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啊!嗚啊!

遠一棵孤單的老樹上,枯枝上落下了幾隻烏,它們對著已經停止戰鬥的腥戰場不停的啼著,顧忌於士兵們手中的武而不斷地在上空盤旋。

一名哨在指揮自己的士兵收攏戰死將士的，對面是飛雪衛的士兵也在收攏傷員死者。

雙方很有默契地不再互相攻擊，只是默默的關注著各自的行爲，各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

找到了一對方的，他們便將其單獨擱置在一塊空地。

直到全部清理結束，雙方會各派出一支爲數在十人以下的小隊趕著小車來到那片由敵人清理出來的地方去拉回自己戰友的。

這等同於戰場上的易，彼此換各自的。

錯而過的時候，一個士兵甚至向對面的敵人打起了招呼：“嘿，又見面了，你還沒死嗎？”

“是啊，老天不收我。你也活得很健康嘛，看來是要留給我親自收拾你了。”

“還不知道誰收拾誰呢。”

“那好吧，戰場上見。”

“戰場上見。”

彼此大聲的招呼過後，便各自折返回自己的營地。

這一切看上去是那樣的詭異，的表出一抹來自天邊的不可思議。

“很驚訝？”淺水清用虎牙削麥梨，的零食很多，爲人也慷慨。紛飛的日子了，做人得學會爲自己找些樂趣。既然已經得罪了大人，也就不必再計較於吃對方些東西這樣的小事了。

點點頭：“彼此難道不是敵人嗎？爲什麼剛剛還戰死了這麼多人，現在卻可以彼此間互相聊天說話？”

“敵人不是仇人，國仇也不代表一定就是家恨。大家都是當兵的，奉命行事，哪怕是互相捅刀子，也不代表就會互相恨對方恨到睡不著覺。白天，大家殺個你死我活，那各爲其主，忠於其事。戰事既停，就沒必要再互相瞪著眼互相看對方，那樣會太累……當然，也得看況而定，假如你衝進了對方的城市，把他們的家人殺了個，財劫掠一空，戰爭的質，就會出現本質上的改變。至於現在嘛，天風人進不去止水，所以仇沒那麼大……沙場對戰，打完檯面上的，臺下該吃還得吃，該喝還得喝。就這麼簡單。”淺水清把梨遞給。接了過來，地咬上一口，甜的水四溢，脣間帶出一點晶瑩的。

“原來是這樣……”

“這種麥梨是天河梨吧？”淺水清問。

“是啊。”

“天河梨要是用月牙河的槐水浸泡一下，味道會更加香濃，如果再配上止水香果泥做的點心，吃起來甜而不膩，更加爽口。”淺水清隨口道，又給自己也削了一隻梨。

“咦？你果然很懂吃呢？這種你都知道。”的驚奇伴隨芬芳的香氣綻開。

“還行吧，都說了不是吹牛了。”

“不過可惜，月牙河在止水境，香果泥也是止水的特產，天風很難得到一點。上次父親好不容易爲我弄來一些，早就吃沒了。”的口氣有些哀怨。

“想吃？簡單。”淺水清敲敲窗子。

他招來一個士兵，跟他說了幾句話，那士兵點頭而去。沒過一會，他拿著一隻小瓶和一個小盒子回來了。

那裡面放的，正是槐水和香果泥。

“從哪弄來的？”帶著驚喜的問。

“用你帶來的點心換的。”

“和敵人？”

“和敵人。”

無言地看著他，他卻開始練地泡梨了。

空氣中再次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過了好久，悠悠的說：“他們的上，都有帶這類東西嗎？”

“差不多吧。士兵們的軍餉太，有時候不能不自己想辦法弄點花消。這些東西在他們本土不算什麼，可到了天風境，價格就會翻上幾番。很多士兵寄不了錢回家，就寄這些從對方手中換得來的特產。只要不出賣本軍機，長們大都睜隻眼閉隻眼。反正都是小兵，也沒什麼機好出賣的。這並不稀奇，是人，就需要生活。兩軍僵持期間，這種事是經常發生的。不過這次帶貨的人很,大概是因爲他們覺得吃定了我們吧，沒必要多此一舉。”淺水清回答。

“你看上去不象個新兵，到象個老於沙場的老兵呢。”

“流Lang，有時候還是很有好的。帶眼走四方，可以看到，學到，瞭解到很多東西。”淺水清用刀子起一片麥梨，晃了幾下道：“比如這個。”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盛放的笑沸騰起青春的熱。

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新兵，竟然會懂這許多東西。說話斯文有禮，毫不象起初表現得那樣腥而野蠻。事實上，和他多聊了幾句後反而覺得開心的－－難得能有人在面前說話這樣不卑不，鎮定自若。尤其是，這個人剛剛還綁架了。

