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後之路

日落黃昏，齊府終於平靜了下來。

齊策換過一常服去了上房：“母親找我？”

齊夫人示意他落座喝茶，把丫鬟們都打發了下去，問些白日事，忽的放低聲音：“今天來了那麼多適齡姑娘，你來後邊的時候，可有瞧上的？”

齊策放下茶盞，有些好笑地道：“非禮勿視，母親把兒子當什麼人了？”

齊夫人嗔他一眼，不過也兒子的子了，那是有什麼心思都藏著掖著的，輕易不人猜，便開門見山道：“你年紀不小了，我跟你祖母覺得傅家二姑娘品貌雙全，同你很是相配，你怎麼看？若是滿意，咱們該準備起來了，免得人捷足先登。”那樣一朵溫花，多的是人家想要呢。

原來母親也看上傅宛了。

齊策垂眸看茶，假作回憶，“沒細瞧過，只是既然母親跟祖母都中意，不妨以妹妹之名請們姐妹來咱們府上做客，母親趁機仔細觀察脾，真合適，兒子全聽母親安排。”

傅宛端莊是好，但也太守禮了，一眼都不看他，讓他不準心思。齊策想先打傅宛，喜歡上自己，兩相悅婚事才滿，若私下接後傅宛依然不見心，他也不會自討沒趣。

聽他這樣說，齊夫人大喜，“好，回頭我就叮囑你妹妹。”兒子眼界高，之前拒了不相中的人選，今日終於有所鬆，實在解決了一塊兒心病。

“娘要囑咐我什麼啊？”

門口忽的一暗，齊竺笑著進了屋，親暱地坐到齊夫人下首，目在母親與兄長中間來回轉，“說悄悄話就說悄悄話，怎麼又扯上我了？”

齊策低頭喝茶。

事還未定下來，兒又小，齊夫人不好明說，臨時編了個藉口：“你祖母喜歡傅家姐仨，今日見到人又跟我誇了一番，阿竺你跟們親近，趁咱們園子裡牡丹還開著，過幾日再單獨請們姐妹來咱們家玩吧，好哄你祖母開心。”

齊竺抿抿，眼裡閃過一道不悅：“人家哪有空跟我玩啊，我聽傅容說月底要跟映芳去紫薇山，宛姐姐宣宣定會同去，回來又是端午，家家都忙著過節，母親真想請們，節後再挑日子吧。”

齊策意外地看了妹妹一眼。

如果妹妹真喜歡傅容，那私底下應該也喊傅容小名纔是，那個據說因爲小時候咬字不清將“容”喊“濃”而得的氣名，而不是直呼其大名。

反傅容嗎？

傅容有貌無才，輕浮淺薄，難怪妹妹不喜，幸好他想娶的是傅宛，將來不用擔心姑嫂關係。

有人惦記著娶兒媳婦，自然也有人琢磨嫁兒。

夜幕降臨，喬氏通發後鑽進被窩，靠到丈夫懷裡，跟他念叨起齊府一行來，“我聽們的意思，是看上咱們宛宛了，你覺得呢？”

傅品言仔細品味齊老太太的話，聯想到白日齊策的殷勤，心中已有七分確定：“多半是了。”

“那你贊嗎？”喬氏有些悵然，“齊策我見過幾面，確實是佳婿人選，只是，明年考評下來，若你稱心如意進京任職，咱們豈不是要跟宛宛分開了？”雖說信都離京城很近，想到要把長一個人丟在這裡，喬氏眼睛就泛酸。

傅品言拍拍背，沉默片刻勸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我進京，也得明年年底，宛姐兒現在不嫁，那時候一翻年就十七了。咱們離京多年，回去後一切人都要重新悉，份高的看不上咱們，份低的咱們看不上他，挑挑選選的，一不小心就耽誤了宛姐兒。素娘你也別擔心，齊策有才學，考上進士肯定要進京的，那會兒咱們一家子不就團圓了？再說，明年考評，我也沒有十分把握，萬一……”

“沒有萬一！”喬氏急忙捂住丈夫的，不他說晦氣話，“你有本事，想要什麼都會心想事的！”這麼多年，看著他從一個青的進士長爲一州知府，相信他。

仰著頭，燈下的水眸裡慕敬重滿得快要溢出來，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心。

傅品言的心就化了，凝視妻子片刻，他翻過去，用另一種方式迴應妻子的深。

晚上過得意，白日裡就好說話了，被傅容求磨了一大早上，喬氏終於鬆了口，“你去也，但要等你哥哥休息那日去，讓他陪著我才放心。”

