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最後一科英語，考完的時間和放學時間差不多，沈倦和林語驚答完試卷的時間差不多，林語驚剛抬起頭來，那頭也停下筆。

沈倦一答完，直接站起來卷走人了，林語驚嘆了口氣，了卷子拿書包。

那一堆巧克力果凍麵包什麼的都沒吃，只吃了一塊麵包，喝了一盒牛，剩下的此時都安安靜靜躺在書包裡，把那包去殼花生出來看了一會兒，突然又有點想笑。

不是，酒鬼花生米是什麼意思？

下酒菜嗎。

林語驚背上書包出了校門，走過一個街口，在老地方看到了老李的車。

上了車，跟老李打了聲招呼：「李叔好。」

「哎，林小姐，」李叔連忙道，發了車子，從倒車鏡看了一眼， 「今天孟先生回來了。 」

林語驚看著車窗外：「嗯，我知道。」

老李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小姑娘人小，主意卻很正，有自己的脾氣，勸不，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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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到了的不願，今天晚上路上比平時還堵，到家用了將近一個小時，關向梅沒在，孟偉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看見進來，他關上電視，轉過頭來。

他表沉，臉很難看。

林語驚心裡「咯噔」一下。

孟偉國有點過分生氣了吧。

總覺得中午打電話的時候，他聽起來好像還沒這麼生氣。

林語驚清了清嗓子：「我回來了。」

孟偉國看著：「你還知道回來？」

「不是您讓我回來的嗎。」林語驚實在地說。

孟偉國沉著臉，人站起來：「你住校的回執是誰給你籤的。」

「……」

林語驚猶豫了一下：「我哥……」

「他為什麼給你簽這個？」

「他不想我在家待著，」林語驚著頭皮說，「我們倆關係不好，我們總吵架，所以我跟他說我要住校他就答應——」

孟偉國往前走了兩步，抬手就是一掌。

林語驚在他抬手的瞬間就已經反應過來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躲，只往後傾了傾子，頭順勢往旁邊斜了斜，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就這樣，那一掌還是落在臉上，清脆的一聲。

林語驚沒覺得多疼，但是臉上依然有種火辣辣的灼燒。

孟偉國抬手指著，聲音低了些：「傅明修給你籤的字？我打電話問過他了，他說他本不知道這事兒？林語驚，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現在敢說謊？敢騙你爸？」

林語驚在心裡罵了傅明修一百八十遍。

本沒想到孟偉國會去問，之所以敢那麼說，就是因為以為孟偉國不會去問的。

他多要面子一個人，肯定不想讓關向梅知道自己連親生兒都管不住，而現在，他這麼生氣，也已經不是因為住校。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可違背的，但是現在他說話不管用了，不僅不管用，還敢騙他。

孟偉國覺得自己作為家長的威嚴到了挑釁。

多可笑的事兒，從來沒盡到過父親的責任和義務的人，卻偏偏想要在兒面前維持自己絕對的權威和力度。

林語驚扯了扯角：「我哪兒敢，」抬起眼來，看著他，「我哪兒敢騙你。」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說謊還覺得自己有理？」

林語驚不說話，沉默站在那。

有傭人從廚房出來，往這邊看了幾眼，孟偉國竭力著聲音，還是沒什麼用，像轟隆隆的悶雷：「怎麼？我說你兩句你還不服氣？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跟大人頂，說謊，自作主張，你媽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我是你爸，我打你不對？」

