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啦

酉時五刻鐘聲敲響，青山書院大門開，學子們魚貫而出。

外邊依舊下著朦朧細雨，茶館裏眼眶紅紅的小姑娘探著頭眼張著人群，試圖從中找出眼的影。

“窈窈！”

兩名面容相似長相清俊的年撐著傘站在雨幕下，窈窈眼睛一亮，脆生生喊道：“大哥二哥！”

拉著門框，踮起小腳躍躍試想要出來，好在江伯麒江仲麟已經朝走來。

“窈窈眼睛怎麽這麽紅？”

江仲麟眼尖，一眼便瞧見妹紅彤彤的眼睛。

正在收傘的江伯麒聞言皺了皺眉，將答答的傘直接扔給了江仲麟，轉朝窈窈快走幾步。

離得近，他也看清了小姑娘蓄滿淚水的眸子，心疼地出手將人拉過來，溫哄道：“怎麽了？誰欺負我們窈窈了？大哥二哥在，窈窈不怕啊……”

窈窈癟了癟，大滴大滴的眼淚洶湧而出，埋首進江伯麒的懷裏哽咽出聲，“嗚嗚……大哥，我……嗝！窩要跟二哥學箭……”

胡了臉上的淚水，又噠噠跑去一頭霧水的江仲麟面前，“二哥教窈窈箭，好不好？”

江仲麟本就是個寵妹狂魔，二話不說便應了，一邊輕聲哄著，一邊細心地給小姑娘去糊了滿臉的淚珠。

窈窈哭聲漸弱，江伯麒眼眸一利，轉頭去看一直陪在小姑娘邊的陸清歌。

“清歌，可否與我講講窈窈究竟遇到了什麽事？”

陸清歌就一五一十地將課堂上楚覓和窈窈發生爭執的事給說了。

“窈窈都沒招惹，卻總是針對窈窈，真的太壞了！”

陸清歌其實量修長，但架不住子單薄，因而看起來就是綿綿的一個小姑娘，此時紅著臉氣憤地給小姐妹主持公道。

陳文萱也不甘落後，跟著聲討了兩句。

而王念薇與江伯麒并不相識，因而并未開口，只是看著面前長相清俊的男子，眼波微微流轉著。

江伯麒以為是幾個小姑娘新的小姐妹，掃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得知小姑娘了如此委屈，江伯麒江仲麟都心疼不已，心下也對楚覓更為不喜。

若不是因為是個姑娘家，兩兄弟真想黑過去將人給套麻袋揍一頓！

江仲麟心下憾不已，不由得握了拳頭，咬牙切齒道：“窈窈放心，二哥一定會好好教你，讓你考第一！”

天真單純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家大哥二哥有想給的死對頭套麻袋的心思，破涕為笑，歡快地跳起來，“二哥最好啦！”

江伯麒了小姑娘的臉頰，調侃道：“那大哥呢？大哥不好嗎？”

有兩個哥哥的煩惱就是拍馬屁也要一碗水端平，窈窈笑得眉眼彎彎，抱住大哥的手搖了搖，聲音糯糯的，“好！大哥也最好了！窈窈最喜歡大哥二哥了！”

這時，撐著傘的陳文禮也從茶館外邊走進來。

正在纏著江伯麒撒的窈窈眼睛亮了亮，剛想開口喊道，卻是被搶先了。

“文禮表兄！”

王念薇甜的聲音響起，陳文萱瞪了一眼，這個馬屁，還想纏著哥哥！

不甘示弱直接沖到陳文禮面前來抱住了他的胳膊，聲道：“哥哥你怎麽自己一個人？為何不同伯麒仲麟哥哥一起？”

王念薇小心地湊了上來，陳文禮輕撇了一眼，呼了呼口氣，“方才夫子留我下來講了幾句話。”

陳文萱聽得眼前一亮，嘰嘰喳喳便開始詢問，甚至有意無意地朝江窈窈那邊看去。

“夫子說了什麽啊？夫子這麽重視哥哥的嗎？可是……”

