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男人明明喜歡用熏香，上卻沒有熏香，方寸之間全是被熱度烘上來的淡淡的藥香味。聞得時間長了，別說那說不清的躁被平，就連腦子也越發清醒，明白自己到底于什麽局面。

在那個瞬間，姜若恨不得裝死，完全沒有勇氣真的站出來。

顧淮安見磨磨蹭蹭，逐漸開始不耐煩起來。

子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退去，亮的眸子怵惕地盯著他，像是一只離家出走、在外面吃了苦又被找回來的小貓，瞧著就有幾分可憐。

只是頭發糟糟的，全是絨發，落在纖長的脖頸間和致的鎖骨上，將那一的皮襯托的越發白皙瑩潤。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能夠看見圓潤的肩頭。

就算是小貓，也該是個妖，人心神的那種。

顧淮安倒是開始懷疑，將這個小丫鬟留下來是否是一件正確的事。他玩了這麽長時間的鷹，可不想最後被自己養的鷹琢傷眼。

他出手去，直接上那被水潤洗過的瓣的，力道有點重，“剛剛的膽子不是大的很？現在怎麽不說了？”

姜若打了個寒，瓣一下一下被碾著，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可又不敢真的哭，只能含著淚去喚他，“世子爺……”

“解酒湯裏下了什麽？”

“春風散……”

“誰給你的東西？給你時又說了什麽？”

姜若沉默了，如果說了真話，那麽是怎麽來到聽松院這件事便瞞不住，世子爺便會知道從一開始就說謊。夫人和世子爺的關系今日也看得明白，摻和進去只能和方嬤嬤是一個下場。

不對，方嬤嬤有夫人撐腰，還能保住一條命，絕對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的眼淚的瞬間就掉了下，沒有聲音，純粹是被嚇的。腦子倒是還清楚，努力做著最後無謂的掙紮，“是夫人給的……夫人說讓你喝下去的，你就會要我。奴婢……奴婢只是想為你的人。”

“再者說，夫人給的東西應該不是真的，只是騙奴婢的，你也沒有任何不良的反應不是嗎？”

不僅如此，夫人還搭了個方嬤嬤進去。聽著外面的靜，方嬤嬤怕是要在床上休養一段時間。

“怎麽沒有事？”男人的眸漸深，說不上是發怒還是其他。

如玉的手指往下，姜若覺到自己的下被狠狠住。

鼻梁發酸，熱意一下燎了上來，整個人都蒙住了。

“這若不是因為春風散，難不還因為是你。”顧淮安垂眸，音調有些慢，與夜融為一，帶著危險。

他看向趴在那裏，順手上的散的頭發，盯著子發著澤的。

“先解決了，再來談論其他的事。”

“怎麽去解決？”姜若問。

男人沒有回答，好整以暇看的作。

的腦子了，唯一在意的是，要是自己做的不錯，世子爺是不是還會留自己一條命？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這種本能可以將尊嚴、恥等一切稱得上人活著所必備的東西直接擊碎。

最後也沒問，在男人淡漠的目中，緩緩出手。

低頭的時候的眼淚往下掉，說不上是被嚇的，還是因為其他。又從來沒有做過這件事，完全說不上什麽舒服或是不舒服。

只是略微有些敏，這是生的本能，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

顧淮安冷眼瞧著，倒是沒了將人理掉的心思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丫鬟，留在邊便是留著，誰人又敢說什麽？

忽然，他的眼神發生變化。

眼尾泛著紅，他盯著梁上致的描花，下頜繃一筆線條，脖頸直唯有結的曲線像滾的浪。

倒是說不上有什麽的舒服或是不舒服。

只是久了，他的神思有瞬間的恍惚。

姜若沒能反應過來，愣住了，卻沒敢掉，老老實實繼續跪著。

暗沉的燭火之下，著華袍的男人整個人朝著後面仰去，額上微微出汗，沾些許淩的鬢發。

而在他前方，跪著個同樣裳淩的小丫鬟。小丫鬟剛哭過，眼睛都是紅的，睫都潤一簇一簇，害怕又乖順地重新低下頭。

下一刻，的下被人扼住，重新擡起頭。

男人聲音低沉，沙沙的，“不必了，起來了吧。”

姜若其實不願意做這件事，下頜很酸，且……太過嚇人了。可同這件事相比，更在乎自己的命，猶豫後囁嚅道：“奴婢可以的。”

“以為做了這件事，我就不問你了？”

這一下，姜若就知道自己逃不過去，甚至懷疑世子爺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麽，就等著此刻的自投羅網。可若是世子爺不清楚，自己說出來豈不是不打自招。

沉默了，然後擡起頭小心翼翼問：“世子爺，能不能留奴婢一條命。”

“這麽想活著的。”

小丫鬟長相偏小，相貌姣好，尤其是一雙眼兒，明亮皎潔落著燭。顧淮安在這雙眼中看見過很多緒，卻沒有這一刻認真慎重。

弱堅韌卻又小心翼翼的。

說：“有誰不想活著呢？奴婢自然想。”

