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稱呼他一句段叔叔，是因著安嘉熙。

現在早已分手回歸單，再見他，自然是跟著喊一句五哥便可。

但偏偏的，只有二人知道過去的那段往事，此刻那句五哥如何也喊不出。

三年前，冠不整在他面前鬧出那樣的洋相，斜靠友人肩上，酡紅著醉眼看他。

而三年後，不論二人再如何心平氣和面對講話，恩心中也尷尬萬分。

微微點頭和駕駛座頷首，委婉撒了個小謊：“我去朋友家，應該不順路。”

司機道：“我們先生沒有行程，也可以專程送一趟的。”

言下之意，今晚去哪都送。

這話說得連拒絕也沒了餘地，可謊已經撒出去，恩又確實是要回家。

看段淮敘，只得先問：“你今天不回北京？”

段淮敘答得簡單：“不回，還有一些事要辦，大約明天啓程。”

輕輕抿：“那我回蘇公館，勞煩您。”

段淮敘把文件放回，卻沒問剛才不是說回好友那兒，怎麽現在地址又變的事。

他聲調輕緩：“上車吧。”

深夜重，蘇恩猶豫一秒，也抱著琵琶上了車。

其實今日也沒想把這把琵琶帶出來，只是突發奇想，想著給好友看看這把師父送與的新琵琶“青腰”，沒想到小雨會一直下，好在琵琶護得好，沒怎麽沾雨水。

只是的小皮鞋和白擺就不一定了。

出來時多沾了雨水，這會兒腳邊泥濘又，上車的那一秒看見段淮敘的車還有些猶豫就是怕搞髒了他的車。

此刻也真是，蘇恩就坐他旁，努力把自己的腳放好，輾轉反側換了好幾個坐姿也還是難以避免，這輛飾米白潔靜優雅的賓利轎車，地毯上沾了腳上的泥水。

踩的那一塊位置雜又髒，和旁裝束幹淨整潔的男人形鮮明對比。

段淮敘忽而出聲：“沒關系的。”

恩微微意外，看向他。

段淮敘褐眼瞳也靜著：“不用太擔心把這車弄髒或是怎麽樣，在我這，你怎麽自在怎麽來。”

這話倒是隨和得令人有些無所適從。

“謝謝。”說。

“不客氣。”

段淮敘又說：“怎麽這麽晚還在外面等車，你哥哥沒有派車送你。”

恩如實答：“我是跑出來的，他們現在不許我接這方面的，我只有自己出來玩。”

段淮敘淡應一聲：“哦。”

“那您呢？這次過來，只是為了和哥哥談事麽。”

段淮敘側目，眼角餘淡淡：“也不是。”

恩心想，總不該完全是為了聯親的事來。

“那是？”

“也同他們商量了一下工作上的事，你段爺爺最近有心想把産業往南方遷移，讓我來看看。”

蘇恩有點意外。

本以為這樣的事他應該不會真的那麽仔細地回答，畢竟也就是客套問問，他哪怕真說了也不懂這些。

可沒想他真這麽耐心，客氣得令人有點意外，恩思考一會兒，不知道怎麽回，輕聲應：“哦……”

應過這聲後，段淮敘也重新去翻看自己的文件，沒有再同講話。

一時坐在他車裏，蘇恩心中覺微妙至極。

以為，他該是想和自己聊聊兩家聯姻的事的，亦或是和安嘉熙的事。

去年年底，大著膽子和家裏人攤牌了自己過去曾和安嘉熙談的事，而後，還為了他與家人發生矛盾爭吵。

可之後，也意外從他手機裏發覺很多很多過去幾年都不知道的事，才看清這位好好男友的另一副面孔，就此，他們在大學校園裏鬧掰談了分手。

事結束後蘇恩同安嘉熙有幾個月沒有聯系，也沒有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然而恰巧當時在國外俱樂部泡吧玩樂的安嘉熙無意與出差的哥哥蘇笙安見，年輕氣盛的年正招蜂惹蝶，又上哥那樣穩重的商務男士。他哥自是以為安嘉熙背著在外劈來，當著衆人的面與他手打了一頓。

這事，只有幾個知道的人知曉。

其中就包括段淮敘。

時常在想段淮敘對他們這件事會是什麽心。

他應當以前就知道了，原先還看著與他侄兒談，現在分手了，又要充當長輩的份來理哥與他侄兒之間的矛盾。

而，則是當年爺爺那輩妁之言定下的娃娃親對象。

又想到了剛剛為他們這群男人抱彈琵琶的人，像那樣的人，一眼看去年齡與他們相仿，風韻正存。那種和他這樣的男人配上才是適合的。

想，或許他在面前這樣話也是因為倆人之間有著年齡的代。

他應該是不會喜歡這款，想。

安靜之餘，恩又不自覺往旁靠，卻到一旁擱著的琵琶，發出聲響。怕擾了他工作，連忙坐好，把琵琶也重新調整放好了，段淮敘卻說：“放我這邊吧。”

蘇恩意外，看他，卻見男人很認真地說：“這種彈撥類樂確實不太好拿，如果你信任，可以先給我的司機，之後我托人打理包裝之後再好好人送回到蘇公館，也不用你一直抱著，可能會淋雨損壞。”

他一下說這麽多字，倒有些打破恩以前對他惜字如金的印象。

沒想到他這麽細心細致，并且周全。

蘇恩確實是擔心自己的樂，淋雨也好，磕也罷，到底心疼。只是和段淮敘不，又不好把私人緒表現太過明顯。

道：“可以麽？”

段淮敘：“當然。”

蘇恩抿抿，也就將自己手邊的琵琶抱著遞過去，而後道：“那，謝謝五哥。”