想到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說：

“我有個問題，你能如實回答我嗎？”

“說吧。”

“如果衡長順不出兵的話，你真得會殺了我嗎？”

淺水清深深地看了一眼，沒有回答。

眼眸中蘊含著的，是無盡的嘲諷。

看著淺水清的眼神，不住微微抖了一下，那一刻，再不想知道答案。

哆嗦了一下，說：“我吃飽了，想出去走走。要是不放心的話，就跟我一起來吧。”

淺水清淡淡的回答：“好”……

一被有秩序地擺放在車旁的那片空地上。

死亡的將士有些還是完整的，圓瞪大眼，虎目賁張，有些，卻只能找到一些零碎的剩塊。

活著的士兵儘量將的塊拼整起來，找不到的也只能做罷。

大部分的人忙於修整防工事，將糧食分散卸下，灑上泥土，圍沙包，外層是車隊鋼板，被劈壞的就用盾牌去補。士兵們忙著理武，一些戰刀被砍壞了，便滿世界的從死人上尋找稱手的傢伙，還有個傢伙想稱火打劫，翻了一下死人的口袋。

那人是個新兵，沐二話不說，一腳把他踢飛出去。

“再有下次，你就死定。”冰冷的聲音震撼所有人的心。

淺水清跟在的後，看著一步一步走向那堆放。

這裡，已經堆積了一座小山。

迷茫的眼神表出對世的無奈，的眼中閃爍出晶瑩的淚。

雙手合什，就那樣跪了下去，口中喃喃，似在祈禱著什麼。

一的手臂突然了一下，詭異得彷彿幽魂再生，虔誠祈禱中的嚇得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後退一步，正跌淺水清的懷中。

“他了。”道。

“恩，這很正常。放心，只是一種正常反應，我不是專家，說不是上是什麼原因，但我知道那和神經有關。反正那不是變。”淺水清微笑道。

“死人……也會嗎？”抖著提問。

“……只在他們認爲有必要的時候。”淺水清壞笑著回答。

給了他一拳。

淺水清突然覺得那一拳的滋味很甜。

做完祈禱，匆匆地回馬車，淺水清亦步亦趨。

他的神，有些凝重。

天，已經越來越暗了，新的一**擊，怕是馬上就要開始了吧？

傍晚的平原有些涼，坐在車上打了個寒。淺水清爲找了一件貂皮大披上，很溫的說了聲：“謝謝。”

淺水清淡淡一笑。

“你的心不太好？”問他。

“死掉的戰士裡，有幾個是我新的朋友。”

沉默了一會：“能跟我說說嗎？”

淺水清苦笑搖頭：“說什麼？……昨天，大家還在一起喝酒吃，今天，卻已經生死相隔……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今天早上，有個傢伙還對我說，等打完仗，他回了家，到時候會請我去他的家鄉一起開個酒鋪。因爲我告訴他我會釀酒，而他總是相信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就是釀酒。”

“有個兄弟，他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打呼嚕。他睡在我旁邊，所以我總是被他鬧得睡不好。記得上路的第一天，我還和他吵了一架。不過現在，我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還有個兄弟，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每天把他的靴子用槍挑起來任風把臭氣吹遍營地的每一個角落，然後大家一起追著打他。”

“哦對了，還有一個兄弟，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看著別人騎在戰馬上耀武揚威，自己卻只能老實的呆在新兵隊伍裡。他討厭被人稱做新兵，能夠多經歷幾次戰鬥，然後被冠上老兵的稱號，人尊敬的眼神……誰要是敢喊他菜鳥，他就和人拼命。”

“他們都死了。”淺水清最後這樣說了一句，語氣淡漠，神中卻帶著些悽然。

微閉雙眼，口中發出虔誠的呼喚：“偉大的神靈在上，請您庇佑您的子民吧。請不要讓他們在痛苦中哀號，不要讓他們再在鮮中掙扎，讓敵人化做流水退去，讓敵人變清風般飄散，讓我們的子民安康快樂……讓我們用寬恕與慈悲之心，擁抱這個世界！”

淺水清眼中的譏誚愈見濃厚：“聽起來，你的神真得任重而道遠呢。”

的表依然虔誠，可淺水清那可惡的聲音卻繼續響起道：“相信我，神不在這裡，它不會庇佑這裡的任何人。戰爭會繼續，死亡會增加，我的朋友，你的朋友，會一個一個倒下去。夜晚降臨的時候，屠戮……將再次展開。”

愕然擡首，黑暗的天幕已經籠罩了整片天空。

黑暗，終於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