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李孝宗初到邊城樊固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帶著八百邊軍突襲狼山脈那邊那個涅槃的石頭城。他甚至爲了實現這個理想而立下了書,要知道擅自挑起兩個強大帝國之間的戰爭,這個罪太大,即便他出隴右李家也一樣扛不住。
對蒙元帝國開戰不同於對其他國家開戰,如果是對帝國南疆燕山以南的燕國挑釁的話,會被兵部那些大佬們贊爲勇武,若是貿然挑起和蒙元帝國的爭端,那麼一定會被所有人罵做白癡。
當然,這不代表兵部的那些大佬們不想不願不敢對蒙元帝國挑釁。
雖然大隋的強大用這百年的時間展現無,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世間第一強國的名號依然屬於蒙元,論疆域面積,蒙元帝國佔據的草原也就比大隋,南燕,東楚,北遼四國的疆域加在一起稍微小一些罷了。
而這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疆域,提到蒙元帝國,就不得不提的是在蒙元帝國極西之地的大雪山。大雪山上有一座大寺,大寺裡有一尊大明王。
世間之人篤信佛教,除了大隋推崇道教之外,世間其他諸國大多以佛教爲國教,尊大明王爲佛祖。
大雪山,大寺,大明王在蒙元帝國。
這纔是大隋忌憚蒙元的原因,沒有之一。
不要說蒙元帝國那百萬狼騎,對於大隋軍人來說再強大的軍人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力。就算是對傳說中的大雪山上那三千金僧兵,大隋的軍人們也不會如別國之人那樣心存敬畏。軍人嘛,天生就是要戰鬥的,何必畏懼敵人?
大隋自建國之初便力捧本土道教,雖然沒有立爲國教,但經過百多年的努力,道教在中原之地也深人心。雖然也有佛教弟子遠來傳教,但卻極難如在別國那樣得到尊崇的待遇。
據說大明王座下二弟子智慧天尊曾經有心造訪大隋,可大隋禮部的人本沒拿他當回事。要想來大隋覲見皇帝陛下,可以是可以……規規矩矩的遞國書,然後按臣子之禮老老實實的來,按照禮部的規矩先在驛站住著,待遇與各國使節一般無二,皇帝什麼時候想見你,你才能進宮。
據說聽到大隋禮部員的回執,智慧天尊微微嘆息著說道:“師尊說過,東邊是妖魔橫生之地,尤其以中原最爲混不堪。我本想去看看,能救幾人出苦海便救幾人。奈何中原之人卻以沉淪苦海爲樂,那麼苦海便是他們的極樂之地,我不去了也罷。”
這話傳回大隋,被禮部尚書獨孤秀嘲笑爲厚臉皮。
大隋皇帝私下裡也曾經說過,佛教的那些什麼天尊,什麼佛祖,都不過是一羣厚臉皮的虛僞小人罷了。
但不得不提的是,道教在大隋的興起,不過是大隋的皇帝隨而爲罷了,他只不過覺著自己的國家應該有一個與佛教相提並論的教派,於是便有了對道教的推崇。
說起來,道教對國家的影響力,遠不如佛宗在其他國家的影響力。
哪怕清樂山一氣觀的蕭真人展過神蹟。
據說那一年四月,清樂山一夜之間多了萬畝桃林。再一夜桃花盛開,再一夜仙桃。蕭真人邀了諸多九天謫仙下凡飲酒。山下村民約可見半山腰彩雲朵朵,約可聞仙樂悠揚,卻不可見真容,一時間道教之名大盛。
當然,這神蹟之說傳到大雪山,那位智慧天尊只淡然一笑,做出四個字的評語。
雕蟲小技。
當然,這四個字的評語傳回清樂山,蕭真人同樣淡然一笑,做出四個字的評語。
禿驢放屁。
大隋的皇帝沒有因爲清樂山一夜桃花開,一夜仙桃而說什麼。倒是因爲這禿驢放屁四個字而掌大笑,一念,便封了蕭真人爲國師。
這些事都太遙遠,對於在邊城樊固的方解來說都太遙遠。
他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世界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下來。活下來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活好,活好之後最關心的事是如何保持下來。
十五年前,他初到這個世界。
從某個盛名之地降生,險些一出生就被投進火坑中燒了。又莫名其妙的捲一場追殺,被人帶著遠遁天涯。期間經歷過的種種,到現在他也想不明白是爲什麼。
三年前,他初到邊城樊固。
然後他用了三天的時間心設計接近了李孝宗,用了七天的時間勸說李孝宗聽取了他的意見,用了十五天的時間以李孝宗的名義號召八百邊軍募集出來三千兩銀子。用了兩個月建了一座三層木樓,又用了半年的時間,讓這三層木樓爲樊固城裡的標誌建築。
金元坊。
第二年初,他號召全城百姓募集資金擴建金元坊,又建了紅袖樓,引來了紅袖招這隻金凰。第二年春節,全城百姓都分到了紅利,而且不。
於是,方解了樊固城裡最特殊的那個人。
金元坊的大掌櫃。
……
……
正因爲樊固城裡的這些生意,正因爲草原上那些蠻子的錢太好賺,樊固城牙將李孝宗果斷的放棄了以自己的命爲賭注去攻打涅槃城的念頭,他將目標改爲好好賺錢,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讓狼山脈那邊的草原人都變窮蛋。
不得不說,這個理想同樣崇高……
金元坊四十八種賭法,都是方解想出來的。
一個看著賭神電影長大的傢伙,想出來這些勾當屬實不算什麼難事。
每個月集市的日子,便是城中百姓們開心的日子。因爲這意味著草原蠻子們又來傻乎乎的送錢了,而且從樊固城有了那三座樓子之後,來這裡送錢的傻蠻子越來越多。分到全城百姓手裡的銀子也越來越多,百姓們對於方解的喜自然同樣越來越多。
