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結束的時候,地上已經躺滿了。
有熊族戰士的,也有自己人的。
幾乎每一個倒下的熊族戰士,上都佈滿了槍傷刀痕。
到可見被捅得稀爛的,彷彿一塊塊爛,再無生命的痕跡。
曠野中滿了白羽黑桿的箭支,在風中飄搖。
“傳令,將所有戰死將士的收回。回收箭支,打掃戰場。然後……準備上路。”沐面無表的看著這一切,冷靜地頒下命令。
有些事,見多了,也就見慣了。惟有麻木,方能心靜,惟有心靜,方能讓自己在一場場的戰中生存下來。
一些新兵在嘔吐,臉發白。
幾個老兵拍著他們的背安說:“吐吧,吐著吐著就好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多。”
大部分的新兵開始跟著老兵打掃戰場。
他們跟隨老兵學習如何謹慎的搜索,如何不聲的刀在尚自蹙的上補上一下--給敵人補刀,也給自己人補刀。
“熊族戰士出手,從來都沒傷者。別說救不活,就是救活了,也只是一個廢人。”老兵們是這樣解釋的。
淺水清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他想,這樣說來,自己甚至不能算是個傷者了。
自己的肋骨沒斷,手腕依然很痛,但人還是完整的,這簡直就是個奇蹟。
戰場上從來都不乏奇蹟。
雷火走了過來,問他:“你殺了幾個?”
“算那個斥候,一共三個。你呢?”
“我也是三個,你不賴嘛。”雷火呵呵的笑。
“屁,沒一個是獨立幹掉的。”淺水清撇。
“呵呵,沒人能獨自幹掉一個熊族.”雷火張開了憨厚的脣。他的左臂掛了彩,是被一名瀕死的熊族戰士最後的飛斧刮中的,傷勢不重。用那老兵的說法,他這不算傷。
“他就行。”淺水清向不遠駑了下。
那邊,是戚天佑一個人靜靜地矗立風中。
他看著遠的蒼茫,眼中一片茫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沐一騎飛至,揚聲問道:“點清人數了嗎?”
“傷者四十二人,全部輕傷。死亡三百八十五人,其中二十三個老兵,其餘全是新兵。對方死亡一百七十八人……他們一共來了有五百人左右,而我們有四千人。”
回答的是戚天佑。
“不,我們應該是有四千五百人,只是有五百個人自始至終都在看熱鬧。”方虎憤怒地看了一眼遠。
那加塞過來的五百人車隊,在戰鬥依始,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卻始終沒有投戰鬥。
“不要管他們。他們有他們的任務。或者……他們也有說不出來的理由吧。”沐悶哼一聲,然後喊道:“趕快收拾,我方陣亡將士就地掩埋。休息一個小時然後就上路,這一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最容易遭襲擊,大家作都快點!”
“是!”衆士兵羣起呼應。
“啐!”方虎惡狠狠地看了那邊的車隊一眼,吐了一口痰,然後用力的罵了一句:“媽的,一幫看熱鬧的垃圾,什麼東西!”
這邊方豹樂呵呵地摟著淺水清笑道:“聽說你被戚救了一次?哈哈,恭喜你加我們欠命團。”
“欠命團?”淺水清有些迷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方豹很是得意地說道:“欠命團,就是欠戚的命的意思。大凡戰場上,你救我,我救你,是很正常的事。不過在咱們哨裡,這個事有點不正常。因爲從來都是戚救人。到現在爲止,我被戚救過四次,我哥三次,哨裡一百個兄弟,被他救過的有一半以上,但他就是不給別人機會救他。所以大家組了一個欠命團,看看到底誰有機會反過來救戚一次。那就牛了。”
然後,他很神地對淺水清說:“知道爲什麼我們願放棄在其他地方發財立功的機會也要在這個哨裡做曲長嗎?因爲這個哨是咱們龍牙軍死亡人數最的一個哨。”
淺水清心中一震,向戚天佑。
這時,戚天佑走了過來:“不要再說這些了。保護自己的士兵,是每一個軍應有的責任。你不是也救過不自己兄弟嗎?以後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就不要拿在上說了。”
說著,他揚長而去。方豹對著戚天佑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哈哈大笑起來。
那天,淺水清在日記裡記下了如下的一筆:
“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參加戰鬥。戰鬥很慘烈。我一共殺了三個熊族猛士,卻已經被雷火和戚各救了一次。如果說戰場之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們的話,那麼就該算是這份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之了。我不知道將軍們的想法是怎樣的,但在這個以近搏來決定勝負的年代裡,與忠勇已經爲唯一的價值衡量標準。我,開始明白和了解這個世界了。或許有一天,我會爲戚,或許有一天……我會超越他。但他,已經爲我心目中的大哥……直到永遠。”……
車隊繼續上路。
沉默代替了原本的喧囂。
死亡的影總是籠罩在新兵們的頭上,揮之不去。
他們發現,原來英雄,真得不是那麼好當的。飛濺的鮮,瀕死的慘號,視覺與聽覺的雙重刺激一再的在人們的心目中迴響重放,彷彿電影中的經典鏡頭,永遠也抹不掉那令人難忘的深刻記憶。
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深深的印在了每一個新兵的腦海之中,爲他們靈魂的一個組部分。
有些人會因此而崩潰,有些人則會因此而長。
麻木的神經開始茁壯長,直到自己倒下爲止。未來,他們終將長爲可怕的強兵。
而這樣的時日,已不遙遠。
一路上,沒有再出現熊族的戰士,大家繃的心也逐漸鬆了下來。
走出風車陵,前面就是駐馬店,再往前就過了天風邊界,進止水國的領域了。當然,天風帝國已經將這一片實質由自己控制的領域劃歸名下。
駐馬店一帶地形開闊,視野不阻礙。一眼去,滿眼青草蒼茫,令人心曠神怡。
方虎在隊伍的前面,向淺水清揮了揮手。淺水清縱馬過來,方虎說:“戚要見你。”
戚天佑此刻就坐在馬上,看著淺水清騎著新換的戰馬過來,向他微微一笑道:“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昨天上午作戰時,我看到你手裡有把刀好象鋒利的,能借我看看嗎?”
