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唏噓了幾聲,繞過大殿,去往僧舍,果然見得東西兩個僧舍,只是雙扉虛掩。卻見南邊一個小舍,門戶如新。二人疑想,此還有僧人,便不敢闖,只是散步以待僧歸。
又見殿東,修竹拱把,階下有巨池,野藕香殘,更顯得蕭索。
日暮時分,有一士人歸來,打開南邊小舍的房門,二人趕上前行禮,表明來意。
那士人甚是豪爽:“我也是寄居於此,這裡卻沒有什麼主客之分,孤居寂寞,能遇兩位已是幸甚。等下收拾行囊,來我房中小飲一番,不知可否?”
許仙喜道:“正和我意。”也不用怎麼收拾,二人只是藉藁代牀,支板作幾,隨意收拾一番。
是夜月明高潔,清似水,三人促膝殿廊,各表姓字。士人自言燕姓,字赤霞。
許仙大驚失道:“什麼,你燕赤霞?”
許仙覺得自己腦袋很,《倩幽魂》他看過不知多遍,應該是明朝的事,但松齡卻是清朝的人,當然這些故事都是他聽來的,口口相傳,卻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在何時何地。
只是許仙此刻深切的明白到,大概就在此時此地了。
燕赤霞奇道:“這位公子聽過我的名字?”
許仙勉強應答道:“依稀間覺得悉,但又確實沒聽過。算了,喝酒。”
寧採臣和燕赤霞都是不拘小節的人,也不在意,三人席地而坐,飲酒談笑,好不快意。
有些神思不屬的許仙瞥了一眼寧採臣,心道:大哥,今晚你纔是是主角啊!他已經想明白了,這該是書中的節而非電影,那晚上應該不用打什麼黑山老妖這樣的大BOSS,最後在燕赤霞的幫助下躲過一劫的寧採臣,相當輕鬆的帶走了聶小倩,很一般大團圓結局,但很好不是嗎?
不過是冥冥中的天意還是純屬偶然,只要在旁邊做個看客,路過也就路過了。說對那個小倩完全沒有心思是假的,但自己已經有了白素貞,何必去破壞人家的幸福呢?
許仙放下心思,三人縱談笑,都是正直之人,說起話來也就格外的對口味。寧採臣心疑燕赤霞是個考生,當時正當金華縣生試,村鎮裡的學生都去赴考。不過聽其口音不是浙人,不由問道。
“燕兄是哪裡人士?”
“我是秦人。”換作現代就是陝甘一帶,聽過那裡人說話的人都明白,說起來話來天生就帶著一樸實誠懇的味道,與燕赤霞的風範正是相稱。
只是許仙問他爲何來此的時候,燕赤霞卻只是笑而不答。
夜深了,三人相別,各自回房歇息。本來許仙該跟寧採臣同房而居,但他爲了不影響他的桃花運,主搬到另外一間房裡。
許仙想著今晚要發生的一切,翻來翻去的睡不安穩,清冷的月沿著破損的窗櫺灑屋,秋風低著劃過屋外的走廊,此此境,真是比電影還電影。
但他靜下心來細細的想了一想,今日發生的種種,自己該是在哪裡看過的。對了,是《聊齋志異》那一篇《聶小倩》。寧採臣那句“我平生不二”不就是在開篇中的一句話嗎?他仔細回憶,微微唸叨著“適赴金華,至北郭,接裝蘭若。”這十一個字不就是這兩日二人的遭遇嗎?自己好像一頭扎進了那一篇文字中,如幻如夢。
許仙不由一笑,自己穿越至今,不就如在夢中一樣嗎?玄虛深奧,怪陸離,如果真的是夢,也該好好的做一場好夢纔是。低聲誦道:
“颯颯西風吹破窗櫺,蕭蕭秋草滿空庭,月穿飛檐角,照見莓苔半壁青。”
剛罷,屋外突然傳來了人生,在這空曠寂寥的荒山廢寺裡,格外的滲人。
許仙悄悄的從窗櫺的破瞧過去,好在今夜月明亮,月下同白晝無異,但月照耀不到之,卻黢黑一片,在這奇妙的夜裡,與暗的分界格外分明。
走廊外是佈滿秋草的空地,空地盡頭是一個矮牆,矮牆的另一邊卻是一個小小的院落。許仙注意過,那院落白日裡寂靜無人,此時卻有一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站在那裡。
月灑落,沒有影子。
許仙屏住呼吸,更瞪大了眼睛,接下來的事可以前世見不著的。
果然,又來了一個彎腰駝背老態龍鍾的老婆子,穿著一退的紅服,頭上卻著一個銀梳,在月下反耀著彩。
許仙長了耳朵,立刻聽見。
那婦人抱怨道:“小倩怎麼還沒來啊!”