方解不但是金元坊的大掌櫃,他還有另外一個份。
邊軍斥候隊的一名斥候。
很多人不解,他這樣的人爲什麼偏偏要求著李孝宗討要了一個軍職。但所有人都堅信一點,方解這個傢伙絕不會幹吃虧的事。只有方解自己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或是可以說是那些追殺他的人不敢進的地方,就是大隋的帝都長安城。
而想要進長安城,需要錢,需要份。
在這兩樣進長安城所必須的東西,他都要在樊固城裡得到。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長安城。
從他出生到現在,十五年間,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三年前在南燕國都大理城,爲了做一個假象引走追殺他的那些人,最後的七名護衛商議之後做出決定,五個人帶上一個搶來的孩子一路往東北跑。而剩下的兩個人則護著他潛行西北,逆著那些追兵的方向進大隋,然後到了樊固。
方解知道,那五個人功引走了追兵。所以,纔會有在樊固城的這三年平淡日子。但他也同樣知道,那五個人還有那個素不相識的孩子,只怕已經全都死了。憑著追殺他的那些人強大的勢力,發現被騙之後再慢慢從頭查起來……三年也已經夠久了,方解不認爲樊固還是個安全的地方。
保護他的人只剩下了兩個,以後他需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只有帝都長安,纔是那些人不敢橫行的地方。
在雲計狗鋪請付寶寶和邱小樹他們吃了狗火鍋,喝了整整一皮囊酒的方解醉的有些忘乎所以。他拉著狗鋪看起來已經三十七八歲的老闆娘那雙手,深的說非你不娶。到現在方解也不知道名字的老闆娘深脈脈的看了方解一眼,然後一個慄將方解的醉意敲醒了七分。
“上次就是用這辦法賴了老孃的酒錢,這次還來?”
老闆娘掐著腰,面酡紅道:“就因爲上次你這小犢子說這話,老孃差一點休了那個懶鬼。幸好沒信了你的鬼話,不然老孃上哪兒再去找一個隨便拔還不敢還手不敢還相公去?對吧,相公……”
絡腮鬍子但卻並不狂,相反還有些書卷氣的狗鋪老闆抖了一下,立刻點頭道:“對對對,這世間哪裡還有比我更能讓娘子你稱心滿意的。”
人稱蘇屠狗的老闆也不是樊固原住民,據說是十年前落戶在這裡的。老家何無人知,便是他的年紀也沒人知道。不過看起來,他最多也就四十歲上下。比老闆娘稍大一些,爲人極膽小怕事,畏妻如虎的典範。
方解了被敲出一個包的腦袋,忍不住笑了笑道:“哪裡會賴了你的酒錢,上次是真的喝大了。”
老闆娘咆哮道:“你來老孃這裡,十次有九次喝大!”
“還不是你的梨花釀力道太大了些……”
方解掏錢算了酒錢,再次拉起老闆娘的手聲道:“什麼時候休了他,你便來找我吧。我已經深深的拜倒在了你的石榴下,你的魅力,整個樊固城裡沒有人可以相提並論。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裡,我的夢裡,我的心裡,我的歌聲裡……”
說完這句話方解扭頭就走,一臉的決絕。
老闆娘的臉又是一紅,忍不住喃喃道:“這麼多年,終於又找到一個欣賞我的人了……屠狗,老孃的魅力是不是不減當年?”
“是啊……”
蘇屠狗嘆了口氣道:“我只看見,那小子又順走了一壺酒……”
“啊?”
老闆娘一怔,隨即轉一個耳扇在蘇屠狗的腦門上:“看見了你不攔著他!”
……
……
回到金元坊,鑽進書房,方解將房門和窗戶都關上,隨手將那壺來的杏花釀向後一拋。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閃出來一個黑影,輕輕巧巧的將那壺老酒接住。那影一轉,便又消失無蹤。
方解將手裡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指了指說道:“這麼多年都如此,一個只吃不喝酒,一個只喝酒不吃……你們兩個也不厭煩?”
他坐下的時候,桌子上的食盒已經消失不見。
“就不能坐下來踏踏實實的吃?”
他撇了撇說道。
還是沒有迴應,喝酒的在喝酒,吃的在吃。
房樑上,躺著一個穿大紅的子,看不清楚面貌,但材極婀娜。靠在房樑上,大口喝酒,不言不語。那滿滿一袋子能有五斤的梨花釀足以放倒下三個邊軍悍卒,可一大口一大口的灌進去,竟是臉都沒有變一分。
書架後面,蹲著一個穿翻皮襖,面容猥瑣材枯瘦的老者。他蹲在地上大口吃,整整一食盒的狗不下七八斤,片刻之間就被他吃了個乾乾淨淨。將狗吃盡,那枯瘦如柴的老者抹了一把上的油漬,滿足的拍了拍肚子。
“爽!”
他說。
嘭的一聲,他額頭上被一隻酒囊砸中。
“爽你個腦袋!”
紅子在房樑上坐直了子,看著方解極認真的說道:“我沒吃飽!”
視酒如飯。
方解沒有回答的話,而是同樣用最認真的語氣問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已經長大……現在你們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誰?馬上就要離開樊固去長安城了,我總不能進帝都之前依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萬一哪天見了大隋的皇帝,他問我出何,我總不能告訴他……老子也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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