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叩請告老。陛下念在老臣年事已高,允老臣的呈乞。”
大魏天子趙元偲前腳剛邁垂拱殿,便見中書令何相敘跪在自己跟前,乞求告老還鄉。
『這唱的哪一出?』
大魏天子不有些愕然,心說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要告老了呢?難道朕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位老大人?
目往殿一掃,趙元偲便瞧見了笑眯眯在殿恭迎的八皇子趙弘潤,再一瞧中書左丞藺玉與中書右丞虞子啟兩人諱莫如深的樣子,大魏天錐嶧毓斯Υ?鬧卸偈本兔魑蛄恕?
『好小子!昨日輸了一陣不服氣,今日特地來禍害朕的中書大臣麽?』
趙元偲不聲地彎腰扶起中書令何相敘,善言安了幾句,隨後便憲將這位老大人扶到他的座位上。
“弘潤,你來垂拱殿做什麽啊?”
在走向天子龍案的期間,趙元偲故作不在意地問道。
“回父皇,皇兒今日是特地來向三位中書大人請教學習的。”
『是特地來搗的吧?』
趙元偲心中暗哼,不過臉上卻毫沒有表,故作不解地問道:“請教什麽呀?”
“自然是請教如何治理政務咯。”趙弘潤笑嘻嘻地說道。
“嗬!依朕看,恐怕不見得吧?……若是你真有心學習政務,為何不去宮學?”
“父皇此言差矣。於宮學上學,不過是紙上談兵、空於實踐,豈能跟向三位中書大臣請教相提並論?”正如藺玉所猜測的那樣,這位八殿下早就想好了措辭。
聽他這麽一說,趙元偲還真抓不到什麽把柄,即便是明知此子不安好心,卻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可沒想到的是,他沒想出什麽說辭趕走這個可惡的小子,趙弘潤卻主提出了告辭的話。
“既然父皇來了,皇兒不打攪父皇與三位大人理要政務了,先行告退。”
『這位殿下要離開了?』
藺玉一聽覺得有些納悶,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趙弘潤的這個舉實在是機智。
想想也是,擺著大魏天子趙元偲在場,這位殿下再怎麽樣也不敢當著老子的麵捉弄他們三位中書大臣吧?
“明日再來向三位大人請教。”
趙弘潤留下一句話,恭謹地告退,然而他的這句話卻讓中書令何相敘與中書左丞藺玉渾一哆嗦。
『明日還要來?』
何相敘老眼一瞪,趕忙向天子請辭:“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請陛下懇請老臣辭告老。”
趙元偲頭疼地了腦門:“這逆子……又做了什麽啊?”
於是,藺玉便苦笑著將趙弘潤今日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天子,隻聽得趙元偲啼笑皆非。
“何相敘,你也一大把年紀了,難道還治不了一個黃口孺子?你們兩個也是,堂堂中書左右丞,難道還整不過一個十四歲的頑劣小兒?”
趙元偲沒好氣地看著三位中書大臣。
三位中書大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苦笑不已。
倒不是他們幾位真的對付不了那位八殿下,問題是,他們對那位高瞻遠矚、鬼才的八殿下心存好,兼之又被此子“深宮牢籠”的說辭了惻之心,並未覺得此子的做法有什麽值得厭惡的,充其量隻能算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惡作劇。
不過雖說是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可當被害者是自己的時候,還是比較頭疼的,這不,為了自己日後著想,何相敘這位老臣趕忙奏請告老還鄉,畢竟他的歲數其實早已到了告老的年紀,隻是他覺得他還能為大魏發揮餘熱,並且大魏天子趙元偲也信任他,因此提拔為中書令,而在此之前,何相敘這位老臣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了整整十餘年。
“虧得你們三位中書大人,竟對一個黃口孺子束手無策!”趙元偲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命憲在龍案上鋪好一張紙,隨後,他提筆在紙上寫下『弘潤不得』六個字,吩咐憲將其在垂拱殿的門上。
“如此,三位卿可滿意了?”
中書右丞虞子啟對此無所謂,畢竟他已經表明立場,相信八皇子趙弘潤並不會再捉弄他,但是中書令何相敘與中書左丞藺玉卻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可事真的如此簡單麽?
次日清晨,還是同樣的這個時間,大魏天子趙元偲照舊還在文德殿小憩,而何相敘、藺玉與虞子啟三位中書大臣已按照慣例在殿審批章折。
批著批著,他們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了八皇子趙弘潤的聲音,似乎這位殿下正在與殿外值守的郎衛爭辯。
“唔?為何不許本殿下?”
聽著趙弘潤驚愕的詢問,殿何相敘與藺玉心中暗笑。
要知道大魏天子的話那可是金口玉言,即便是隨手寫了一紙『弘潤不得』,其威力也不亞於聖旨。如此,值守在垂拱殿外的郎衛,又豈敢違背天子律令,私自放八殿下?
“今日總算是可以安生了。”
藺玉笑嗬嗬地喝了口茶。
見他老神在在的樣子,虞子啟心中一樂,忍不住說道:“不見得喲!”