段淮敘正要去接手中琵琶，修長指節剛接上底托，聽見這句稱呼，兀的擡了一下眼睫。

像聽見什麽許久未聞的稱呼，有些意外。

手裏作只停一秒，而後垂眸掩下思緒，將這貴重的品小心遞到前方去。

車依舊是靜謐流的氛圍，中央調控好的恒溫空氣。

段淮敘的角淺淺勾起。

蘇恩問：“你笑什麽？”

“我以為你忘了，我是你五哥。”

在他印象裏，小姑娘喊過他許多稱呼，有叔叔，有先生，有您，那是刻意的，提醒二人關系的一些尊稱，可唯獨一句五哥，他從未聽過。

他當然知道願喊他叔叔，是跟著那位男友。

他也從沒計較過這事。

可真要論分，他確實不用當。

蘇恩心中慚愧難安。

“過去年輕不懂事，做過的一些事也輕狂稚，還希您不要介意。”

車輛慢行，外面雨水也輕打在玻璃車窗上。

水珠串聯又飛速往下。

可之後，又做最後小小的據理力爭：“況且，您比我年長的歲數也在那，我們兩家的輩分也擺在那裏，我上大學時喊您一句叔叔，應該也……無可厚非。”

段淮敘褐眼眸靜靜盯著座椅，自是知道意思。

“你很介意，年齡上的麽？”

突兀的，這些天從未在他們倆之間提起的話題被勾起。

段淮敘甚這樣直接，可突然提起年齡上的事。

蘇恩心頭很輕微地一，仿佛下意識能知曉，他是在問什麽。

年齡，當然不介意。如對方事業有、格、辦事妥帖，這無疑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加分項。

更何況他們在輩分和關系上無半點沖突，如果僅僅是因為曾經因為一些錯誤事而與他引起的集就全盤否定他與之間的可能。

那未免過于偏見。

蘇恩：“我自然沒有這樣的顧慮。”

段淮敘也淡看回前面道路：“料想也是這樣。”

“怎麽？”

他也答了：“不然，你應該也不會與嘉熙在一起三年。”

原來是在說嘉熙。

蘇恩剛剛心裏提起的一些東西又慢慢放回，可除此之外，卻也有點微微發。

以為是在說他自己。

“您知道安嘉熙比我大三歲，當初在校園，我和他算是年輕狂。”

蘇恩家中不許談，哪怕是上了大學在遙遠的北方也是如此。安嘉熙自小離經叛道，不人管束，他在校園是街舞高手，大三那年軍訓完的新生晚會就以自魅力俘獲不學妹。

蘇恩也自是其中一個。

新生晚會本就是聯誼的最佳場合，又有那麽帥的學長來為們跳舞助興，也一眼看中人群裏那桀驁不馴的年。

之後，他卻托他的朋友來找要微信聯系方式，自此，也有了聯系。

他們那場談得轟轟烈烈，可在遙遠的家中，沒人知曉的這段往事。

沒想到人前的好好男友會是那麽渣的人，在把所有真給的同時卻也能分出來同時他手機上另外一群小迷妹，他在晚上語音電話裏溫哄睡覺時，手機分屏聊天列表是否為其他生；他在飛意大利給帶昂貴禮時，又是否在那裏夜夜笙歌。

他是喜歡，可他卻也拒絕不了其他生的溫。

他可以有恩一個白月，但邊的紅玫瑰也必不能。

并且背著一直持續了三年。

蘇恩接不了這樣的對象，當斷則斷。

轎車開著，也慢慢駛到了蘇公館門口。別墅二樓燈都亮著，蘇恩知道家裏人都在，也知道爸媽應該不知今晚是段淮敘送回一事。

上句話未落，又道：“今天拿琵琶出來的事我也沒跟哥哥們說，能拜托您回頭見到他們不要講這件事嗎。再就是我家人不喜我未來兩年接這些了，琵琶也不要送我家中，能直接幫我帶回我北京的住嗎？”

下車前，猶豫著朝段淮敘講了這番話。

那神，令段淮敘有些想起三年前好像也是這樣的冷夜。

那場狂歡派對結束，因著一些原因，乘他的車回學校。

因著酒意微醒，坐他旁很是謹小慎微，全程膽寒，片刻後實在沒辦法要下車了，才委曲求全地同他開口：“小叔叔，我知道您回去肯定要罰嘉熙了，我也沒想幫他說話，但可不可以看在我們老早相識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幫我一次，不要把我在學校談而且出來喝酒泡吧的事和我爸媽說，好不好。”

當時也是這樣的場景，安嘉熙有事先走，將恩托付給唯一在場的長輩段淮敘。

和嘉熙二人當時良好，小姑娘也自是事事向著男友，有什麽也都幫他講話。

只可惜那時喝太醉了。

蘇恩靠躺在段淮敘旁，靠著所剩無幾的混沌思緒睡他旁，因為不知道旁是誰，睡得格外安穩，車輛搖搖晃晃，可之後也還是後知後覺醒了，想到家裏人，他昏暗的車大腦思緒都無法攏齊。

那時的段淮敘可沒有現在這麽好說話，不僅是外貌上的，以及他的著裝，他對待的態度。

跟著男友見到家長，喊他小叔叔，他甚至理也沒理。這事足足記了三年。

覺得這人冷，實難相至極。

裹著毯子也寒至極，猶猶豫豫許久，才開口同他講了那些話。

而現在，小姑娘還是那個小姑娘。

只是離稚意踏社會，變為那個獨立自主、顯知的。

因著找他辦事，也客氣而又溫和地看著他眼睛。

像是怕自己要求過分，又恭順著加一聲：“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