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山一行忙站起來答應回禮。原先對異時空的人的疑懼心理也了許多――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活生生的人。特別是高舉這幾次貿易里的作為讓他們覺得這個人頗有信義,值得往下去,將來穿越之后,必然很大的幫助。
客套一番之后,進正題。借助新買的手推車的力量,一共拖過來四個倉板、一百多箱的貨。
蕭子山的促銷品已經沒有了。本次的易貨都是去市場上批發來的。采購了許多大小款式不一的鏡子、一次打火機、各種磨砂、噴花的玻璃皿。文德嗣查了很多資料,發現珍珠在明末很值錢,便又去買了許多養珍珠,大的小的都有。
當下管事領人將貨樣拆開,一一給高老爺過目,澳洲海商每來必有奇貨,這一點高老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每取出一件新東西,心里還是暗自訝異。特別是那一次的打火機,更是讓他不釋手,此取火之方便,不是任何火鐮火折能比。
高老爺端詳著手中的溫州產打火機――如今半明的塑料已經引不起他的驚訝了――連打著了幾次,凝視半響贊嘆道:“此的取火法和火鐮火石無異,不過以油代火絨,轉擊火。其中并無罕見之,貴匠人卻能集機巧于一,做出這樣巧方便的件來,真是無人能及。”
文德嗣他們暗暗頷首,誰說古人無知?這個打火機的原理,高老爺手一看就明白了。當然里面的汽油不是古人能制造的東西,但是他也意識得到里面的是油。
“不過這種打火機不能添油,”文德嗣解釋著,“用完即廢了。”
“這樣啊,可惜可惜。”高老爺停下了打火的作,“為何不能添油?這等巧實用之,廢了豈不是可惜。”
文德嗣想咋解釋一次商品的概念呢?要告訴他我們來得這個時空的一次生活,豈不是要把他給嚇壞了。便含糊其辭說工匠正在改進中。
割完貨,一共賣得了三萬多兩白銀,其中幾面全穿鏡,看得高老爺眼睛都快掉下來了,這玩意就算進到宮里,萬歲爺也得瞠目結舌吧。
帶來的珍珠也博得了高舉的青睞,自從遼東起,東北的貢珠已經斷了,南海珠收獲也不多,市場上缺貨缺得厲害。
高老爺知道他們喜歡金子,兌了一千兩黃金,又命人把庫里的瓷拿出來,倉板上能放多放多,都用草繩捆了。實話說他不知道這三個人是怎麼一次比一次多的運送貨的,雖然不敢問,卻猜想這幾個人是不是會什麼搬運之類的法。
蕭子山見廳里那一箱箱的黃金白銀,真有點眩暈的覺。幸好買了拖車,要不這快一噸的金銀可怎麼搬那……正胡思想著,卻聽文德嗣問起委托買房之事。
高舉沉片刻,說:“此事原沒什麼難辦的。只是幾位倌人都是海外商賈,按我大明律法是不能在本地買房居住的。本來諸位都是華夏苗裔,言語相貌也類中華,換了冠要是悄悄的住下也不難。只是最近這些奇貨上市,我這里頗人關注……”
說到這里,他們明白這是樹大招風了。想來這廣州城里突然冒出來這許多前所未見的東西,不知道有多耳目眼睛注意著這里。
只是這樣原打算在廣州城安下據點的計劃就落空了,據穿越總戰略計劃中的關鍵一環:廣州將作為據地的大陸貿易門戶,輸出海南據地制造的現代工業產品,輸各類資、人員。同時也是觀察明朝向的一個窗口。
眼見文德嗣一行面失之,高舉這才把自己的方案說出來。這個方案他考慮過許久。在高老爺想來,澳洲海商之所以要買房,無非是因為他們要長期來往貿易,需要有個穩定的落腳點存貨住人,這和佛郎機人當初賄賂大吏,租得濠鏡澳的用意是一樣的,只不過他們沒那麼大的胃口而已。
