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步伐輕快地向前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停車場裡那輛來接自己的車,正準備上車,突然從旁邊拐出來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沈辭腳步一頓,疑『』地看向他,對方大概二十來歲,長相還算出挑,卻一臉愁容,歎著氣問:“小辭,聽說你要和秦抑結婚了,是真的嗎?”
沈辭沒有原主記憶,並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記得書中描述的這段劇——在停車場攔住他的,應該是原主名義上的男友……不,前男友馮越。
之所以說“名義上”,因為他們兩個的經歷,在沈辭看來就是原主單方面被pua。
兩人是網上認識的,從網聊到奔現總共也就三個月,馮越家境一般,得知原主家裡很有錢後,經常找他借錢,借了就不還,把小爺當自提款機,騙錢是認真的,騙卻十分敷衍,倆人快一年,別說上床,連都沒親過。
沈辭覺得,這人跟網絡詐騙犯也沒什麼區別,不知道原主為什麼喜歡他。
他後退一步,跟“詐騙犯”保持距離:“是啊,怎麼了?”
“那……”馮越局促地了手,“要麼,我們分手吧?”
沈辭看著他,心說自己要和秦抑結婚,這馮越來找他,居然都不問問為什麼,也不挽留,上來就要跟他分手,倒像是騙錢騙夠了,就要把他一腳踹開。
他垂了一下眼,再抬起時,忽然乖巧地笑起來:“好呀。”
馮越見他答應分手,立刻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大概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那個能耐跟秦搶人。又生怕對方反悔似的,腳底抹油就要溜之大吉:“那太好了,祝你們新婚愉快!”
“慢著,”沈辭住他,臉上的表忽然淡了,“分手可以,先把欠我的六十萬還回來。”
馮越一僵:“什……什麼?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欠過你錢?”
沈辭毫不意外他會耍賴不認帳,從容不迫地掏出手機:“我這裡有你跟我借錢的聊天記錄、錄音以及轉帳記錄,我能找到證據的差不多有六十萬,剩下找不到證據的我就不計較了。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利息我可以不要,我給你三個月時間,把本金全部還給我,我們從今往後再無瓜葛。”
六十萬對於原主來說本不算什麼錢,在他這裡卻是天文數字,別說六十萬,就是六十塊他也得要回來。
原主其實也不傻,不然不會在手機裡備份這些證據,可他從小就『』格懦弱,怕被渣男報復,也可能是真的不缺錢,所以一直都沒讓渣男還。
馮越聽完這話,登時臉『』一變,邊說邊退後:“我……我沒錢!”
說完,居然轉要跑。
沈辭肺部還有點疼,想徒步追上對方顯然沒有力,眼看著六十萬就要飛走,他忽然靈機一,揚起聲調:“馮先生真的想好了嗎?”
馮越果然腳步一停,沈辭繼續說:“雖然沈家倒了,可我和秦結婚,以後就是半個秦家的人——招惹秦家人是什麼下場,你該不會不清楚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有些忐忑,雖然他確實要和秦抑結婚,但也僅僅是“要”,還沒領證呢,他提前借了未婚夫的威名,也不知道秦抑會不會生他的氣。
但為了六十萬……算了,豁出去了。
馮越回過頭來,那眼神又是懼怕又是憤怒,忽然他冷笑出聲,像是破罐破摔地嘲諷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到了秦家會有好日子過吧?你的未婚夫是個瘋子,貨真價實的,這兒——有問題的那種。”
他說著點了點自己的太『』:“和瘋子結婚,你還在沾沾自喜?他會一點一點把你折磨死的,你就等著瞧吧。”
“那也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沈辭一歪頭,“你只需要還錢,我想你一定不想嘗嘗秦的手段。”
他當然知道秦抑是個瘋子,原著劇都刻在他腦子裡,還用得著別人提醒?
天才和瘋子本來就是分不清界限的。
馮越臉『』一陣青一陣白,他萬萬沒想到向來『』子弱的小爺居然支楞起來了,不怕他的恐嚇。
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先慫,小爺不慫,馮越自然慫了,他咬牙切齒:“你……你給我等著!”
沈辭目送他遠去,衝他揮了揮手,輕聲道:“拜拜。”
解決完了渣男,沈辭心大好,拉開車門上了來接自己的車。
司機從後視鏡看他一眼,神『』古怪。
小爺今天這是怎麼了,之前說讓他和秦抑結婚,他明明差點嚇哭,怎麼現在反而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難道已經嚇傻了?
沈辭被司機送回沈家,按照繼母說的,先去洗了個澡,然後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了『』前——原主生母留給他的項鏈被搶走了,但他現在沒時間解決這件事,只能先到秦家去。
他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沒什麼留地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什麼,從書桌屜裡拿出一遝鋼琴譜。
原主曾經也是學過鋼琴的,但因為五音不全,怎麼學都學不會,沒兩年就放棄了。這些鋼琴譜是他學琴時留下的,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扔,他忽然想起來,順手捎上。
反正留在這裡也只是一遝廢紙。
沈辭把鋼琴譜夾進文件夾裡,提著行李箱就要出門,迎面上了給他送『藥』的繼母,他衝阿姨道了聲謝,對方借抱他的作,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告訴你爸我給過你錢。”
沈辭自然懂的,他一抬頭,看到原主的生父正往他這邊來。
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慈,語重心長地說:“小辭啊,雖然以後去了秦家,但也別忘了我們,有時間回來看看,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永遠是我兒子。”
沈辭作一頓。
來了,原著劇!
