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玠并沒回應他,云崢也就不再言語。
前頭的蘇公公也瞥了一眼那升空的祈天燈,亦不好說什麼,引著人往宮闕里去。
蘇公公心里是直犯嘀咕,皇帝陛下在燈宴上喝了酒,被攝政王世子提議把府中休養的衛丞相給召來賞燈,而現在,哪還有什麼燈。
花燈宴設在安福門的如歌樓臺,一路走來亭欄上滿是花燈,宮人仰星空,嬉戲打鬧,遠遠地便能聽到樓臺里的歡聲笑語和打鬧聲。
蘇公公的腳步微微放緩,不回首了一眼衛丞相,瞧不出神是喜是怒,但總覺得有些冷肅,想來是不喜這場合。
但陛下喜好玩樂,太后素來縱容,這類事向來不會過問,再者,朝政上的大事絕大部分有攝政王把持著,陛下便更為松懈。
在這滿朝文武里,有一個人是最容不得皇帝陛下沉迷樂,怠惰政務的,那個人便是丞相衛玠。
京都衛氏,世代良臣,祖上隨太.祖皇帝創業西征,而后又出兩代丞相,曾奉太.祖皇之命代代建立、掌舵嘉朝報諜閣,是正兒八經的名門族。
不過十八年前諜閣的金羽令被毀,加上當年的衛家嫡子衛衡辭退,門第之中人才流失,族中再無顯。
直到兩年前,一位清冷和雅的青年奉先帝詔京輔佐新帝,任命丞相之責,燮和天下。
即便是當時攝政王趙衍頗有異議,奈何不了青年手中貨真價實的詔,最后只能作罷。
這青年就是如今的衛丞相,衛家衛衡的獨子,自他京不過區區兩年,便將六部治理得井井有條,行事深謀遠慮,面面俱到。
衛丞相不僅風清正,且容貌霞姿月韻,在京都人人稱一聲‘明月郎君’,雖雙目失明,出行不便,但仍惹來不姑娘青睞。
但這過于清正的人,在朝廷這個大染缸里是最不待見的,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喜這類人。
“丞相大人。”蘇公公低聲笑道:“上元佳節,民同慶,陛下玩樂一番也不為過。”
衛玠形未,淡淡道:“既是佳節,應當好生玩樂。”
蘇長瑞微揚眉稍,似乎沒想到他會這般回應,而轉眼間,衛玠便握著盲杖走向喧鬧的樓臺而去。
這如歌樓臺修建的高大寬敞,正好一眼星河燦爛,百家燈火,是賞燈的絕佳之。
樓臺中央有藝人在表演著幻雜耍,嬉戲歌舞,鼓瑟吹篪,臣子弟紛紛喝彩好。
隨著戲目藝人退下,衛玠緩緩踏樓臺廳,笑語聲了些,只聽一只金樽從宴桌上掉落,響聲清脆干凈,那樽中酒已飲盡。
廳閣上座坐著一位姿秀雅的男子,著繡龍紋華袍,纖白的右手慵懶地托著下,與貌的伶說笑。
他五生得極其俊,有著雙人心扉的桃花眼,眼下還有著一片酒醉的紅暈,似醉非醉,毫不在意那掉落的金樽。
這便是傳聞中男生相的庸君蕭扶玉,可謂是天人之姿,儀表堂堂,但也是不學無,一無是。
衛玠眼布遮目,聽聲辨位,他瞧不見這張容,但卻能猜想得到嘉朝的皇帝陛下會是怎樣的一個姿態。
這樣的陛下可不是一無是,上輩子不也要了他的命嗎。
廳閣里,蘇公公忙走上前去遞話,“陛下,衛丞相到。”
“嗯?”蕭扶玉側首瞥過來,瞧見來人,角的笑意淡了淡。
衛玠舉止儒雅地拱手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蕭扶玉慵懶道:“衛丞相可來遲了點。”
衛玠裝作輕咳,道:“臣抱恙,出行不便,陛下見諒。”
蕭扶玉道:“朕本意不想召你來賞燈,偏偏眾臣道這向天祈福,保嘉朝安定,可不得你這位百之首。”
“眾臣?”衛玠微微歪首。
今日赴燈宴的臣子,權高權重的也來了不,攝政王趙衍與其子趙千檀自然到場。這分明是陛下與攝政王的意思,卻偏偏推到眾臣的上。
在場臣心思各異,莫看衛玠年紀尚輕,眼目失明,但能是先帝欽點的丞相,也絕非等閑之輩,眾人還是不愿得罪于他的。
“你莫問是何人說的。”蕭扶玉擺了擺手,“反正這祈天燈,衛丞相也來遲了,如何自罰?”
衛玠微頓,平緩道:“陛下要如何罰臣。”
蕭扶玉揚一笑,與攝政王二人對視一眼后,醉醺醺地站起,嚇得蘇公公趕忙上前扶,又將蘇公公推開。
帶著酒氣地走到衛玠前,蕭扶玉的個子與尋常男子相比要矮上些許,“朕也不為難衛丞相。”
蕭扶玉看向樓臺外,一盞明晃晃的金祈天燈還掛在夜空中,“你便看看朕今年放的祈天燈是什麼,如是猜錯便罰你自飲三杯。”
此話一出,眾人皆將目放在衛玠上,那雙眉眼藏在白綢眼布中,他的一攏白衫在這樣的廳閣里顯得格格不,軀高大拔卻略顯清瘦,如一棵青松赤寒而立。
近來京都盛傳,朝中有位權臣乃為重瞳子。
古人言,目有重瞳之明;皆王侯將相也。龍四目,生有睿德,乃為帝王圣賢相。
如今帝王為庸,異相者的出現自然會引起位高之人的猜忌。
這朝堂上下,文武百,皆一一查過,不見有人眼目重瞳,不過這朝中還有一人從未眉眼,那便是當朝丞相衛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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