“不過,敝人倒是另有一個主意……”高舉拈著幾稀疏的胡子,探尋的著一眾人。
“請高老爺明示。”
“貴客們所想,無非是要在城有個落腳之。敝人在城里有個下,如貴客不嫌棄,可以一用。”
當下高舉斥退丫鬟,傳來二名家丁隨,自袖了鑰匙在前引路。一行人穿過夾弄,直到后院,空氣中有騾馬的尿味,便知已到了騾馬院,見高老爺并不進去,直接繞過墻角,夾道底是間小小的房子。門口坐著個老仆,見老爺到來,忙站起來。
“把門打開。”高舉吩咐。
老仆從下掏出一管鑰匙,引他們進屋。里屋里的墻壁上又開了一扇包鐵皮的小門。落鎖去閂出去一看,已經是在宅第之外了。這是一條極為僻靜的石子小路,沿著城墻延,一面是墻基下的廢地,一面則是大戶人家后院的高墻,四下無人,路畔雜草叢生。一路走過去,間或可以看到岔巷。
“巷子是通向前門大路的,巷口都設木柵門。平時都鎖閉著。這路雖是公地,一般人卻是進不來的。”
走過了好幾百米,走到一面風雨侵蝕剝落得極其破爛的后墻邊,開鎖進得門去,卻是一個小小的青石板后院。種著些芭蕉花草,很是幽靜。再往里走是三進小院落,收拾的極干凈,家用品一應俱全。
“這是敝人的外宅。原是備而不用的。”
原來這是高老爺的宅。這樣的宅子,他在廣州城里外還有多所。這座則是用來萬一發生什麼災禍可供一時躲避的。
宅子的前門并不臨街,臨街的是一座雜貨鋪,表面上看,這是家普普通通的油鹽店,做些這街上大戶人家的買賣,實際上卻是高老爺安排的。鋪子旁側有扇不起眼的小門,有夾弄直接連到宅子,出方便。
宅中也有仆人照看,見老爺帶人來了,忙燒水送茶。
“我們通洋販海之人,不得不十分慎重!”高老爺慨嘆道,“營生不易。”
做走私買賣,往的都非善類,各路水匪海盜,山寇強人都是見財起意的人,劫人勒索,殺人越貨的事,在這行里不算新聞。
他們雖然在府、省和兩京里都各有靠山,但是吏橫暴,常會有需求勒索。而且朝廷對通洋之事本就心存疑慮,時有止佛朗機人來廣州貿易的朝議。地方大吏每每以此要挾商戶,以圖報曉。
“這些多還好應付!唯最近海賊遍起,番船洋船害甚眾,我等生計也艱難起來。”
蕭子山想這倒是打聽目前粵閩沿海海盜狀況的好機會,便故意說:
“我等自澳洲一路行船,路上倒還安靜。”
“這是貴客們吉人自有天相。”高老爺苦笑,“不過比起閩浙來這邊還算太平,海澄如今都給糟踐完了。”
天啟二年以來,閩廣沿海一帶海寇招徒結黨,稱王稱國,其中以楊六、蔡三、鐘六等最強。天啟六年福建總兵俞咨皋和廣東水師會剿,招了楊六,蔡三、鐘六外逃,算是稍稍遏制了海寇的氣焰。
然而沒多久,鄭芝龍、鐘凌秀、李魁奇等海寇又寇掠閩浙沿海,福建沿海其荼毒最深,隆慶開市以來中國最大的出口貿易港海澄縣的月港殘破不堪。從那里出洋的海船畏懼海寇擄掠,已經了許多。
“廣州這里,福建的俞督帥和本省水師去年會剿之后還算安靜。佛郎機人因為濠鏡澳利益所在,也在江口巡航。”
這麼說來,這個時期,海盜的活重點是在福建沿海。這個況大大增強了他們的信心――起碼他們在一開始不會面對鄭芝龍、李魁奇這類BOSS級人了。
“不過,還是小心為上。”高舉說著提醒他們,廣東沿海這邊雖然沒什麼巨寇,但是小海盜水匪多如牛。他們遠道而來人地生疏,泊船上下尤其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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