陳文禮臉上有些不自在，打斷的話，“左不過課上的事……”

他注意到眼眶紅紅的窈窈，皺了皺眉詢問道：“窈窈，你怎麽了？眼睛怎這般紅？”

窈窈現在緒穩定下來了，聞言還到有點困窘，小臉紅了紅，沖陳文禮甜甜一笑，“文禮哥哥，我已經沒事啦。”

眼見進來躲雨的學子越來越多，且外邊雨勢仍不見停歇，江伯麒往前走了一步護著窈窈，看向陳文禮，“文禮，我們且先回去吧，免得待會雨大，屆時更不好走了。”

陳文禮沉片刻也應下了，因不是同路，出了茶館，幾人便自然而然地分兩撥人。

看著距離挨得有些近的陳文禮和王念薇，江伯麒不著痕跡地斂了斂眉，佯裝隨口道：“窈窈，那個姑娘是誰？可是和文萱妹妹同路？”

窈窈拿著江仲麟為了哄給買的糖葫蘆，輕咬下半顆，含著甜甜的糖漿搖了搖頭，“介系念薇姐姐，系文萱姐姐的表親……”

原是如此，江伯麒眉頭舒展，點了點小姑娘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臉頰，“你和文萱妹妹相得如何？”

窈窈不明所以，眨了大眼睛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和文萱姐姐很好呀！大哥，你怎麽了？”

江伯麒想起方才陳文萱得意的眼神，搖了搖頭，了一把小姑娘絨絨的小腦袋，撥弄了兩下小鈴鐺，淡聲道：“無事，隨口問問罷。”

陳文萱以為自己哥哥重視，殊不知是哥哥因前段時間請假落下太多課程，兼之今早又請了假，所以夫子才會把他留下。

陳文萱到底是有些小氣了，好在是子，遲早會嫁出去。

馬車漸漸走遠，茶館卻依舊喧鬧不止，唯有樓上包間覓得一清淨。

追雲再次走上前來，“主子，您該回去了，若不然洵大人就要來找您了。”

秦懷瑾微微頷首，一白清塵似仙。

“走罷。”

*

別院裏，洵北果然已經按耐不住想要出門找主子了，好在追雲這小子總算將主子帶回來了。

“主子！”

秦懷瑾看了他一眼，徑直走進屋裏。

洵北并不是婆婆媽媽的子，但今日卻是忍不住了，他怨念地看了追雲一眼，朝秦懷瑾苦口婆心道：“主子您也別怪屬下逾矩，實在是您今日一天都不見回來，藥也不吃，您說說您不吃藥，這子又怎會好？”

洵北絮絮叨叨，像個老媽子似的，心這又心那，一點也看不出從前威風凜凜的模樣。

秦懷瑾卻突然笑了笑，“洵北，我覺得如今的日子好的。”

明亮的燭下，男人一襲白衫，眉眼疏淡，俊的臉龐卻變白了幾分。

洵北心下嘆了一口氣，認同的點了點頭，“這也是您拼命換來的，主子，屬下去給您端藥來。”

秦懷瑾撚著指尖的佛珠微微頷首，常人難以下咽苦難聞的藥被端到他面前，他臉不變，端起湯碗便喝了下去。

喝完他想拿出手帕，卻是了個空，這才想起今日他已是將手帕給送了出去。

洵北奇怪地問他，“主子不是從不將品丟的嗎？難道是不小心掉了？”

