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韓宴之頓住，面上不服氣。他覺得這件事自己雖然也有部分錯誤，可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幫忙，怎麽到頭來還要道歉？

再者說，他憤憤不平，“你在一開始也沒有和我說是你的人，都將我當孩子不，非得要什麽事都瞞著我？”

分明，他也是有用。

“宴之。”太子出聲，藏著告誡。

顧淮安卻笑，“那你有做什麽讓人瞧得上你的事？”

“你！”

“我說錯了什麽？退一萬步來說，你就真不知道姜若是我的丫鬟，那你也不想想，為什麽敢在這麽多人眼皮子底下面。就算你也忘了想到，那你總該長著吧，問一聲的來歷不？”男人眼上挑，笑得譏諷，“總不至于，一個丫鬟就將你糊弄住了吧。”

韓宴之握住雙拳，剛剛憤怒湧上心頭，他確實沒考慮這麽多。

“你也就是托生了好胎，在韓家庇佑下過日子。創了禍，有韓家人替你收拾爛攤子，再不濟還有太子殿下。”顧淮安一手撐著扶手，往後靠了靠，落在鋒利的眉梢，一雙眼淡漠無比，“就是這個你瞧不上的丫鬟，家裏日子過不下去被賣進安王府，費勁心思給府外的親人送銀子，全了孝道。”

“你又做過什麽呢？”

韓宴之本能地想要反駁，證明自己不是無用之人。可這句話在頭腦中不斷循環，他卻不能理直氣壯說上一句自己做過的有用的事。頃刻之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就是一個廢，就連站著都氣短心虛起來。

聽見對面的男人笑了一聲，一種恥從頭灌到腳，他全似乎都沸騰起來。雙拳握，他口起伏不定，最後說：“我一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是嗎？可和我有什麽關系。”

這說得也太過氣人。

韓宴之氣上湧。甚至還沒想好自己要做什麽，就往前走了兩步。

姜若見他一張臉都有些猙獰，一顆心都提起來。世子爺上有殘疾，若是打起來的話一定會落下乘。

眼見著人就要沖上來，下意識閉上眼睛。

就聽見一陣與的撞聲，再睜開眼時，不知何時出現的長喜死死地將韓宴之胳膊反鎖住，迫使他單膝跪下來。

韓宴之仍舊不服氣，赤紅著雙眼盯面前的男子。

顧淮安任由他看著，眼皮都不曾跳半分，陳述道：“你不是喜歡武麽，我會同韓老說，將你送去東大營楊將軍那邊好好學。”

東大營楊將軍以嚴厲治軍名聲在外，多兵油子在他手下被整服氣。而韓老是韓宴之的祖父，也是現在韓家的當家人，平素與顧淮安這個後輩好，甚至到忘年的程度。若是顧淮安開口，祖父必然會同意。

可要是去了東大營，想要再出來就十分困難，他劇烈掙紮道：“我不要，我現在領了大理寺的職位，這個案子我也有份，憑什麽這時候要我離開。”

“因為你蠢。”顧淮安最是不喜蠢人，遞給長喜一個眼神。

長喜說了一聲“得罪了”之後，隨即就捂著韓宴之的將人拖了下去。

太子之前都沒有開口，直到韓宴之被帶下去之後，他才說：“宴之是該好好磨磨子，要是再這樣沖易怒，日後遲早要惹下禍事。”

他低頭，啜一口清茶，盯著白瓷黃湯裏上下起伏的碧梗，“不過，你從儋州回來，倒是有不的變化，還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太子也是有真龍脈，一的氣度是皇帝手把手領著進場養出來的，迫得人不過氣來。

那怕不是朝著姜若去的，仍舊覺得雙發，極致的迫中，腦中突然閃現一靈，知道太子不悅的理由。韓宴之就算再怎麽不是，那也是太子的親表弟，是憑著這個名頭，京城中的人不說對韓宴之多有追捧，可肯定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世子爺剛剛可是將韓宴之裏子面子撕得幹淨，這何嘗不是打了太子的臉？

雖說皇上對安王府看重，對世子爺看重，可這這樣真的可以？

忍不住朝著世子爺過去，只看見男人鋒利的下頜和凸出的結。

聲音仍舊是穩的，“人總是會變的，我病了這麽久，沒變才會奇怪。”

太子放下茶盞，毫不避諱地和他對視，誠懇道：“那孤還可以信任你嗎？”