小說裡的沈辭正是因為沈父這番話,誤以為他真的還疼自己,即便在秦家遭了非人的折磨,還依然惦記著回家。
可誰想,當他終於回到家中的那一天,等到的卻不是父親的護和安,而是被父親『』迫著出了上所有的錢,又把他趕回秦家。
從他被父親以一紙協議許配出去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再被當親骨看待,而是一個用來吸的工人。
原主的生父,和他自己那喝酒賭博家暴的人渣父親,都是一路貨『』,隻怪他那時候太小,沒能從人渣的魔爪下逃,還連累母親一起挨打。
他曾經幻想過,如果再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一定想盡辦法自保,絕不再被人渣吸。
現在,機會來了。
年抬起頭,溫順地笑了起來,纖長的眼睫眨,像是蝴蝶振翼,略微缺乏『』的薄張開:“不會回來了。”
沈父一愣。
“在您用兒子換取公司周轉資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跟您劃清了界限,從今天起,不論我在秦家過得好與不好,我都已經是秦家的人,跟你們沈家,再無半點瓜葛。”
沈父聽完這話,震驚得瞪大了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只是讓你和秦抑結婚,又不是把你賣了!”
沈辭歪了歪頭:“有區別嗎?”
“你!”沈父氣得渾發抖,已是怒不可遏,“你個逆子!你難道想跟我斷絕父子關系嗎!”
“求之不得。”
沈父被他氣得兩眼一翻,差點暈倒,被人扶住才站穩,而沈辭已經拉著行李箱走到了門口,最後道:“希您以後對阿姨好一點,不要棄了子,再拋妻。”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上了回家時坐的那輛車,最後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心裡忽然覺得丟了一點什麼,很快他收回視線,問司機說:“溫遙哥呢?”
溫遙是原主的保鏢,比他年長十歲,從小跟他一起長大,比他親哥還像親哥。
往常,溫遙會跟在小爺邊保護他的安全,但小爺落水出事時,溫遙並不在邊,剛剛在家裡也沒看到。
司機不太敢跟舉止異常的小爺搭話,謹慎地說:“好像是您父親……派他出去的,的我也不清楚。”
沈辭沒再多問:“開車吧。”
溫遙在小說裡是個無關要的配角,可能是作者寫著寫著把他寫丟了,沈辭也沒多想,把關注點放到該放的地方。
一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秦家的別墅。
沈辭從車上下來,乍一看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這裡的氛圍實在是太奇怪了,雖然別墅本很豪華,卻像是許久沒人修繕的樣子,別墅外牆掛滿了爬山虎,連窗戶都被掩住大半,大門口的路燈有一盞燈罩已經破了,樹木也因無人修剪而歪七扭八,鐵質的柵欄門上滿是鏽跡,纏繞著植枯死的枝條。
他試著按了按門鈴,發現居然是壞的。
秦抑……就住在這麼個地方?
小說裡的描述是“別墅豪華而又破敗,像是鬼宅”,當時他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現在親眼所見,才發現居然很是寫實。
“那個,小爺,我只能送您到這兒了,”司機一刻也不想多待,急於離開這個鬼地方,“您多保重。”
沈辭沒理會跑路的司機,他拉著行李箱站在門口,心說門鈴不響,他要怎麼告訴裡面的人他來了,直接喊嗎?
正在他猶豫時,門鈴上方布滿灰塵的顯示屏突然亮起,接著大門自打開,從裡面迎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衝沈辭行了一禮:“您好,請問是沈辭爺嗎?”
“是我。”
“我是這裡的管家,是秦讓我來接您的——請您隨我來。”
聽到“秦”二字,沈辭攥著行李箱拉桿的手了一,管家禮貌地替他接過行李:“我來幫您拿吧。”
他跟著管家進到別墅部,發現裡面倒是沒有外面的破敗,就是正常的住所。
他不松口氣,剛想繼續觀察一下,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怒斥:“說了不準我的東西,要我重複多遍!滾!”
這突如其來的呵斥聲打破了室的安靜,沈辭尋著聲音來源抬頭,視線忽掃到有什麼東西正朝著自己這邊飛來,本能地往旁邊一躲,懷裡抱著的文件夾卻被到了邊,衝擊之下他手一松,琴譜瞬間散落一地。
與此同時,那個險些傷到他的玻璃杯打中了他後的牆,“啪”一聲摔得碎。
沈辭渾一抖。
玻璃摔碎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格外刺耳,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就見前面停著一輛椅,椅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眉頭鎖,表極為不悅,而他旁邊站著個唯唯諾諾的年輕男子,應該就是他呵斥的對象。
沈辭的視線落在那個坐椅的男人上。
秦抑。
原著裡最大的反派,將主角折磨至死的瘋子。
此刻就在他面前。
那人生著一副令人過目難忘的俊面容,卻蒼白瘦削,鬱又病態。
像是接收到他的目,對方也抬起眼,和他對上了視線。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
像是一頭久囚籠中的困,已經奄奄一息,依然要用磨斷的利齒、崩裂的爪子撕碎一切企圖靠近的敵人。
沈辭和他對視了幾秒,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樣盯著人家看很不禮貌,他慌忙收回視線,蹲去撿散落在地上的琴譜:“抱歉!”
琴譜掉的滿地都是,其中一張甚至飄到了秦抑腳下,沈辭心說糟了,他本來想給對方留個好印象,沒想到一見面就搞得這麼狼狽。
他手忙腳『』地把離自己近的琴譜都撿了起來,只剩下秦抑腳邊的那一張,他咬咬牙,長了胳膊去夠,卻不想對方竟然彎下腰,出蒼白瘦削的手指,按住了它。
兩人的指尖同時停留在那頁琴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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