顧淮安一時間想到很多，闔下眼眸。長長的睫羽在眼窩落下一層影，明暗錯間完全看不出他的緒。

姜若十分張，心跳都加速，就聽見男人開口了。

“姜若，你還記得嗎？在你進聽松院，我便同你說給你一次機會。”

“只有一次，這是最後的機會。”

對上男人的眸，瞬間就明白了，在猶如生死一線的關頭，許多事來不及多想，更像是下意識的直覺替做出了選擇。

擡手按著心口，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盡可能地將呼吸放緩，鼓足勇氣將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說出來。

“奴婢進聽松院前，方嬤嬤確實找過奴婢……說奴婢的娘親和妹妹都被夫人接走了，如果想要親人平安，就……就懷上一個孩子。”

說起這件事時，仍舊記得自己是如何的匍匐在方嬤嬤面前，絕地想要求得一線生機。

別無選擇，仿佛從來都是如此，如落江河的一片落葉，只能被攜卷著往前。

“來聽松院之後，旁人都以為奴婢得了世子爺重新，謠言傳得很快，夫人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前兩日，夫人將奴婢找去，知道奴婢還是姑娘家，就已經生氣了。”

“是如何知道的。”

“夫人找了個大夫。”姜若也沒想到這一招，連說謊都沒辦法，“夫人讓奴婢將春風散下在茶水裏，春風散是能讓人的東西。”

說完之後，忍不住朝著前面睨了一眼，囁嚅著：“再讓奴婢趁著這個機會，懷上一個孩子。”

“還有旁的嗎？”

“真的沒了，奴婢只知道這些。”姜若怕他不相信自己，急切道：“奴婢工不錯，這些年也積攢下一些銀錢等著替自己贖，沒有飛上枝頭做凰的夢。”

顧淮安沉默，在扶手上輕敲了兩下，不知道是相信還是沒有相信。半晌，他才開口，“你將怎麽去見的經過原原本本說出來。”

姜若不明所以，老老實實說了經過。這次不敢有毫的瞞，頂著男人越來越深沉的目，將方嬤嬤問的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問題和自己胡編造的敷衍之詞都說了出來。

顧淮安倒是聽明白了，估著王家那邊已經對他起了疑心，找這個丫鬟欄試探他的疾是否痊愈。看來王家是鐵了心要將自己人推上戶部尚書的位置，順便再斬斷韓家的新起之秀。

見誰擋著路便對誰手，這招還是丁點未變。

眼見著男人陷到沉思當中，姜若也沒敢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覺得都開始的發麻時，就聽見男人問。

“那你呢，接下來想做什麽。若是還想出府，我便會讓人替你安排。”

不敢出去，今日壞了夫人的事，夫人定然是不會放過的，只怕前腳出了安王府，後腳就要同荒山野嶺裏的黃泥作伴。

只有留在聽松院，留在世子爺邊為一個有用的人，和的親人才有一活下去的可能。

只是不敢確定，世子爺還會留下自己。但無論如何，總得盡可能地爭取。

緋紅的笑臉出笑容，小心翼翼討好著：“奴婢能跟著你嗎？”

“跟著我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事，你可要想清楚。”男人垂眸說。

姜若察覺到他語氣中有些松，連忙點頭，“奴婢想明白了。”

而後，便覺得眼前一黑，男人俯在桌上拿了一筆。

世子爺用的東西，就連筆都是最好的。的狼毫落在鎖骨往下的位置，不自覺往後瑟，想了想又直了。

“你知道聽松院原先有多人嗎？”

“多？”

“三十二人，都是自小在我邊侍候的，可聽松院一直出事。”顧淮安俯，碎發分割額前，燭落在突出的眉弓的上，卻落不到眼底。

他目專注，狹長的眸子給人一種深的錯覺，實際上卻沒什麽緒，懸空手腕落筆。

“小時候，我在點心裏嘗到過刀片，在護膝中發現過針頭，也曾在馬上摔下來過。再大些，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就沒了，邊人卻跟著出事，徐嬤嬤就曾在冬日裏摔斷了。”

落在上的狼毫是的，人時候卻不疼，而是有種說不出的覺。

姜若眉心輕輕蹙起，又聽見男人說。

“從前我邊有個小廝長福，我遭遇圍剿時候，他救了我一回落到賊人手上。當我返過去將他帶回來時候，他卻將一把刀抵進我的腹部。那時，我就想著，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我的人。”

他聲音寬和，曾經濃墨重彩充滿腥味的事也只了輕飄飄的幾句話。

手腕上力道便重，筆幾乎全部抵在子弱的上往下拖，落筆停留。

寫上的是他的名字——顧淮安。

像是無聲的宣告，證明是他的所有。

“所以，還要留下來嗎？”

姜若覺得有些疼，還有些，卻沒有躲開。心裏苦笑著，都走到這一步了，哪裏還有後退的可能。

兩害相權取其輕，只能如此。

小丫鬟幾乎沒怎麽猶豫，就應了下來，“要的。”

顧淮安揚著眉頭，似乎是比較滿意，笑著親了親小丫鬟的額頭。

眸變深，聲音還帶著先前的沙啞。

“那我就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