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進山的收獲還是大的，不僅網到了大量的魚，挖到了更多的冬筍，還摘到了一些野山菌，眼下并不是出菌的時節，摘到手的不多，但也夠全家人吃上一頓了。

“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俞峰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說。

俞婉點點頭：“是該回了。”

“不再網些魚嗎？”俞松知道這兒的鯽魚能賣出好價錢，趕不了幾次集了，他希這次能多收獲一些。

俞峰就道：“山里不安全，天一黑，什麼東西都跑出來了，再不回去，爹和娘會擔心的。”

俞松雖心有不甘，可想到他娘可能站在門前擔憂張的樣子，還是撇撇，與二人一道下山了。

三人一進阿婉家的后院，天空便飄起了大雪。

俞松張了張，幸虧回來了！

今天在老宅吃飯，姜氏與小鐵蛋早在午飯前便過去了，俞婉讓大哥、二哥先過去，自己則將冬筍放好，喂了豬和還有兔子，才帶著采來的兩斤野山菌去了老宅。

半路，遇上了收干玉米棒子的張嬸。

張嬸笑道：“去大伯家吃飯呢？”

“是啊，張嬸吃過了嗎？”俞婉和氣地打了招呼。

張嬸笑瞇瞇地道：“正要回家做呢。”

俞婉說道：“那張嬸趕去吧。”

張嬸誒了一聲去了。

人都走了老遠，又回過頭來，著俞婉的背影。

方才其實想問這丫頭，和趙家到底怎麼了？為何一夜之間，親近的人就不親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又往來上了。

雖說不是什麼壞事，可到底好奇，鄉親們都好奇呢……

俞婉一門心思撲在掙錢上，旁的事自然不會多想，何況與從前大不一樣，不得會惹人議論，可大家伙兒并無惡意，也就沒必要斤斤計較。

臨近老宅，俞婉聞到了一濃烈的鹵香氣，這是來了蓮花村這麼久，頭一次聞到如此人的鹵香。

俞婉瞬間覺腸轆轆。

老宅的堂屋，大伯母正將菜一盤盤地端到桌上，姜氏幫忙照看著小閨，小鐵蛋則尾隨著俞峰、俞松去了后院兒的水缸與水桶放魚。

兩家人許久沒這麼熱鬧了，大人倒是還能端著，孩子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語遲又話的小閨，跟在姜氏后，抓著姜氏的子呀呀呀呀地個不停，后院傳來俞松與小鐵蛋哈哈大笑的聲音。

還沒過年，卻仿佛已經有了過年的氣息。

堂屋，大伯母正在端菜，俞婉前去幫忙。

大伯母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蛋花湯放在桌上，對俞婉道：“都好了，你坐吧！你又拿什麼過來了？不要總往家里拿東西，都夠吃呢！”

“一點野山菌。”俞婉笑笑，將籃子遞給大伯母，“大伯呢？”

“是啊，娘，爹呢？”俞松收拾好鯽魚，滿頭大汗地過來了。

大伯母接過籃子放好：“還有最后一道菜，做好就過來了。”

俞松與領著小鐵蛋過來的俞峰齊齊一怔。

他娘方才說什麼？

他爹在做菜？

他爹下廚了？！

俞婉古怪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姜氏牽著小閨走過來，在俞婉耳畔輕聲道：“你大伯廚藝很好，在京城做過大廚，是傷后，才再沒掌過勺了，今天是阿婉過來，大伯才這麼高興的。”

是因為……？

俞婉愣住。

俞峰兄弟不約而同地看了俞婉一眼，不用說也知道他爹為什麼這麼高興，小鐵蛋可是常常過來的，一次沒見他爹親自下廚過，總不能是為了三嬸，數來數去，只有這個差點做了白眼狼的丫頭了。

俞松吃味兒地哼了一聲。

“冰糖肘子來了！”大伯親自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大碗，一瘸一拐地走進堂屋。

“不是讓你放著的嗎！”大伯母吼了一嗓子，趕忙走過去，自他手中接過大碗，“小峰，過來扶你爹！”

俞峰早在他娘開口前便已經朝他爹走來了。

他出手來。

大伯無比淡定地看了兒子一眼，揚起下：“我不要你扶。”

被嫌棄的親兒子：“……”

俞婉彎了彎角，走過去扶著大伯坐下了。

大伯的廚藝果真很好，幾樣毫不起眼的田間小菜被他炒得有滋有味，一盤青椒炒玉米粒，辣得爽口，甜得沁心，食材自的甜辣被完地烹飪了出來，玉米粒是曬過的，可吃起來一干都無，簡直就像今日才剝下來的新鮮玉米。

更讓俞婉罷不能是那盤韭菜炒蛋，圓圓的一大張，邊兒上微微泛著焦糊的黃，中心卻得可以一口吸進去。

大伯家用的是鋪子里買來的鹽，可俞婉幾乎吃不出苦之味來。

“蛋。”小閨還要吃。

俞婉給夾了一大塊，用筷子笨拙地吃了起來。

當然最歡迎的還是那碗冰糖紅燒肘子。

只看那油紅發亮的肘子皮，就能把人的口水給饞下來。

這是俞婉吃過的最好吃的肘子，就連白玉樓與翡翠樓的鹵都不及它十分之一。

更別說，大伯用的還是最口的劣質鹽，若是能換雪花鹽，俞婉簡直不敢想象這道菜會味什麼樣。

“我有個想法。”俞婉吃完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片肘子，放下筷子，鄭重地看向家人說，“明天趕集，我們不賣豬了。”

“豬？”俞峰怔了怔，“等等，我們什麼時候決定賣豬了？我們又沒有……”

他頓住。

他怎麼忘了，三嬸剛從趙家訛回一頭豬。

俞婉笑著看向俞峰：“沒錯，就是趙家賠給我們的那頭豬，我原本打算留一半，另一半拿到集市賣掉，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大伯廚藝這麼好，不一手可惜了，我們不賣生了，賣鹵吧，鹵比生賺錢，只是要辛苦大伯熬制鹵水。”

賣鹵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他爹會同意嗎？

他爹可是發過誓，再也不——

“這有什麼辛苦的！”大伯一拍桌子，“阿婉你要多？我這就去給你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