淺水清從懷裡出一把匕首。
下,匕首閃爍著鋒利的寒芒,戚天佑瞇起眼,拿在手中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才說:“這是哪裡出產的武?我從沒見過。它是用的什麼材質做的?非銅非鐵,但卻堅異常。造型也很好看,握起來特別舒服。”
“它虎牙……材質嘛……是用鐵裡面摻了些別的東西做的。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是我父親年輕時無意中救了一位老人,那老人贈送的,後來又傳給了我。”淺水清只能信口胡掰。
有些事,當真是永遠也無法解釋。難道告訴他這是別的世界裡用最先進的技製造出來的單兵格鬥用軍刀?算了,還是把這一切都推給世外高人吧。
於是,戚天佑長長地嘆了口氣:“世界之大,奇人無所不在。那位老者,一定是這世上最出的煉大師,可惜了。要是我們軍中也有這樣的鑄造師就好了。”
“看來戚很喜歡這把刀,要不我把它送給你吧。”淺水清很隨意道。
戚天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把刀,已經算得上是神兵利了?假如放到市面上去賣的話,估計夠你僱傭一隻三百人的僱傭兵團保護你半年的。你卻就把它這麼送給我了?”
淺水清嚇了一跳,關於這個,他到還真沒想到過。他從原來的世界帶來的東西不多,這把虎牙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實用價值的東西。在這重兵尚武的世界裡,竟然能作爲神兵利進行出售,他當真是沒有想到。
“你怎麼知道的?”他忙問。
“我這個人沒別的好,就是喜歡收集武。上午你用刀扎穿那傢伙的腳板時,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把好刀……而且是真正的好刀。這世上有許多好刀,它們造型觀,手工,就象是打扮得華麗的公主,但是上不得戰場,經不起考驗。可你的這把刀,它樸實,大方,堅韌,耐久。材質奇特,刃口鋒利,造型觀,不僅好看,更有實用的意義。我這輩子見過很多刀,但從沒有一把象你這樣的,它現了真正的刀的意義,也現了它真正的魅力所在……那就是殺戮。這把刀,天生就是用來殺戮的,而不是珍藏的。”
淺水清呆呆地聽著戚天佑說話,沒想到一把虎牙,竟然能引發他如許的慨。不過他還是笑了笑:“想不到這刀這麼好。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送刀給你也很正常。你就收了它吧。人們常說,貨賣識家。你是識家,不給你給誰。”
戚天佑卻還是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淺水清,我很看好你。我知道你上有些,你說不出來,所以只能把它們都記在你的日記裡。是嗎?”
淺水侵心中一。
“其實,我也有。”戚天佑微笑道。“我可以先告訴你一個,想聽嗎?”
“什麼?”
“我……就快要死了。”戚天佑緩緩道。“還有三十九天,我就要死了。所以,這把刀你給我,也是Lang費。”
彷彿一個晴天霹靂,就那樣重重的擊在淺水清的上,他渾都抖了一下,喊了出來:“戚大哥!你說什麼呢?”
戚天佑被這聲大哥喊得一呆,他看了看淺水清,然後笑了起來:“你喊我大哥?”
淺水清的臉微微一紅。
“好,我就認你這個弟弟了。”戚天佑卻拍了一淺水清的肩膀說道:“我今年二十五歲,你才二十三歲,我又是老兵,做你的大哥也不算過分。還有三十九天,就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當然,也是我的死祭。到了那天,記得給我上柱香,也不枉我白收你這個小弟。”
“你怎麼確定那天你會死?”
“因爲這是一位真正的智者告訴我的。他這一生預言過很多事,從沒有錯過。”戚天佑很認真的看著他回答。
他的神灑,彷彿他口中那個要死的人不是自己,而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他人。笑看風起雲落,生死蒼茫,那無謂生死悲歡的覺,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沒有說那個預言大師是誰,淺水清的眼前卻是一片迷茫。
淺水清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依然太,太。唯一明白的,卻只是生死之間的迴流轉,終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逃得過的.
或者自己,是唯一一個真正死過一次,卻又來到一個新的世界獲得新的生命的人。但他卻又再次投熔爐,去那種種離合際遇,或許某天,他也會真正死去,再沒有重生的機會。但到那時……
到底何爲生,何爲死,他已再分不清楚。
惆悵之間,尖銳的呼嘯再次響起。
一聲淒厲的嘶喊狂:“敵襲!強敵來襲!……”
這一聲嘶吼伴隨著淒厲的慘,再一次劃破長空,震撼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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