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稍晚一些,整個東陵國皇城的人都知道昊帝為聞府三小姐和七皇子賜婚之事,頓時引起一陣轟。
七皇子寧遇洲是昊帝最寵的小兒子,連資質上佳的三皇子寧哲洲和五皇子寧平洲在昊帝心中的地位都要排在這位皇子之後。
可惜七皇子是個修煉廢材。
據說七皇子出生時,中奇毒,雖保住一條命,卻損毀了元靈,以至無法修煉。
無法修煉,同凡人無異,不僅是壽元短暫,在這個強者為尊、武風盛行的世界,更為世人所瞧不起,還不如出生在凡人之家來得幸福。
至於聞三小姐,皇城的人乍然一聽,沒什麼印象,直到想起十幾年前一樁往事,方才記起聞家原來還有一個三小姐。
聞三小姐是聞家長房聞伯青唯一嫡,可惜聞伯青夫婦在十幾年前的一次妖暴中犧牲。當時聞伯青之妻懷六甲,被妖襲擊導致早產,聞伯青為救妻兒也死在其中,只留下一個弱多病的兒。
可惜聞三小姐雖資質不錯,卻因拖累,縱使努力修煉,將來也無法走得太遠,甚至反而可能會在修煉一途夭亡,二十而終。
這是東陵國所有為其診治過的藥師的診斷。
一個注定活不過二十的可憐人。
昊帝突然為兩人賜婚,著實讓人不著頭腦。
一個是修煉廢材,一個弱多病,雖聽起來十分般配,但昊帝如此寵七皇子,怎麼捨得為他找這麼一個命不長、又沒什麼助益保障的妻子?
真是怪哉!
***
外界對這樁婚事有諸多猜測,聞家上下也十分納悶。
要知道,聞家和皇族寧氏早有婚約,三皇子寧哲洲是聞四小姐——聞的未婚夫,待他們修煉到元明境,兩人便結雙修道,共同追求那無盡大道。
哪想昊帝又為聞家和皇子賜婚。
三房儷水院。
聞家三夫人苗氏聽到外面的靜,緻的眉微挑,和邊的心腹丫鬟朝雲道:“看來這長房的病小姐福緣不淺,都被忽略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得到這麼樁好親事。”
朝雲笑道:“若說好親事,還是二房的四小姐和三皇子的親事最令人稱道。”
三夫人苗氏臉微沉,心裡如梗在。
聞家嫡系一共四房,長房聞伯青夫妻雙亡,如今聞家的家主是二房聞叔青。
在苗氏心裡,如果沒發生當年那事,聞伯青沒死,聞翹也不至於早產損了,只怕和三皇子的婚事落不到二房的四小姐聞上。要知道三皇子聞哲洲是東陵國皇族中天賦最佳之人,七皇子那等修煉廢材如何比得上?不過是仗著昊帝寵罷了。
旁人的寵能有多久?不若自強大更重要!
苗氏自認他們三房也是聞家的嫡出,二房聞叔青能為聞家家主,主事聞家,三房為什麼不行?甚至在苗氏看來,聞叔青本比不上自己夫君聞仲青的資質,世人慕強,本應該由最強者來當家主才是。
苗氏十分不服二房。
如果可以,希自己夫君為聞家的家主,三皇子本應該是自己兒聞嫻的未婚夫才對。
朝云自然清楚自己主子的心結。
當年的聞伯青何等天姿卓絕人,由他繼承聞家,聞家上下皆心服口服。後來他死,二房聞叔青為家主,三房一直不服,也在暗中謀劃,覺得聞家應該是三房的才對。
三房對聞家誓在必得!
因想起往事,苗氏正梗得難,就見兒聞嫻從演武場回來。
聞嫻是三房嫡,在聞家排行五,年紀雖,但資質不錯,修煉也十分勤。然而到底比聞略差一些,以至於聞這些年一直在頭上,讓心頭十分不快。
今天在演武場,聞嫻又被聞了一頭,心實在難,在人前還要強歡笑,回到母親這裡,臉上的笑容便落下來。
“嫻兒回來啦。”三夫人臉上出慈的笑容,在兩個兒面前,是一個溺孩子的母親。
聞嫻坐到母親邊,接過朝雲呈來的茶,問道:“娘,剛才我聽說皇上為聞翹和七皇子賜婚,真的嗎?”
“聖旨都來了,哪還有假的?”
