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隨時會發的禽，這文人學子的儒雅冠就是他用來偽裝的羊皮。

“研墨。”容寂逗趣，心更佳，他將手里的墨錠遞給。

卿言默然接過，站在他的側研磨。

墨錠在硯臺上的，讓卿言愣了神。

不由端詳起硯臺里的墨。

膩理，澤如漆。

這種品級的墨，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爹爹曾經得過一塊，那是皇帝賜的皇室貢品。

同時卿言認出那一方硯臺是澄泥硯，價值也是不菲。

心下略驚，不覺悄然掃視了一遍容寂書房里的擺設，視線最終落在他正在書寫的紙筆上。

提起文房四寶，湖筆、徽墨、宣紙、端硯是公認的上品。

然而實際宣州所產的紫毫筆才是頂級士族文豪們爭相追捧的極品，在這極品中，又以“諸葛筆”為極品中的特供品！

所謂：宣城變樣蹲距，諸葛名家捋鼠須，一束喜從公得，千金求買市中無。

爹爹曾到訪過宣州，得諸葛名家贈筆，卿言有幸見過“諸葛筆”，正是容寂手上那一支。

他筆下用的紙，其潔程度，是極上品的生宣。

看到這里，卿言不足以用驚訝來形容。

容寂不是庶族出？他能知道這些文房佳品已是難得，竟能全部得到歸在自己書房中！

爹爹除了任職宰相，還以書畫詩賦聞名于世，又得皇帝賞賜才勉強能將這些集齊，容寂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靠阿諛奉承，結權貴顯然不能。

難道他背后有皇室中人，且那人還極其看重他，甚至依仗他？

不然也不會賞賜他這些價值千金，還一價難求的罕品。

卿言想到他推劉弘基等人搬出的貴人，之前沒仔細想過那位貴人真的存在。

現在想來，那位貴人必是某位皇子無疑，這也難怪容寂一個從六品能將帶出牢獄，私藏府。

“言兒在看什麼？”容寂沒抬頭。

卿言手里的墨錠頓在硯臺上，不自覺出神半晌。

待思緒收回，看到容寂卷上寫了三分之一的字。

他寫的是行書，其妍流便、字骨清健、布白巧妙、疏相間，點、畫、撇、捺、折、鉤，都曲盡用筆之妙。

卿言不由自主看他寫完了整篇，容寂的字，整看來既跳宕、縱逸、灑，又沉穩、莊重、雄強，筆力遒勁，力紙背；既有儒家的含蓄規整，又有道家的超然無拘。

這種行云流水、一派天然的書法風格，在卿言看來實在罕見，跟之前觀過的名家書法都有不同，突然覺得，容寂的書法可堪傳世……

“言兒認為，本的字如何？”容寂見看的神，心下愉悅。

“前朝蔡相書法作品被世人爭相模仿，其為人卻結黨營私、貪婪無度、禍朝綱，殘害百姓，文學造詣不等同于品高潔。”卿言別開眼。

這是夸贊他字寫得好，又罵他人品不好。

容寂沒生氣，依然帶著笑，“本記得卿相的書法堪稱一絕，還開創了一種新的字，引人模仿，稱為‘卿’，言兒罵的是我，還是另有其人？”

卿言怒目朝他凝瞪。

“言兒寫幾個字給本瞧瞧。”紙上墨跡干涸，容寂取下掛起晾曬，而后鋪陳一張新紙，將筆遞給。

卿言從前日日都會習字，如今將近一月沒過紙筆，筆拿在手上竟出現了陌生。

擅長的是楷書，從小臨摹的便是爹爹的字。

的字珠圓玉潤、典雅秀麗，沒有一狂怪做作的習氣。

“我爹爹的字跟他的人一樣，端嚴正氣，規行法度，骨力勁健。”只要涉及到爹爹，卿言不會出一一毫的怯意。

說不出好話來褒獎他的字，容寂看到紙上的字卻是在心底里贊賞。

子的力道有限，的字不止漂亮，還各個剛立堅毅。

“楷書要用宣寫來更好，明日讓管家采買一些宣回來。”容寂從后攬住，握住握筆的手。

兩人的姿態一下變得如膠似漆，親昵無間。

才子佳人，舉案齊眉，攜手練字作畫本是一件趣，但是放在和容寂上不合適。

卿言想撤手，容寂將手握不放。

寫的這首詩還沒寫完，容寂引著，寫下后半段。

“斑斑殘雪嚙苔，寒羅帷第幾層。”

“最是不勝清怨，玉人和月立黃昏。”

在怨什麼，愁什麼，心寒什麼，他都清楚。

一張紙上兩種字跡，放在一起毫無違和。

“言兒卿卿還有哪些是本不知道的？”容寂低首，用側臉去的發頂，在上面輕蹭。

他知通音律，會作曲，會寫詩作賦，今又知善楷書，好似在的上還有更多未知的沒被他發現，他急切想要獲悉的全部，要對他毫無保留。

卿言卻不認為有那個必要告訴他，沉默下去。

心上那道門閉，他便先用來丈量和知。

頸后的漉，一剎那將熱流灌進全的脈，那日容寂在全親遍的仿佛又回到了的上。

明明他還只是吻了一下的后頸，的就本能對他做出了反應。

的似乎得到了馴化，容寂比自己還要悉的，這是一件極其不妙的事。

卿言捂著后頸，閃想躲。

容寂擒住的腰肢，向上一抬，的坐在書案上。

“這個高度，正合適。”他傾下，在耳畔低語。

卿言被迫仰頭，手腕撐在桌面上。

的四周被名貴的筆墨紙硯包圍，掙扎，這些東西必定被揮落在地。

卿言從小接文墨熏陶，對這些東西都有著發自心的喜，萬萬舍不得它們被摔壞。

“別在這里。”

卿言難以理解，文人對書房應當都會有著敬意，容寂在如此禮教森嚴的地方也能起心。

容寂回應的是，解開的帶……

卿言忘記了，容寂就是一個全無禮義廉恥可言的冠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