老婆子低頭咳嗽了兩聲說:“快了,快了。”
婦人不喜道:“最近沒向姥姥抱怨過嗎?”
老婆子呵呵的笑了兩聲,像破風箱似的聲音讓許仙心裡一寒,只聽那老婆子說:“從來這裡,你聽向誰抱怨過。”
婦人皺眉道:“這小妮子心思太深,不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擡頭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子幽幽的立在黑暗的角落裡,婦人心中一凜,這麼近自己的靈識竟然沒有差距,這小妮子的修爲又高了。那子目幽幽的過來,也不知聽到剛纔說的沒有,還是,一直在聽。
婦人強笑道:“喲,這不是小倩嗎?看來真不能背後議論人,我和姥姥剛談到你,你這小妖就悄悄來了,還好沒說什麼壞話。”
老婆子用沉沉的聲音低聲道:“小娘子如畫中人一樣,如果老是男子,怕是也被你勾了魂去。”
小倩用清冷的聲音淡淡道:“這裡除了姥姥,誰還會說小倩的好?”
許仙在黑暗中也暗讚了一聲,這小倩真是個絕人,比起電影裡的扮演者只好不差,更加上蒼白,秀眉微皺,目流轉間似乎包含著千般幽怨。那種略帶病態的弱之,是任何演員都表達不出的。
不過想想此等絕將要屬了寧採臣,爲一個男人,也到有些唏噓惆悵。老子說“不見可,使心不。”許仙既然見了可,心自然就有些,但自然不會做什麼。當他沉浸於每日必修的道法之中,呼吸吐納太之力的時候,種種緒煙消雲散,心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平靜。無有悲喜,更沒什麼煩惱。
神魂中那一團耀眼的太也開始煥發出芒,修行至今已有小兒拳頭大小,芒也變得更加耀眼,特別是在這樣的月圓之夜,總會有一清涼的能量涌,讓那團躁的太不那麼烈,卻同時能夠吸納更多的。
這時候,神魂中的芒就格外熾烈些,不過當然,這芒是普通人瞧不見的。但這蘭若寺裡真正的普通人也就寧採臣一個吧!
首先驚覺的是燕赤霞,他隔著牆壁直直著許仙休息的位置,心道:卻沒想到這許仙竟然是個修行者,看著功夫,道行恐怕不在我之下,我白日裡竟然沒看出來,真是奇怪。
但他是疏闊的子,別人不提,他也不去深究,修行者各有各的道路,雖然見,但也不會見了就換帖拜把,拉幫結派,那是凡間的所謂江湖中人最乾的事,因爲弱才需要同夥。
修道者即便在這凡塵中相遇,一談一笑,今宵過罷,明日亦爲陌路。不是無,是當他們走上這條大道的時候,也就註定了孤獨。
小倩剛剛走到寧採臣的門前,素手探出輕輕放在門上,門閂早就壞了,只要輕輕一推,便可走進自己的宿命,但此時旁邊的院落髮出金的華。
小倩著那金的芒,眼眸一凝,收回了手,緩步向著許仙的房間走去。
閉著眼睛的許仙還不知道,他在無知無覺間改變了什麼?
小倩逾靠近許仙的屋子就逾覺那的灼熱,對鬼之先天有剋制的效果,如果不是修煉有,恐怕連靠近都不能。
小倩輕盈的腳步越來越遲滯,但還是堅持著走下去,終於的手放到了許仙的門上,輕輕一推,房門“吱”的一聲怪響。
門開了!
瞬間增大的灼熱讓小倩有一種燒起來的錯覺,但隨著這金黃熾熱的芒,一熱度投進冰冷的軀。
小倩突然腦海中靈一閃,心頭巨震,這不就是自己需要的氣嗎?
妖鬼之類修行,依賴於月華。“對月吐珠”說得就是妖怪在深夜,將自己的丹吐出來吸食月華,鬼魂雖然沒有丹,但依靠月華修行這一點卻是相同的。
但鬼修行,卻有一個門檻,若不能過就至多做一個鬼仙,卻難大道。這個門檻就是需要生人氣。但太之力何其灼熱,就是星宿海中,靠吸取星力修煉的正經修道之人都難以利用,更何況這些妖魔鬼怪。
而如今許仙所煥發出來的芒,卻正是極爲純的氣。
小倩在門外躊躇了一下,卻聽裡面傳來一聲“什麼人?”原來許仙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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