「我媽也沒教我。」林語驚說。

「什麼？」

「我媽也沒教過我這些，沒人教我，」看著他，「你現在想起來自己是我爸了，你不覺得有點晚嗎？」

孟偉國安靜了三秒，然後像是只被拔了屁上的的獅子，瞬間跳腳。

他臉漲得通紅，看起來怒不可遏。

林語驚覺得自己可能要吃第二個掌了，注意著孟偉國的作，有些糾結要不要躲。

他就站在沙發邊上，這個角度被貴妃椅卡著了沒法使力，不然他手臂過來的時候應該能給他來個過肩摔什麼的。

這個想法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停留了零點五秒以後，林語驚放棄了。

大概是因為考了一整天的試，大腦和都有些疲憊，連反抗或者爭吵的力氣都沒有。

大不了就再挨一掌，反正也沒多疼。

林語驚都做好準備了，孟偉國卻突然停下來了。

他視線越過林語驚，明顯沒反應過來，呆滯了一瞬，而後表很快恢復了平靜：「明修？」

林語驚僵住了。

僵地扭過頭來，看見傅明修從樓上下來，的地毯藏了腳步聲，無聲無息走過來。

「回來了怎麼沒說一聲，」孟偉國對他笑了笑，「今天學校沒課？」

傅明修：「嗯。」

林語驚面無表的看著他。

傅明修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忘了，我確實給簽了個字。」

林語驚：「……」

孟偉國錯愕：「你給籤的？但是我下午問你的時候——」

「下午忘了，」傅明修又看了林語驚一眼，「我們倆之前吵了一架，關係不好，所以說要住校，我就給簽字了。」

這劇急轉直下，過山車一樣的，快得林語驚有點沒反應過來。

孟偉國應該也沒反應過來，他收回手，好半天，「啊」了一聲：「那既然你給籤的……」

「既然是我給籤的，那這事兒就過了吧，你們吵得我頭疼，」傅明修有點不耐煩，頓了頓，看向林語驚，「你上次那個檸檬派哪裡買的？」

林語驚茫然的看著他：「啊？」

「就那個檸檬派。」

林語驚：「我……」

「我找不著，」傅明修很煩躁的打斷，「你帶我去買。」

「……」

本沒買過什麼檸檬派的林語驚一頭霧水地跟著他出去了。

十月的晚上，空氣，風嗖嗖的冷，林語驚跟著傅明修從後院穿過去，後門口停著輛車。

傅明修轉過頭來，皺眉看著：「你和你……你爸，怎麼回事？」

林語驚此時也反應過來了，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傅明修改變主意了，忽然決定幫一次。

抬起頭來：「就你看到的那麼回事兒。」

「不是，」傅明修看起來不理解的，好像看到了什麼超出他接範圍的畫面，「他經常——打你？」

「 ……沒，」林語驚實話實說，「第一次，他以前都不怎麼管我。」

傅明修沉默地瞪著。

林語驚冷得牙齒都在打了，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和他瞪著，得有差不多一分鐘，傅明修忽然邦邦地說：「我沒在幫你，我只是看不慣。」

「……」

林語驚差點都笑出來了，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哥哥是個什麼屬。

調整了一下表，乖乖甜甜地說：「謝謝哥哥。」

傅明修肩膀抖了一下，抬手指著，警告道：「林語驚，你別噁心我。」

「喔，」林語驚收起了一臉乖巧的表，兩食指按著角，往上了：「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帶你去哪？」傅明修冷笑了一聲，從袋裡掏出車鑰匙，「我有事，你去哪去哪。」

林語驚揚了揚眉：「不吃檸檬派了嗎？」

「你買過個屁的檸檬派。」

「那你把我拉出來幹嘛？」

「我不把你出來他再打你怎麼辦？」傅明修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想再搭理了，打開車門坐進去，跑車揚長而去。

庭院裡地燈線昏黃近綠，投在草坪和牆壁上形和的扇形面，不到七點鐘還沒黑，天邊火燒雲紅得發紫，飽和度以眼可見的速度一層一層減下去，沒幾分鐘就降得不見蹤影。

林語驚站在原地，兩食指還著角，指尖凍得有點僵。

把手放下來，邊的弧度一點，一點的降下來，最後拉平直的線。

去哪去哪，但確實沒地方可以去了。

站了一會兒，從後門出去往外走，從早上吃過早飯到現在只吃了一點麵包，喝了盒牛，空空的胃也開始刷存在。

林語驚才發現，竟然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摘。

從書包裡拿了塊巧克力出來撕開包裝紙，一邊吃一邊往前走，天漸暗，路燈都亮著，在大理石地面上打下一個一個暖黃的圈，咬著巧克力低垂著頭，踩著那些圈一蹦一蹦地往前走，前方三十米是悉的燈，悉的7-11。