顧淮安笑了。

原本是相貌極為突出的人，一笑更是如清風吹拂山崗，吹起層層皺起的靜謐，可姜若敏銳地察覺他不高興。

“自然，我將你當做我的親哥哥，安王府也永遠忠于皇室。”

太子眼中多了些溫度，從那個步步威的上位者瞬間轉化為兄長的角，關心道：“你先回去好好養著吧，南國進貢了一批燕，我剛得了二斤，分去一半送你。”

“麻煩了。”

“不麻煩”，太子回憶過去，嘆著，“我們自小一長大，我也沒個兄弟，是真將你當自己的弟弟，這點事算得了什麽。”

顧淮安沒出聲，留下一會便讓邊的姜若推著他離開。

等屋子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時，太子沒了笑意。

那場對話藏著太多太多信息，姜若走出來時，自己的雙都在發。

察覺到世子爺和太子的關系有些微妙，最起碼不像是現在人公認的那般要好，可不該是這樣。

雖然是丫鬟，但是有些消息還是知道的。前朝紛，先帝于世之中殺出一條路，建立了自己的勢力。群雄割據的年代，誰有人有錢就是強者。先帝得了江南世家的支持，在人錢兩樣上站了優勢，最後登上帝位。不過先帝子嗣衆多，有能力者不在數，當今皇上也是靠著弟弟安王在外開疆拓土和江南世家的支持才了最後贏家。

因此皇上對安王和世家優待，不過優待中也有區別。比方說世家雖出了個王皇後，太子卻是京圈文臣之後而不是皇後所誕育的六皇子。可皇上對安王卻極為信任，有年他南下出游，甚至令安王代為監國。安王也對皇上，了皇上手中最鋒利的刀劍，可以說任何人都可能背叛皇上，安王府都會堅定站在皇帝一派。

所以不論從什麽方面看，世子爺應當都是同太子綁死的才是。

就更加好奇太子說的，世子爺在儋州發生什麽事，真的很大的變化嗎？

在晚上徐嬤嬤替上藥時，一邊疼得掌臉都皺在一起，一邊問：“嬤嬤，世子爺以前什麽樣子的。”

徐嬤嬤瞥了一眼，“問這個做什麽。”

“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免得犯了忌諱。”

徐嬤嬤哼了聲沒說話，散藥膏的力度更大了，卻忍不住想到記憶中的年。

都說世子爺子鷙、喜怒不定，要是說，就沒有比世子爺更好的人。錦繡堆裏長的公子，天生擁有富貴和權力，又生得極為聰慧，不虧心的說當年進宮讀書的一群人當中，就世子爺最為亮眼。

他也不是生來沉穩，年紀小時沒和皇子公子打架。安王從一群泥小子中領出幹幹淨淨的世子爺，世子爺直說：“他們不如罷了，我又有何錯。”

年紀稍長了，他倒是沒再做打架的事，卻還有年氣。同幾家公子徒步去午子山追鶴，騎馬打獵，蹴鞠投壺，沒有不玩的。而年風華正茂，誰又說的了什麽。就是下場考試，也是酒樓喝醉了，有人不服氣，說他不過是仗著出，得了虛名而已。他著紅袍，騎馬游街再見當時嘲諷他的人時，爽朗一笑，“我可是浪得虛名？”

何等恣意，何等意氣風發！

所以徐嬤嬤在見到渾是、了無生意的世子爺時，無比怨恨儋州那些雜碎，甚至怨恨起當初令世子爺去儋州的安王。

嘆了聲，又說了那句說了無數次的話，“你以後便知道了，世子爺真的是好人。”

往常徐嬤嬤說這句話，姜若只當是屋及烏，眼中的世子爺就沒有一不好的地方。

可今日不知怎麽就又問了一句，“那您能說說世子爺有什麽好的地方嗎？”

徐嬤嬤將藥塗好，了手，“世子爺不好，你能活到今日？”

姜若愣住，回話：“可言溪和陸茵都死了。”

“那就一定是世子爺殺的？”徐嬤嬤又開始不待見起來，將東西收拾收拾就站了起來，“就算是，也是們應該的，總不至于對害自己的人心慈手吧。”

姜若心神一凜。

徐嬤嬤眼睛微微瞇起，隨即笑出來，故意說：“你又沒有壞心思，害怕什麽呢。”

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