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一夜未曾閤眼,上不時傳導上來陣陣的劇痛,終於等到天亮了,他舉起玻璃瓶,發現瓶底已經沉澱了厚厚的一層溺白。
“三十六峰晴,雪銷嵐翠生。月留三夜宿,春引四山行。遠草初含,寒禽未變聲。東巖最高石,唯有我題名。”隔壁又響起詩聲,吳楚山人醒來了。
“小兄弟,昨夜睡得可好?”吳楚山人走進門來。
寒生搖了搖頭,說道:“一夜未睡,山人叔叔能幫我上藥和找副夾板嗎?”
“當然。”吳楚山人答道。
寒生在山人的幫助下,褪去了子,此刻發現整個右已經腫脹淤呈青紫,小中段的脛腓骨,也就是迎面骨橫向骨折,檢查並無開放創口,寒生遂放下心來,此類骨折復位後經夾板和石膏固定後即可。
吳楚山人在寒生的指導下把骨進行了復位,然後驚奇的看到,寒生將玻璃瓶的白沉澱混合進去灰塵攪拌,並均勻的塗抹在上。
“中醫真是不可思議。”山人嘆道,取出一件乾淨的舊牀單撕長條,幫助寒生包好右,隨後出去找來兩條木板,夾在他的兩側,再用布條層層纏。
寒生充滿激的著額頭微微冒汗的山人,說道:“不知怎麼謝你纔好。”
吳楚山人哈哈一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言謝呢,今早是否還吃山鼠幹?”
寒生點點頭。
寒生以前隨父親理過幾起骨折病人,沒有三個月以上是絕對好不了的,而且消炎換藥麻煩著呢。《青囊經》的這種奇怪療法,簡直是匪夷所思,況且上面註明只需用藥一次,七日可愈。
一冰涼愜意的覺自小骨折的部位傳了過來,藥力開始了。
吳楚山人端進來早餐,稀飯外加一碟醃山椒山鼠幹,寒生吃的是津津有味。
“您一個人常年住在這山裡,不覺到煩悶嗎?”寒生問道。
山人淡淡一笑,說道:“你從小生長在山裡,不知外面世界的險惡,這樣也好,也就沒有那麼多的慾。我就是厭倦了京城裡的虛僞和爾虞我詐,不甘同流,才匿在這大鄣山中,過著返璞歸真的田園生活。”
“可你的家人呢,你有孩子嗎?”寒生關心的說。
我本旗人,自京城裡長大,父母雙亡。原在北大教書,年輕氣傲,指點江山,痛斥時弊,1957年的那場運,終被打了右派,下放至陝西關中渭河平原的一個小村莊。
當時怨氣難以排解,不久竟積鬱疾,房東是一家樸實忠厚的農民夫婦,膝下有一,名爲荷香。農家孩,勤勞爽直,梳兩大辮子,人長得也端莊,十里八村的都來說,可是荷香全都給拒絕了。
對我照顧有加,經常含脈脈的坐在我的病榻旁,我本男兒,自然知道的意思,可我是個右派,絕不能連累這家老實的農民。但是,天長日久生,我終難把持住自己,後來,終於有一天,荷香懷孕了。
我決定同結婚,返回京城變賣祖屋,打算一輩子紮關中耕田種地,與荷香廝守終生。我至今仍記得臨走的那一天早上,荷香紅著臉悄悄塞給我一個荷包,然後扭頭就跑掉了。我打開一看,裡面是荷香頭上的一縷青,我明白在向我表明,跟我一生一世的不渝心志。
我到京城迅速理完所有事,等我再返回時,渭南發大水,水淹潼關,村子和荷香一家人都沒了。我發瘋似的沿途尋找,尋遍關中,最後一病不起。一年多以後,我總算是撿回條命,卻被政府流放回黑龍江原籍。後來,我又回去過關中,那個村子早已經不存在了,我心灰意冷,發誓獨一生,至今每當月圓清冷之夜,我都會拿出荷包,看著那一縷青而黯然淚下。
吳楚山人抹去眼角的淚水,結束了這個悱惻悽慘的故事。
此刻的寒生,已經是滿面淚痕了。
“唉,曾經有過的……”山人滿含惆悵,陷了深深的回憶之中。許久,他給寒生講述了一個委婉淒涼的故事。
寒生想,這吳楚山人看似傲然清高,卻也是中人,其心中竟深藏著如此委婉哀怨的一段,著實令人傷。
“那你怎麼又來了這大鄣山中?”寒生問道。
“七八年前,我決定找一山清水秀的深山居,一路南下到了婺源,落腳此,了此殘生。”吳楚山人嘆道。
寒生沉默不語,原來人世間的意是可以這樣生死不渝的啊,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集市上的蘭兒要對自己以相報,與山人叔叔的彷彿有些相似,想到這裡,心中竟然涌上款款暖意。
“我怎樣才能找到‘雷擊騎馬布’呢?”寒生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治好蘭兒的臉。
吳楚山人著寒生,說道:“找那東西是要冒很大危險的,你是要給什麼重要的人治病麼?”
寒生臉上微微一紅,低下頭說道:“一個孩兒。”
吳楚山人點頭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個好孩兒,好吧,今夜就是雷雨天,運氣好的話,我就能替你去取回來的。”
“我同你一起去。”寒生道。
“你的還不行,要臥牀休息。”山人搖搖頭。
“沒關係,你看著吧。”寒生說著移下牀,巍巍的竟然站立在了地上。
吳楚山人驚訝的著,見寒生竟沒有流出一痛苦的樣子,到十分不解。
“你家祖傳的方果真是厲害啊。”他讚歎道。
吳楚山人去到外面,不一會兒,找來了一木。寒生試著拄著木在地上走了幾步,基本上沒有痛楚,看來《青囊經》確實鬼斧神工,不愧爲一代奇書。
“山人叔叔,您爲什麼說尋找‘雷擊騎馬布’有很大的危險呢?”寒生問起。
吳楚山人頓了頓,然後說道:“今夜自知。”
“今晚肯定有雷雨麼?”寒生不放心的又問。
“我在大鄣山七八年,這裡的氣候都了,你放心,今夜定有雷雨,但願那東西能出現。”吳楚山人頗有信心道。
“還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寒生還是有點擔心。
“需要的,我這就去準備獵槍子彈,你好好休息,養足神,天黑後出發。”山人說罷出門準備去了。
今夜,那是什麼呢?怎麼還需要獵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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