何相敘與藺玉聞言心中一陣嘀咕。
雖然天子已止這位八殿下垂拱殿,可那位殿下神通廣大,說不定還真有辦法。
於是,他們也沒心思審批章折了,側耳傾聽著殿外的靜,仔細聽著八殿下趙弘潤跟那些郎衛們展開一段口舌之爭。
“八殿下,您就高抬貴手,別為難卑職等人了,陛下寫得清清楚楚,『弘潤不得』,卑職要是還把殿下放,這就是職之罪啊。”
“看你說的……你看看清楚,陛下寫的可是『弘潤不得』,可並非『趙弘潤不得』。”
“這……這有什麽區別麽?”
“這其中的區別可大了,你想啊,這『弘潤』,代指的可不一定就是我『趙弘潤』吧?保不定朝臣中有哪位大人『張弘潤』、『李弘潤』呢?哦,對了,聽說禮部就有一位大人做『李弘臣』,你看,就差一個字而已。”
“呃……”
“所以本殿下覺得嘛,十有**是哪位朝中大人怒了父皇,父皇一怒之下不許他踏足垂拱殿,到這位大人與本殿同名,以至於牽連了本殿……你想想看,父皇與本殿乃父子,豈有父不許子的道理?”
“這……”
『完了!』
聽到殿外那幾名郎衛被說得張口結舌,藺玉暗道一聲不妙。
果然,隻聽一陣腳步過後,八殿下趙弘潤便春風滿麵地出現在他們跟前,他臉上的笑容仿佛無聲地提醒三位中書大臣一個既定的事實:我,來了!
『熬吧!熬好陛下來就好了……』
了一眼事不關己的虞子啟,何相敘與藺玉互換了一個悲憤的眼神。
這一熬,就是足足一個時辰,撇除早已表明了立場的虞子啟相安無事,自顧自地審批章折,不時還能喝口茶水,看看兩位同僚的窘態,何相敘與藺玉簡直被擾地頭昏腦漲。
“陛下駕到!”
巳時前後,大太監憲的一聲通喝險些讓何相敘、藺玉二人激地難以自己。
“唔?”
大魏天子踏了垂拱殿,瞧見兒子趙弘潤竟然還在殿,不有些錯愕。
“朕不是不許你進來麽?”
“誒?”趙弘潤裝出一臉吃驚的樣子,驚愕說道:“父皇是不許皇兒進來?皇兒還以為是哪位與皇兒同名的朝中大臣怒了父皇,因此父皇不許他呢!”
趙元偲翻了翻白眼,揮揮手不客氣地說道:“胡攪蠻纏!朕今日沒心跟你詭辯……滾出去!”
“哦。”趙弘潤怏怏地撇了撇,正要彎腰蹲下來。
趙元偲一見驚聲問道:“你……你要做什麽?”
隻見趙弘潤出一臉的驚奇之:“父皇不是皇兒『滾出去』嘛?父皇乃大魏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既然父皇皇兒『滾出去』,皇兒就隻能『滾』著出去咯。”
“你!”趙元偲頓時氣結,心說當著三名中書大臣的麵,當著殿外眾郎衛的麵,你跟朕來這一手?你才十四歲,倒是無所謂,朕這張臉往哪裏擺?
“出去出去出去!”趙元偲指著殿外說道。
“是滾著出去?還是走著出去啊?”趙弘潤一臉的不解。
趙元偲氣樂了,他有心想這個頑劣的兒子滾蛋,卻又不敢真的說出這個滾字。他估計,若是他真的說出滾這個字,這個沒臉沒皮的小兔崽子,或許真的會滾著出去。
到那時候,趙姓皇族的臉就真的被這小崽子給丟盡了。
“走著……出去!出去”趙元偲板著臉一指殿外,氣急敗壞地斥道。
“父皇別怒啊,怒傷肝……好好好,皇兒這就走。”
趙弘潤笑嘻嘻地離開了。
殿眾人啼笑皆非地看著這一幕,期間,藺玉苦笑著對天子說道:“陛下,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
趙元偲緩緩走到龍案後坐下,平靜了一下心神:“三位卿莫急,再過幾日,那逆子就無如此閑了!……別看他這幾日跳得歡,再過些日子,哼!”
言下之意趙元偲是想說,等過幾日趙弘潤手頭的銀兩用盡了,這小子也就蹦跳不起來了。到那時,大魏天子有的是機會管教他。
『看樣子陛下這是打算跟八殿下耗下去了……這可真苦了咱們了。』
何相敘與藺玉對視一眼,兩人言又止。
“憲。”趙元偲將一支蘸足了墨的筆遞給憲。
憲心領神會,恭敬地接過筆,走到殿外,在『弘潤不得』這張紙上的前頭,增加了一個『趙』字。
『趙弘潤不得!』
不過對於這張紙的效用,在經過今日的事後,中書令何相敘與中書左丞藺玉已經不抱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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