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夫人看著二太太肖氏，神晴不定。

這個兒媳婦管家久了是不是忘了伯府真正當家做主的是誰，手竟然到慈心堂來了！

薑似臨走那句話，讓馮老夫人無法不怒。

大廚房好端端為什麼為難薑似?還偏偏是薑倩回來的日子?

顯然是薑似在慈心堂給薑倩臉瞧的事傳到肖氏那裡去了，肖氏這才給薑似一點看看。

馮老夫人是過來人，對這種後宅手段不怎麼在意，可使到上來就不能忍了。

薑倩都沒去雅馨苑，肖氏卻找上了薑似，這豈不是說明肖氏對慈心堂發生的事一清二楚！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對馮老夫人這樣控制強的人來說，這是絕對無法忍的。

馮老夫人越想越怒，抬手就把茶水潑到了肖氏臉上，咬牙切齒道:“我還沒死呢！”

那茶水已經放得半溫，潑灑在臉上並不燙人，可肖氏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又管家多年，此刻臉上茶水直流，腮邊鬢角還掛著茶葉子，隻覺臉像著火似的，恨不得有個地鑽進去。

“老夫人，您這話讓兒媳真是無地自容了，不知兒媳哪裡做得不好，惹您生這麼大的氣……”

馮老夫人清醒過來，看著一狼狽的肖氏心中那氣雖然出了大半，卻有幾分後悔。

剛才是有些過了，肖氏畢竟管著家，且就算不看肖氏，也要看在兩個孫子份上給留些臉面。

“罷了，你且回去吧，明日一早就讓劉婆子一家出府，別再給我添堵。”馮老夫人緩了語氣。

“老夫人好生歇息，兒媳先退下了。”

肖氏一走，偌大的慈心堂裡分外安靜，針落可聞。

馮老夫人拿眼掃著馮媽媽等人，一言不發。

抑的氣氛讓馮媽媽等人抬不起頭來，汗水悄悄了後背裳。

馮媽媽帶頭跪了下來，阿福與阿喜跟著跪下。

至於其他丫鬟婆子都在外頭跪著，是沒資格進來的。

“說說吧，是誰多多舌了?”馮老夫人手一想端起茶喝，手到一半才想起來那杯茶已經潑到肖氏臉上了，臉不由更沉。

阿福見狀大著膽子起，利落換了一杯新茶端給馮老夫人，又重新回到原老實跪下。

馮老夫人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雖然火冒三丈，但對阿福的眼力勁還是滿意的。

“沒人承認?”馮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語氣已經聽不出喜怒。

可馮老夫人越是如此，跪了一地的下人越覺得心中發寒。

阿喜終於承不住力，砰砰磕頭道:“是婢子……婢子一時多……”

見是邊的大丫鬟之一，馮老夫人繃角，居高臨下盯著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的阿喜一言不發。

這麼一會兒工夫，阿喜已經磕得鬢發散:“二姑走後雅馨苑的小丫鬟來找婢子說話，婢子想著二太太對二姑一片慈母之心，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兩句。老夫人，婢子知道錯了，婢子要是知道會惹出這麼大的事來，就是打死婢子也不敢說啊……”

阿喜砰砰砰又磕了幾個響頭，白皙的額頭上已是一片紫青:“婢子真的知錯了，求老夫人饒了婢子吧，婢子再也不敢了……”

“夠了。”

馮老夫人吐出兩個字，阿喜立刻渾一僵停止磕頭，驚懼著。

“從明日起，你就去針線房做事吧。”看著阿喜額頭一片模糊，

馮老夫人心了一下，打消了把人打發出府的念頭。 “謝……謝老夫人……”阿喜癱坐在地板上，已是萬念俱灰。

從風面的慈心堂大丫鬟淪落為針線房的丫鬟，這樣的打擊讓恨不得立刻死了才痛快。

阿福見阿喜神有些不對，到底念著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分，忙拉著道:“老夫人，婢子帶阿喜下去收拾一下。”

“去吧。”鬧騰了一頓馮老夫人也累了，冷聲道，“馮媽媽，這些人就給你敲打了，以後再有多的一律攆出府去！”

這一晚，慈心堂的下人仿佛集噤了聲，大氣都不敢出。

雅馨苑那裡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肖氏一狼狽從慈心堂回到住，才一進屋就掀翻了桌子，桌上茶壺茶杯落到地上，碎瓷濺得到都是。

“這是怎麼了?”薑二老爺恰好進來，發現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皺眉問道。

肖氏又是尷尬又是委屈，摒退了下人講明況。

“糊塗！”薑二老爺聽完立刻斥了一聲，“你一個當嬸子的在這種小事上拿侄做什麼?傳出去臉上彩嗎?”

肖氏臉上火辣辣的，恨道:“誰知薑似這麼不顧臉面，竟扯破了臉與我較勁。”

別家府上那些嫡母為難庶或是繼母為難原配留下來的嫡的，哪個不是在這種小事上拿人?

那些被拿的孩誰敢吱聲了?怎麼到就不行了?

“你也別不服氣，你當四丫頭是個好相與的?早先有著一門好親事，自然顧惜名聲，現在可不同了。”

“如何不同?”

“破罐子破摔了唄。”提起薑似， 薑二老爺同樣沒有好心。

那日在庫房前被侄兌得說不出話來的事他可沒忘了。

肖氏抖著還待再說，薑二老爺冷冷道:“總之，那丫頭現在是腳不怕穿鞋的，你離遠著點兒！”

薑二老爺說完，看著燈下的老妻臉比鬢角上掛著的茶葉還要黃，果然是黃臉婆一個了，哪裡還願意多留，抬腳往西院去了。

肖氏從薑二老爺這裡沒得到一句安反得了一通數落，還眼睜睜看著自家男人睡小妾去了，氣得直打哆嗦，眼珠一轉招來心腹婆子耳語幾句。

心腹婆子點點頭，悄悄出去了。

薑似主仆回到海棠居，阿蠻迫不及待問道:“姑娘，您怎麼知道老夫人與二太太不敢為難您的?”

薑似淡淡一笑:“無他，無則剛而已。”

無所求，自然可以用母親留下的嫁妝與祖母漫天要價。祖母舍不得放棄用母親的嫁妝牟利，當對二嬸發難時當然只能作壁上觀。

至於二嬸，不過以為是個沒有母親護著的姑娘家，認準了臉皮薄會用委婉的法子解決。這樣的話，恐怕還沒等有所行廚房那邊就會收手了，那只能吃了這個啞虧。

只可惜二嬸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明白，人活在世，面子與尊嚴是兩碼事。

面子不如活得痛快重要，而活得痛快是不能丟了尊嚴的！

“睡吧，明日且有熱鬧瞧。”薑似示意阿蠻二人伺候洗漱。

阿蠻與阿巧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想:明日會有什麼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