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裡氣

上午九點，距離第一門學科語文考試已經過去了半小時。

李明珠心無旁騖的寫著試卷，的腳下已經累計有八個紙團。

視若無，答完了選擇題之後就翻頁，翻頁的同時，四面八方的脖子長了，像一隻隻大白鵝，卯足了勁兒往李明珠的試卷上瞟。

奈何實在是隔得太遠了，眾人的視線再好，也不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把李明珠的試卷答案看一個遍，翻過去時，食堂裡明顯的有一聲齊整的唏噓。

陸遙老老實實的坐了四十分鐘之後，坐不住了，他先是把筆拿在手裡轉了會兒，轉了五六分鐘，又開始在試卷上塗塗畫畫，陸遙一開始自己和自己玩兒，自娛自樂，玩了一會兒不滿足了，野心的來侵犯李明珠的領地。

大將軍陸遙首先派出了一批紙團敢死隊，咕嚕咕嚕滾到李明珠旁邊，全部死無葬之地，被李明珠的胳膊一掃，全都掃去了地上，和其他人扔過來的小紙團一個下場。

陸遙不死心，又用筆敲在桌上，發出很有節奏的聲音，他拉小提琴，學的是樂，對音樂拍子敏的很，一支筆讓他敲著敲著，敲出了打架子鼓的覺。

李明珠眉頭一，橫了他一眼。

二人雖然是同桌，食堂中間卻隔了有一米。

陸遙見李明珠看過來，自己得逞了，勾了個嘚瑟的笑容。

李明珠歎了口氣，不理會他，陸遙雖然擾，但卻也知道分寸，沒真的打擾到李明珠做題。

語文考試結束的時候，老師離去，一開始扔紙團扔的最勤快的黃推了把桌子，站起來，走到李明珠邊上坐下。

「李明，你眼睛瞎啊，我給你扔了那麼多紙條你沒看見嗎？」

李明珠無視他，黃想拍肩膀，卻被陸遙踹了一腳凳子。

「你哪位？」

黃被他踹到地上，這才看見陸遙不善的臉。

他原本因為李明珠無視了他的紙條，沒給他傳答案的事，窩了一個多小時的火氣，好容易等到考試結束，逮著老師都走完了，走過來想給李明珠一點兒教訓。

黃想著先問候問候李明珠，問清楚到底是有什麼理由不給自己傳答案，如果得不到滿意的回答，在出手小小的給吃一點苦頭，知道這事的嚴重，然後學乖一點，數學考試的時候給他打配合。

但是黃走過來，還沒先進行問候這一步呢，先被踹翻到地上了。

黃都被踹懵了，抬頭一看，就看見陸遙站了起來。

「誰他媽眼瞎？」陸遙皺眉。

黃是高二平行班的學生，平時在班級裡作威作福慣了，做派很是囂張。

但這回踢到了鐵板，有個比他更囂張跋扈的陸遙，還是個要不得的爺脾氣。

黃站起來，忌憚的看了眼陸遙。

陸遙的名字在學校裡傳的倒是很響亮，家世背景不說人盡皆知，但黃顯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陸遙的背景，卻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陸遙了。

