馬車挾著滾滾塵煙狂奔。或許是因爲接到了死命令要抓住馬車上的人，那支輕騎小分隊迅速跟著馬車轉向，一起沒茫茫草原之中。

淺水清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希沐，戚天佑還有方虎，雷火他們，都能安全的從敵方的包圍中衝回本陣。

願這上天，真有神靈庇佑。

淺水清和車中的雲霓同時發出了這一聲艱難的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