聞嫻不解,“聞不是已經和三皇子有婚約了嗎?皇上怎麼突然給七皇子賜婚?”說到這裡,臉上出掩飾不住的嫉妒之。
聞嫻一直嫉妒聞。
嫉妒是聞家家主之,也嫉妒的元靈天賦比自己好,更嫉妒有一個優秀的未婚夫。相比之下,一直像個明人般的聞翹,反而沒怎麼注意,更不用說現在被昊帝賜婚給一個廢材。
就算那廢材得昊帝寵又有何用?還不是一個凡人罷了。
皇族寧氏在東陵國的地位極高,蓋因寧氏歷代坐鎮的老祖實力強悍,乃東陵國修武第一人,世家大族莫不敢惹,對實力強橫的皇族多有防備忌憚。
當年三皇子寧哲洲和聞的親事也是昊帝促的,雖有拉攏聞家之意,但也因聞是聞家家主之,且在五歲時測出極高的天賦,是天品元靈,主水系。
水為萬之源,中正和,水系元靈之人適於任何元靈,是最好的雙修道之選。
三皇子和聞婚的婚事尚可以說是利益相結合,兩者十分契合,那聞翹和七皇子呢?
已有一個聞家和皇族寧氏有婚約,再多一個毫無用,也不符合皇族和世家的利益要求。要是昊帝想給最寵的皇子找個強大的妻族保護,應該找個份更高、更好的姑娘才是,聞翹實在是個下下之選。
這不僅是聞嫻想不通的,其他人也想不通。
苗氏見兒神仰鬱,忙摟在懷裡,溫聲細語道:“我兒不必多想,那聞不過是仗著是家主兒,若是你爹為聞家家主……”
聞嫻雙眸微亮,很快就斂去眼中的神。
父母親的打算一直知道,嫉妒不甘,自然是極為支持。不過現在聞名聲在外,三皇子和聞的婚事穩固,自不會表現得太明顯。
說起來,聞嫻的資質也不差,雖是地品元靈,但元靈的純度極高,比之天品亦是不差,然而天與地之間相差一級,卻是天差地別。
***
對於這樁突如其來的婚事,不管外界如何猜測,聞翹的反應十分平淡。
許是已經習慣聞家對的忽略,也習慣自己這一病痛,就算有天縱之資,卻於修煉進益不大,修煉至今十幾載,也不過是邁最初級的元境。雖說七皇子是個修煉廢材,但總比這個被藥師們斷定可能活不過二十歲之數的早夭之人要好吧?
說到底,吃虧的還是七皇子。
所以,聞翹聽到賜婚的消息時,才會這般平淡。
至於為何會有這樁婚事,昊帝又是基於什麼原因為他們賜婚,確實不怎麼興趣,若能知道,早晚會知道的,提前折騰太多毫無益。
傍晚時,前院又送來一批新的生活用品,憐月一邊清點,一邊高興。
這樁婚事真是賜得太好啦。
還未見到七皇子的面,憐月對他已抱有好,暫時將之當家小姐能在聞家過上好生活的靠山。
至於這靠山是個修煉廢材什麼的,才不在意呢,只要能讓家小姐生活得舒適,憐月的底線放得很低。
憐月將新被子搬到床上鋪開,說道:“小姐,剛才前院送了床蠶玉被過來,這蠶玉被起來又又暖,今晚您一定能睡個好覺。”
聞翹坐在燈下看書,頭也不抬地嗯一聲。
鋪好床,憐月打來溫水,伺候聞翹洗漱休息。
聞翹換上月牙的寬鬆,朝勤快的婢道:“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著。”
憐月應一聲,盯著自家小姐睡下,確認不會三更半夜爬起來看書,方才轉離開,到外間的小床歇下。
聞翹的睡眠質量不好,因筋脈中那種噬骨一般的疼痛,讓很能真正睡著。不過不想辜負憐月的用心,每當這時候,就算睡不著也會躺在床上,安靜地看著黑暗中的床簾,數著月白帳子上寶藍纏枝花上的花瓣。
月從窗外照進來。
床簾被潛室的夜風無聲掀起,聞翹轉頭,看到窗外枝頭上氤氳的圓月。
無數個夜晚,都是這般安靜地盯著窗外的一白月,看它從月缺到月圓,晴圓缺,如人生的曲曲折折。
然而今天,天上的圓月似乎染上些許不祥的。
不知何時,整個世界都蒙上一層,暈染開來。
床上的人仍是安靜地看著,的疼痛讓以為天上的月亮變了妖異的紅月,卻不知是自己眼睛已被染紅,過眼眸所看到的世界,變妖異的紅。
“唔……”
發出一聲微弱的悶哼聲,豆大的汗水從各的孔沁出,很快便打下暖和的蠶玉被,被窩變得更冰冷。
安靜的夜中,聞家汲水院的主臥室裡,床上瘦弱的人正發生悄然的轉變。
室外的小床上,丫鬟憐月翻了個,繼續無知無覺地睡得香甜,渾然沒發現室中最重要的小姐正經歷著人生中最可怕的痛苦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