黃死活也想不到，陸遙是因為李明珠的事找他麻煩。

「我沒說誰眼瞎。」黃開口，氣勢弱了一大截。

陸遙道，「廢話，難道是我嗎？」

黃嚨了，林軍輝千里救場，「陸哥，幹嘛呢，考完試了還不去吃飯啊？」

陸遙回頭，李明珠已經收拾好了準考證，拿上之後就要往外走。

陸遙頓時沒工夫管黃要幹嘛了，手攔住了李明珠，「誒，你要去哪兒？」

李明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似陸遙和黃之間的爭吵和沒有半錢關係，「吃飯。」

「吃飯？」陸遙心裡想：什麼飯，不在食堂裡面吃，去哪裡吃，難道是上回那個喂給狗吃狗都嫌的青菜白飯嗎。

陸遙古怪的打量了一下李明珠，立刻命令道，「在這裡陪我吃！」

林軍輝猛地咳嗽半天，一邊咳一邊錘自己的口。

陸遙故技重施——這人天生不懂怎麼用手去人，他踢了腳林軍輝，「站著幹嘛，幫我打個飯，兩份。」

林軍輝指了指自己，陸遙道，「趕的。」

他拉著李明珠的手腕還不肯鬆手，林軍輝苦著臉去跑，陸遙就扯著往靠窗的凳子上坐。

李明珠就見不得他這個爺病，「你自己斷了嗎，打不了飯？」

陸遙滿不在乎道，「那不行，我去打飯了，你跑了怎麼辦？」他眉頭一挑，「你敢保證你不會跑？」

李明珠無話可說，剛才確實想跑，可惜現在被陸遙按在凳子上，哪兒都去不了。

「你自己一個人吃不了飯嗎。」李明珠冷冰冰的開口。

「切，我高興幹嘛就幹嘛。」

這是不打算給解釋了。

李明珠大部分時間拗不過陸遙，對他半推半就的就從了。

一部分是因為沒必要和個智商只有五歲的小孩子計較，另一部分則是看在陸遙這張酷似他哥的臉上，李明珠無論多大的脾氣，看到這張臉，氣就能消了一半。

林軍輝打飯的速度很快，他打了兩份過來，坐在凳子上沒走。

陸遙拿起筷子，發現林軍輝沒走，納悶道，「你幹嘛坐在這裡？」

林軍輝聽到這句話，簡直吐，「陸哥，其他地方沒位置了！」

陸遙可沒打算跟林軍輝一起吃飯，這幫男的吃起飯來是狂放派，看的就沒有食，哪有李明珠這種婉約派吃的好看。

他四周打量一下，果然，食堂現在的位置已經滿了。

其實按照他們的考試時間來看，陸遙就算打了飯坐下來，食堂也不至於人滿為患這樣：隊伍都排到了飯桌之間了。

但因為那個黃耽誤了一點時間，導致打飯的時候已經晚了，林軍輝能這麼快打到飯，還是去隊的。

陸遙心明顯不是很好，勉勉強強的接了林軍輝和他們同桌吃飯的事實。

結果沒一會兒，王淼，吳城等人，都坐過來了。

林軍輝看見陸遙的氣都降到標準大氣之下了，趕著頭皮解釋，「這個，陸哥，沒位置，剛才打飯的時候還是隊的，就吳城幫忙的……」

陸遙吃的飯還是別人幫忙端的，就算老大不樂意，也不能真的把人趕下飯桌。

李明珠已經拿起筷子，細嚼慢嚥的吃了起來。

既然陸遙這小祖宗自願給送吃的，幹嘛不吃！

李明珠可不是一個什麼高潔的脾氣，這麼多年來為了讓自己活下去，除了殺人放火不幹，連討飯的事都做得出來。

當然，那都是小時候的事，長大時講究起自尊來了，但講自尊的一切條件，都是要有命活著。

李明珠就這樣看的開。

吳城和王淼坐下，長桌上就有五個人了。

吃了沒一會兒，眾人聞到了一陣芬芳，是和飯菜完全不同的香水味。

方小詩端著盤子，笑的坐在陸遙邊上，「陸遙，我坐這兒吃行嗎？」

陸遙一看，又是！

方小詩笑道，「前幾天不好意思啦，我逗你玩兒呢，你就這麼經不起逗呢。」俏道，自來的夾了一個自己碗裡的春捲放陸遙邊，「我給你賠罪好不好，吃了就原諒我唄。」

陸遙拍開的手，用了些力，他面不耐之，「我不吃。」

春捲被拍在桌上，滾了兩下，滾到地板上。

方小詩看了，面不改，繼續笑道，「好吧，那我只能換個方式求原諒啦？」

吳城看完這一幕，慨：我靠，服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一幫高一新生，只在進校門的時候，聽說過學校有這麼個校花，哪知道校花是個如此臉皮厚如城牆的厲害角！