掉了？不，秦懷瑾搖了搖頭。

是送給一只特別饞的小貓了，他眉頭舒展開來。

*

為了不再被楚覓嘲笑，窈窈對練箭一事十分上心，但礙于青蓮書院和青山書院上學時間并不重合，因而只能等下午哥哥們下學從書院回來後再去練箭。

雖然能練箭時間有些短，但相信有二哥的教導，定然會在箭上有大大的進步。

而江仲麟也對自己極為有信心 ，相信只要經過自己教導，小妹定然能考第一名，然後狠狠地打楚覓的臉。

只是兩兄妹剛開始有多興致，後面也就有多沮喪。

江家小花園裏，江伯麒背著手，江沅沅趴在欄桿上，江以安這個小胖墩則是一手拿著一塊小點心蹲在地上。

突然，一橫沖直撞的箭矢飛到他腳邊，他誇張地了一聲“哇”，卻是連腳都懶得挪一下。

他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葡萄大的眼睛骨碌骨碌轉，看向小花園中間拿著榆木弓氣急敗壞的窈窈姐，聲氣道：“窈窈姐姐，安安數了一下，介系第十三飛到安安介裏來的箭矢噢～”

小小的安安在心裏默默地補充了一句，窈窈姐姐是小笨蛋。

窈窈被這小家夥一說，險些快哭了。

“嗚嗚……”

江沅沅瞪了安安一眼，走上前想要安窈窈，卻是不知如何開口，嗯……看來窈窈在箭上面的確沒有什麽天賦。

窈窈淚眼朦朧對上江沅沅同的目，心裏更傷心了。

沅姐姐都缺了第一堂課，但一上來就中了靶子，居然連的一都比不上！

“哇……我好笨啊！”

江伯麒江仲麟看著妹傷心的模樣，心疼又覺好笑。

仔細算算，江仲麟都教了十來天了，但小姑娘卻怎麽也不中靶子。

也曾試過手把手地教，是中了，但只要江仲麟一撒手，那出去的箭矢就會像喝醉酒的醉漢般歪歪扭扭到飛。

如此神奇的一幕，他們不敢相信，卻也由不得他們不信。

兩人對視一眼，均有些束手無策。

“窈窈……”

窈窈噎了一聲，突然扔掉手裏的弓，跺跺腳就跑了。

“我不學了！”

“窈窈！”

“我想自己靜一靜，你們不許跟來！”

考零鴨蛋就考零鴨蛋吧！大不了被人笑一笑，笑一笑怎麽了，又不會缺塊！

抹著眼淚急匆匆跑回了菡萏院，薇聽到聲音跑了出來。

“小姐，您怎麽哭了？”

窈窈癟了癟，狠狠地抹了把臉，氣道：“本小姐無事！”

但目一對上院中豎起的草垛子，剛止住的淚水又洶湧而出。

氣憤地沖過去想要將它踹倒，但沒想到江仲麟打的草垛子極為堅固，愣是把自己踹累了，這草垛子依舊穩穩的立著。

窈窈沮喪地坐在地上，周遭還散落著曾出去的箭矢。

“小姐，要不您再練練吧，或許這一次就功了呢？”

薇蹲下來，手裏還拿著一把弓。

對上薇鼓勵的眼神，窈窈抿了抿，還是接過了那把弓。

本就不是輕易服輸的子，發洩過後，再被薇勸說很快又燃起了信心。

對呀，再練練呀，或許這一次就功了呢？

鼓起勇氣，接過薇遞過來的箭矢，搭弓挽箭，瞄準靶心。

但……不中的夢魘又出現在腦海裏，手心漸漸沁出了汗。

遲疑了，害怕了。

肯定會再次失敗的，閉了閉眼，心頭湧起一巨大的絕。

但突然耳畔傳來一道清冷沉著的聲音，“沉心靜氣，瞄準靶心，！”

窈窈下意識跟著做，破空聲響起，“錚”地一聲出去的箭矢穩穩進草垛子裏。

呆呆地看著這夢幻的場景，簡直不敢相信這一箭是出去的。

這時耳畔又傳來那道悉的聲音，“切記，箭是利，奪人命者，該當勇往直前，不可猶豫！”

窈窈轉過頭，卻不見人蹤影，但知道是誰在提點。

沖旁邊的院子大喊，“謝謝秦叔叔！”

一片梧桐葉落下，被男人修長的指尖夾住，他輕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