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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萬福》 第18章新人

三月,程老夫人的屋子裡照例站著滿滿當當的人。慶福抱著程恩寶坐在小茶桌旁,程恩寶都四歲的男孩了,還是天抱在懷裡,等閑不下地走路。

阮氏就沒有慶福這麼大的麵,站在程老夫人邊,不斷揪著帕子,看起來有些坐立難安。過了一會,外麵終於跑進來一個小廝,遠遠停在門檻外磕頭:「小的給老夫人請安!各位太□□,各位爺、姑娘安康。」

阮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就連慶福也抬起頭來。程老夫人年紀大,養氣功夫最好,聞言依然不不慢地問:「九爺的調遣令下來了?報喜的人怎麼說?」

「大喜,九爺領了工部的缺,授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

眷們「啊」了一聲,阮氏最關心這個,沒聽懂那長長一串名,隻知道問:「是幾品啊?」

「正五品。」

「正五品啊。」阮氏喃喃,有些複雜,一方麵得意於程元璟職才五品,階不升反降,一方麵又有點為程家擔憂。畢竟,程元璟是侯府職最高、前途最好的人了,他都升不上去,那宜春侯府隻會衰落的越發厲害。

屋裡除了阮氏沒人說話,但無疑阮氏說出了眾人的心聲。程敏勸程老夫人用錢財給程元璟打點關係,程老夫人老大不樂意,但是理智知道程敏說得對。程老夫人想利用這個關卡拿庶子,好讓他知道別以為做了,就能擺嫡母的掌控。結果還沒等程老夫人擺完架子,程元璟的調令發下來了。

正五品,還是工部的,程老夫人聽到這個職有點失,但更多的是暗爽。這個位不是說不高,隻不過和眾人想象的,年天才一路翰林清外放閣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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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授予也是很有順序的,真正順暢的青雲路,乃是進士出翰林,熬幾年清苦日子,之後外放去上州做知府,外放兩任後,調回京師進六部,一般能進戶部、吏部這等地方的,便是預設的閣大學士了。再在六部熬上七八年,從侍郎做到尚書,如果任期沒有大差錯,便能閣做閣老,熬死一個,往前升一位。

這纔是天下文人最理想的仕途履歷。如果會試沒進二甲,不如不參加,下半輩子的仕途註定不會高,如果進士第一個不是清,沒進翰林,那此人日後的陞空間,亦十分有限。

向程元璟這種殿試後被調到外地下放的,委實是高開低走,難怪昌國公府覺得是程家不打點,耽誤了兒孫前程。現在好容易調回京,眾人都眼等著程元璟進修史館等清貴之地,結果,竟然去了工部。

六部之中,吏部為首,戶部、兵部次之,工部,乃是下下行。

程老夫人聽不懂什麼是虞衡清吏司郎中,隻知道程元璟進了最窮最累的工部。按照多年的生活經驗,沒翰林,進了工部,日後陞空間恐怕斷絕了。

程老夫人不知不覺安下了心,默默想,什麼年四品,進士出,說的再好聽,還不是庸庸碌碌。和程老夫人同樣想法的還有慶福,心裡輕嗤,不過表麵上不顯出來,笑著吆喝:「授了職就是好事,多人在京城賦閑兩三年,也排不上呢。來人,給賞。」

小廝領了賞,歡歡喜喜出去了。程瑜瑾看到慶福等人的表,暗暗搖頭。為了能準找到潛力,特意研究了朝廷職,知道的更多,就更能看懂職變更的門道。

就比如這次,雖然郎中正五品,比程元璟外放時的四品低,但是京和外放豈能一樣。就算是外省正二品大員,逢年過節不是一樣向京城打點,論起權力,還不如京四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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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程元璟外調回京,順利領到職,乃是不折不扣的升遷。他又進了六部,雖然是下下行工部,但虞衡司郎中管各地營店製造,各省軍費、軍需、軍火製造和覈算,以及熔煉鑄錢等,這是實權職,還是最核心的那一撥。

雖然位小,不打眼,但是極為重要。

程瑜瑾倒不覺得程元璟仕途失利,但是既然程老夫人和慶福願意這樣想,那破做什麼。於是程瑜瑾也笑笑,並不說話。

但是授了依然是喜事,程家之前本沒人進的了六部,程元璟依然遠遠超過程家平均水平。程老夫人裝模作樣地和兩個兒媳惋惜了一會,就發話道:「為升升降降都是常事,讓九爺平常心,勿要被一次失利挫敗了進取心。老畢竟是他嫡母,無論他怎麼樣,我總要盡母親的職責。這樣吧,從公中支取一百兩銀子補給九爺,為他辦場升遷宴。至於請什麼人,如何辦,就讓他自己決定吧。」

一百兩,阮氏暗暗咋舌。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三十兩,又不像慶福,有天價陪嫁吃老本,須得打細算才能過得麵。結果呢,程老夫人一揮手就給程元璟撥了一百兩。