陸遙被這態度弄得煩躁的很。

林軍輝等人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一頭是陸遙，另一頭是個學姐，他們得罪誰也不是啊！

況且，他們三個不知道前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單看方小詩這個態度，很可能就和陸遙發生了什麼不清不楚的事啊！

萬一人家是夫妻倆打罵俏，自個兒衝上去勸架，最後倒楣的還不是自己。

林軍輝笑了聲，「學姐，你怎麼沒和朋友一起吃啊？」

他努力的轉移話題。

方小詩眨了下眼睛，「因為要和陸遙一起吃飯啊。」

陸遙乾脆連筷子都放下來，正想說點什麼，李明珠淡淡的開口，「怎麼，不吃了？」

陸遙看了一眼，李明珠吃的是『任外面吹東西南北風，自八面不風』的淡定態度，筷子都沒停下來過。

方小詩看到李明珠，驚訝道，「是你啊，剛才沒看見，不好意思啦？」

李明珠眼神都沒分給。

方小詩又加了一片臘，放進陸遙碗裡，「你嘗嘗這個，陸遙，高一的都不知道食堂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你肯定沒嘗過。」

陸遙看著方小詩放進裡的筷子，夾了一塊給他，仿佛都能看見上頭的口水。

林軍輝等人雖然和陸遙相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陸遙這個潔癖癌晚期，別說是一雙筷子了，面對面站近了講話，超過了陸遙制定的安全距離，他都要揍人。

因為在這個安全距離之，陸遙認為任何人之間的唾會互相叉染。

他就是這麼。

方小詩全然不知陸遙有這麼個潔癖，還以為是不和陸遙的胃口，自己夾了一筷子嘗嘗，「真的好吃的呀？」

王淼尷尬的笑了一聲，替陸遙解釋了，「那個，學姐，陸哥他有潔癖，別人過的東西他不吃。」

方小詩詫異，「啊？我不知道！」

連忙道歉，做了好幾個委屈的表，把那塊夾出來，「對不起呀，陸遙，我夾出來好了。」

陸遙更不想吃了。

他認為這碗飯都中了方小詩的毒。

陸遙邦邦道，「我不吃了。」

李明珠頓了下，皺著眉頭，「你才吃了幾口？」

這語氣吳城嚇了一跳，他連忙想要按住陸遙，心說李明什麼口氣啊，就算是陸遙和他關係好一點兒，也不能這麼囂張啊！

哪知道陸遙對這個口氣沒什麼反應，害得吳城等人虛驚一場。

「我不吃別人過的東西，我嫌髒。」他吐出這句話，每句話都帶刺。

方小詩就算是臉皮再厚，此時也繃不住了，眼裡頓時帶淚，人含淚，楚楚可憐，獲得了剩下幾個大男孩的憐惜。

林軍輝自告勇，「算了，陸哥，學姐也是不知道，我再給你去換一份吧。」

方小詩小聲道，「抱歉……」看了眼視窗，這個時間，還能有什麼東西，基本都是剩下的菜渣了。

李明珠站起來，去拿了個空碗，放在桌上。

吳城沒弄明白要幹嘛，李明珠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飯菜分了一半到碗裡。

「現在能吃了嗎？」的眉頭依舊是皺著的，「什麼慣的脾氣，一下就吃不得了嗎，能毒死你？」

對面一排三人石化了。

王淼道：這簡直是在作大死啊！我敬李明是一條漢子，每逢晴明時節，我給您上三柱高香。

結果，就在眾人都以為陸遙會掀桌子走人時，更震驚的事發生了。

陸遙道，「我吃飽了！」

「吃飽什麼？」李明珠提高聲音，帶了些威嚴，「吃兩口就飽了，吃的空氣嗎？！」

陸遙被教訓了一頓，想了半天沒想出反駁的話，嘟囔幾句，端起碗，屈服了，悶悶不樂的飯。

這一變故，讓石化的三人乾脆被窗外的風一吹，全都隨風飄散了。

……陸哥，您的潔癖呢？您的暴脾氣呢？這個裡氣的陸三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