“我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啊。”傅容乖乖地道，轉去纏傅宛，“姐姐跟我一起去吧，把妹妹也上，咱們姐仨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前世齊家很快就下了帖子，可不放心把姐姐留在家。

傅宛不想去，瞅瞅外面明晃晃的日頭，皺眉道：“大熱天泡什麼溫泉？”

傅容就料到會這麼說，笑嘻嘻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在莊子上養病的時候，聽葛先生提過泡溫泉的事，說是夏日泡比冬日泡還好，天熱出的汗多，更容易把的毒排乾淨。姐姐多泡泡，臉蛋會更的！”說著手去傅宛臉蛋。

“別鬧。”

傅宛拍開手，看著妹妹期待的大眼睛，不太願地答應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傅容賴皮地往懷裡撲。

等傅宣散課回來，傅容問去不去，傅宣不假思索地拒了，傅容著腦袋喊“書呆子”，倒也沒有多勸。這個小妹妹厲害著呢，沒什麼需要心的。

月底這日，傅容早早起來打扮，特意在帶過去的裳里加了兩條細長紅綢抹額，留著游水時戴。花鈿沾水易落，前世沐浴都是用抹額應付過去的。

姐妹倆出門時，傅品言跟喬氏一起出去送，再三囑咐傅容老老實實跟在姐姐邊不許跑，又讓傅宸警醒點，畢竟不是自家的莊子，誰知道下人有沒有不老實的？

“父親放心，兒子都懂。”傅宸語氣裡帶了一狠勁兒。兩個妹妹去池子之前，他會親自檢查附近安全，若有膽包天的意圖窺，他親手挖了那人眼睛。

傅品言還是很信任長子的，“後天早點回來，別在外面耽誤太久。”

傅宸點點頭，朝喬氏告別後，驅馬出發。

傅容跟樑映芳商量好了，在南城門外頭匯合。

出了城，傅容悄悄探出頭往前，遠遠瞧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楊樹下，扭頭對旁邊的人道：“姐姐看，我就說映芳肯定比咱們來的早吧？”

傅宛沒，攥住妹妹胳膊將拉了回來：“小心被人瞧見。”

傅容小聲辯解：“這邊人……”

“正堂！”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高喊傅宸的字。

這聲音傅容聽過幾次，好心給姐姐解釋道：“那是映芳的哥哥。”

傅宛微微蹙眉，狐疑地看：“你怎麼知道是樑家大公子？你去樑家玩的時候見過？”

傅容頭疼地往後靠，閉上眼睛裝難：“姐姐你別多想行不行？他是映芳的哥哥，偶爾撞見幾次我自然能聽出他的聲音，有什麼奇怪的嗎？”姐姐哪都好，就是看太，若非怕姐姐獨自去齊府做客，也不想邀姐姐一道玩。

傅宛也意識到自己擔心太過了，聲賠不是：“姐姐沒那個意思，只是濃濃生的好，我怕旁人對你起了壞心思。”

“再好也不至於是個男的就會喜歡我啊？”傅容撒地靠到姐姐肩頭，暗笑姐姐擔心。樑通那傢伙，不愧是哥哥的好師兄，侍衛一起當，一起打，還比哥哥大兩歲呢，重生前也沒聽說樑通娶媳婦。

姐妹倆輕聲細語鬧著，外頭傅宸也忙著跟樑通寒暄：“師兄也來了啊？”

樑通朝已經跑到傅家馬車前的妹妹揚揚下：“陪來的，大熱天去泡什麼池子，都是被我們家那兩個老頭子慣的。”旁人家兒子是寶貝，到了他們家，兒孫從小打到大，姑娘纔是親生的。

傅宸理解地笑笑，催馬到他一側，看向馬車。

傅容正好挑開簾子接樑映芳呢。樑映芳會些功夫，手靈活，上車都不用踩凳子的，輕輕一躍就行，著實讓傅容羨慕，不過聽說練功太苦，也就羨慕了，一點都不想學。

“映芳坐這邊。”知道兩個小姑娘要好，傅宛地給樑映芳讓地方，挪到了側坐上，恰好車簾還沒落下去，讓外面的男人瞧了個正著。

樑通看傻了。

他見過傅容，也覺得傅容貌，但傅容在他眼裡跟自家妹妹一樣，都是淘氣的孩子，不像眼前這個，秀眉瓊鼻，笑意融融，像開在枝頭的海棠花，明燦爛。

樑通突然覺得有點頭暈，擡起手捂住口，那裡跳得厲害。

他這一擡胳膊，傅宛不由順著餘裡瞥到的靜看了出去，就見一個古銅的男人正盯著自己，怔怔呆呆，唐突又無禮。

面上一熱，傅宛低頭，飛快將簾子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