職和沒職,實在差太多了。

時候進三月,天氣漸漸溫起來,花圃萌出新綠,庭院中可見花,眷們也陸續換上輕薄春衫。

錦寧院裡,程瑜瑾穿著白上衫,下緣綉著團團金蕊海棠,彷彿是海棠花蔓延到子上一般,子亦是同有金暗紋。程瑜瑾坐在繡房,垂直刺針,不破壞反麵的綉線,的排針勻稱有致,兼顧兩邊。又綉好一個字,連續幾次短針,將線尾藏住,兩邊都不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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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在一邊看著,嘆為觀止。程瑜瑾的綉品很,但是樣樣都緻到一拿出來就能鎮住場子,和一般綉活顯著不一樣。尤其是一手雙麵綉,簡直絕了。連翹十分佩服,大姑娘做事從來盡善盡,隻要一手做,必然要做到最好,連刺繡的作都行雲流水,觀極了。

連翹見程瑜瑾放下針,連忙上來給程瑜瑾肩膀:「姑娘,您綉了好一會了,歇歇眼睛吧。」

「嗯。」程瑜瑾應了一聲,突然問,「九叔今日有客吧?」

「是,在外院宴客,聽說徐二爺也來了。」

程瑜瑾想了想,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連翹皺著眉頭思索,皮子利索,結的丫鬟多,平時負責打聽訊息。連翹回憶了一會,說:「有一會了,大概是一個時辰前。」

程瑜瑾點點頭,站起來說:「走吧,有一個字我拿不準,去九叔書房裡看看他是怎麼寫的。」

連翹怔了一下:「姑娘,九爺院裡現在沒人,您還去?」

「當然。」程瑜瑾一臉正經,「給聖上的賀禮是多麼大的事,怎麼能耽誤。九叔不在,我自己琢磨就好。去準備些點心,興許九叔喝了酒,留給他醒醒酒。」

連翹有點迷,杜若輕輕撞了一肘子,才如夢初醒,去外麵準備糕點了。杜若看得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姑娘這是又有謀算了。

杜若心裡明白,上一點不說,手腳麻利,很快將桌子上的針線收拾起來,問:「姑娘,您要換服嗎?」

「不必,我去拜訪九叔,家常些纔好。」程瑜瑾理了理擺,滿意道:「走吧。」

程元璟的院子裡果然是沒人的,程瑜瑾這段時間日日來書房,宸明院的下人對悉。小廝問可否要去請程元璟回來,程瑜瑾說不用,自己坐在東次間裡,拿了紙筆,一筆一劃地臨摹程元璟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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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外麵響起腳步聲,是程元璟回來了。不過聽聲音,還有其他人。

小廝跑過來和程元璟稟報:「九爺,大姑娘在裡麵,已經坐了小半個時辰了。」

話音剛落,程瑜瑾就出現在多寶閣旁,笑著向程元璟問好:「九叔,你回來了。」

程元璟一時間都有點恍惚,彷彿程瑜瑾亦屬於這間屋子,一直在等他回來一樣。程元璟很快就定住神,問:「你怎麼來了?怎麼一個人坐著?」

「我有一個字拿不準要怎麼寫,想來問問九叔。看你不在,我就坐在這裡等一會。」程瑜瑾說著從東次間走出來,看到了程元璟後的幾個人。愣了一下,猶豫地看向程元璟:「九叔,這是……」

程元璟有些迷的腦子一下子清明瞭,他回頭掃了後一眼,這些人是他看好的年輕人,前麵宴席散了後,他又帶了幾個相的到屋裡細談。能程元璟眼睛的,都是前途好、又年輕的才俊。

原來目的在這裡啊。他剛纔是被人下降頭了不,竟然覺得在等他。

程瑜瑾如願以償,將目轉到程元璟後的客人上。原本預料,程元璟是建武十九年的進士,一年的進士就那麼幾個,隻要是同榜,便多了一層別人沒有的親近。程元璟外放多年,如今剛剛回來,趁著授的當口,應當有許多同年進士來拜訪他纔是。散宴後,保不住他們會另找一個場子談話。程瑜瑾來程元璟的院子裡賭,事實證明賭贏了。

程瑜瑾率先注意到兩個年輕人,一個疏朗笑,一個沉默寡言,隨後纔看到徐之羨也在,而最掃興的,是霍長淵。

徐之羨見了,奇道:「瑾姐姐,你怎麼也在?」

程瑜瑾的目從霍長淵上一掃而過,一點注意力都懶得施捨,笑盈盈地看著徐之羨,端端正正行家禮:「二表哥。」

那個白凈俊秀的年輕人笑了:「呦,你們家有意思,怎麼一個姐姐,另一個哥哥?到底誰大?」

程瑜瑾就等著這句話呢,順勢看向程元璟,問:「九叔,這位是?」

程元璟靜靜看著程瑜瑾,是把他當傻子麼?掂量豬,還跑他這裡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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