林語驚把最後一塊兒巧克力塞進裡，包裝袋丟進垃圾箱，走進7-11，買了一盒咖哩排烏冬面。

拿著加熱好的面走到窗邊的長桌前，拆開包裝倒好咖哩，吃了一半抬起頭來，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心酸。

像是從鄉下到城裡來的打工仔，被老闆炒了魷魚還被扣了當月工資，租的房子不起房租又被房東趕出來了，於是流落街頭無可去，帶著自己僅有的行李——一袋酒鬼花生米，坐在便利店裡吃著盒飯。

林語驚腦大開，長長出了口氣，一邊悲春傷秋地垂著頭夾起一筷子烏冬面塞進裡。

「叮咚」一聲，便利店的自應門打開，收銀小姐姐聲音甜。

林語驚沒抬頭，餘掃見那人走進來，然後走到旁邊，停下了。

林語驚側過頭去，仰起腦袋。

沈倦站在桌邊，面無表。

「……」

林語驚裡還叼著一烏冬面，把麵咬斷了，嚼嚼嚼完，「啊」了一聲。

琢磨著怎麼跟沈倦道個歉，畢竟放了人家鴿子沒一起吃中飯還把人攆走了，他生氣了好像也正常的。

「你怎麼在這兒。」沈倦低垂著眼看著。

「我……」林語驚了自己吃了一半的咖哩烏冬面，「吃個晚飯。」

沈倦：「你不是住校嗎？」

林語驚張了張。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想讓沈倦知道關於孟偉國這個人的任何事。

還沒等說出話來，沈倦皺了下眉，又問：「你臉怎麼了。」

「……」

林語驚猶豫了一下，說：「這件事有點複雜，一時間有點解釋不——」

戛然而止。

沈倦忽然傾靠過來，臉湊近，微瞇著眼，視線落在臉側。

年皮很白，黑眸狹長，的睫低低覆蓋下來，尾睫長，上挑著勾勒出微揚的眼角。

林語驚連呼吸都停掉了一拍。

下一秒，沈倦直起來，聲音冷得像是結了冰：「誰打你了？」

林語驚了，安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沈倦冷著臉和對視了幾秒，腮幫子微微了一下，似乎磨了下牙。

「行。」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出了便利店門，走了。

林語驚有種很奇異的覺，鬆了口氣混雜著空的茫然。

眨眨眼，重新轉過頭來，慢吞吞地繼續吃麵。

一抬頭，差點嗆著。

沈倦站在7-11玻璃窗前，側靠著牆，點了支煙咬在裡，沉默又不爽地看著。

兩人隔著玻璃對視了五秒。

沈倦夾著煙吐出口氣來，彈掉了一截煙灰，昏暗線下看不清緒。

「……」

林語驚真的想說你他媽乾脆進來跟我打一架吧，就這麼憋著真是煩死了。

在家裡挨完打出來還得被人冷臉，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兒啊，幹嘛啊這麼冷著我。

我又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這事兒難道我想嗎？

我還恨不得孟偉國一輩子別回來呢。

老子招誰惹誰了，我是上輩子殺人放火了還是毀滅世界了得遇到這樣的父母？憑什麼就我這麼倒霉得遇到這樣的家人？

深深吸了口氣，手裡的筷子丟在桌上，倏地站起來，往門外走。

又是「叮咚」一聲，應門打開，朝沈倦走過去，氣勢洶洶，周帶風。

走到沈倦面前，林語驚站定，仰起頭來看著他：「打一架吧。」

沈倦一頓。

林語驚抿了抿，語速很快，像是在掩飾些什麼：「你被放鴿子了，你很不爽，我也不爽，我們兩個都不開心，那正好，打一架吧，能解決所有問題。」

沈倦垂眸，看清了臉上的表，愣住了。

「我現在真的煩死了，渾上下都煩，煩得想跳樓，」林語驚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看著他，「你跟不跟我打，你不打我找別人去了。」

沈倦沉默地看了幾秒，嘆了口氣：「打。」

他抬手，微涼的指尖了潤的眼角，「我跟你打，想怎麼打都行，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