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卻隨意地聳了聳肩，「No me importa，不就個臨時嚮導嘛。」

可太悉這種套路了：開頭幾天熱滿滿，帶著你到逛逛玩玩，完學生會分配的任務後，大概率是各自忙各的。到學期中段，連微信都未必會再有一句寒暄。

雖然上說著不在乎，視線卻不由自主就往前方掃去。

主樓階梯下，一群京大本校生正站一排，手裡拿著一張張寫有名字的卡片。

「各位同學，接下來會為大家分配學伴，未來的一個學期，學伴會帶領大家悉生活，共同流，共同長！」

蘇卻懶懶地抬眼，看著手裡的卡片。

丁溯薇。

名字倒是，還有幾分古意。

溯流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蘇卻瞥向四周，其他換生已經和各自的學伴聊得熱火朝天，而的這位顯然還沒面。

「看來見到這位……」手指隨意地轉著卡片，「還真是『道阻且長』。」

學生會員很快也注意到蘇卻落單的況，一邊安，一邊抓聯繫丁溯薇。然而電話尚未撥通，學生會會長已經氣勢洶洶地走來。

「丁溯薇呢？這麼重要的場合，人去哪了？」

學生會員面面相覷，沒人敢接話。

旁邊有人低聲回了一句：「小丁最近在負責百年校慶的校友採訪，手頭上的任務特別多，可能是看了時間……」

「看時間？」會長冷笑了一聲，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屑，「連最基本的時間管理都沒有嗎？輕重緩急都搞不清楚，怎麼當學生表率！工作能力有問題，工作態度更不合格！」

這通批評聲一落，原本還在熱絡的談聲也靜了下來，周圍的氣氛約有些尷尬。

「我倒是覺得，這明顯是領導的問題。」

一個慵懶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所有人的目都轉向聲音的來源。

蘇卻依然保持著那個懶散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眼裡帶著笑意，聲音卻藏著刀。

「明知道人家在忙大項目，還非得安排這種活。說別人工作態度有問題？我看是某些人的領導能力該提高了。」

會長轉頭看，臉難看：「學伴工作是事先通過的。」

「噢，」蘇卻挑眉，像是聽見什麼笑話，「您的領導風格，才短短幾分鐘我就領教了。這位丁同學提前說了就能不被分配？說不定還得被教育一頓工作態度呢。」

空氣幾乎凝固了一瞬。

會長的臉在青白之間轉換了幾次，卻難以找到合適的反駁。學生會其他員低著頭憋笑，這個會長一向強勢，端著架子耍威風，沒想到今天有人敢直接開懟。

有膽子大的甚至沖蘇卻豎起了大拇指。

「那個，不如我們先帶大家參觀校園吧……」有人趕打圓場。

學生們陸續散開，只有蘇卻獨自一人落在隊尾，毫不在意地打量著四周。

「請問……你是蘇卻嗎？」

一個細弱的聲音從後傳來。

蘇卻轉，看見一個瘦小的生站在幾步開外。馬尾扎得松松垮垮，碎發凌，像是出門前匆忙打理過。背著個巨大的托特包，手指攥著包帶，整個人活像只遇到貓的小倉鼠。

「對不起……我遲到了……」

「你就是丁溯薇？」

生點點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又低下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嗯……」

蘇卻往前一步，就後退一步。

又是一步。

又是一步。

「站住。」

丁溯薇嚇得一抖，險些把包摔在地上。

嗚嗚嗚完蛋了，生氣了，一定超級生氣！

丁溯薇的臉瞬時皺得像粒包子，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就知道自己不該答應做換生學伴的，明明是個頂級社恐，可是又很想嘗試走出舒適圈......結果現在第一次見面就遲到，對方還是這麼漂亮又氣場強大的人，一定覺得自己超級不靠譜吧？

社真的太可怕了，想逃跑……

「我說……」

蘇卻了太，「你這樣我們要怎麼流？我總不能一直對著你的頭頂說話吧？」

啊？沒生氣？

丁溯薇巍巍地抬起頭來，對上一雙帶著幾分無奈的眼睛。

「約法三章。」蘇卻豎起手指，「第一，說話時看著我；第二，不許再說對不起；第三……」

忽然俯湊近，角帶著點惡作劇般的笑意，「違反前兩條，你請我吃飯。」

丁溯薇被突如其來的靠近嚇得往後一仰，幸虧蘇卻及時一拉，否則又要摔倒在地。

「好、好的。」

下意識又要低頭，猛地對上蘇卻略帶警告的目，嚇得立刻直了脊背。

帶著蘇卻轉完整個校園，丁溯薇的張才稍稍退去一些。

悄悄地觀察著邊這個人——走路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慵懶，時不時隨口問幾個問題，似乎對一切都興致索然，但眼神卻異常敏銳。每次下意識想要迴避目，就會被對方一個眼神制住。

逛完校園，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和學伴告別。蘇卻剛要轉，袖卻被輕輕一扯。

「我，我給你準備了這個。」

丁溯薇小心翼翼地從包里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那是一副心繪製的導覽圖，每個教學樓之間的距離標註清晰，用不同標出了最優行走路線，甚至將蘇卻課表上的所有課程教室都塗上高。邊角麻麻寫滿筆記：從東門到文史樓有整排梧桐遮雨，圖書館小徑雖遠但不會踩到水坑……

忐忑地等待著蘇卻的反應。

按理說，像蘇卻這樣來自Harvard的換生，應該見過很多很好的校園指南吧？而且現在地圖這麼發達，這個手繪會不會太稚了，太囉嗦了？

可是真的很想把自己知道的每一個細節告訴。從接到學伴任務的那天起，就開始收集整理這些信息，滿心期待見到。

蘇卻將圖拿在手裡，認真看了很久。

久到丁溯薇的手指在背後已經絞了麻花。

「你還用心的。」

終於開口，臉上帶著一抹真誠的笑意。

「我很喜歡。」

啊，原來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好像也沒有一開始看起來那麼可怕了。

丁溯薇覺得自己的心跳了一拍。

一時衝，撲到了蘇卻肩上。

隨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瞬間彈開，整張臉漲得通紅。

「對不……」話說到一半又趕捂住。

糟了，又要被罰請客了。

第04章 清冽如寒松落雪，尾音微，似冬……

清晨的燕北，胡同里的早餐鋪子已經熱鬧起來。糖油餅和焦圈在油鍋里翻滾，豆漿香氣混合著早市的喧囂撲面而來。

蘇卻坐在鋪子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攪著碗裡的豆漿。窗外自行車的鈴聲和賣聲此起彼伏，是悉的節奏。

朝瞇了瞇眼睛，十分。

一周來，已經徹底融了京大的校園生活。各個食堂分別都有哪些拿手好菜，哪些小路雨天不能走，這些門道都已經清。丁溯薇的那副手繪地圖，還真了起初悉校園的最佳嚮導。

說到丁溯薇……

蘇卻抬眼看向對面。這隻小倉鼠正機械地剝著茶葉蛋，眼下那圈濃厚的烏雲格外顯眼。

「丁溯薇。」

「啊？」丁溯薇手一抖，蛋殼掉在桌上。

「京大錄取你的時候，是不是還附贈了一個夜班保安的兼職？」

蘇卻晃了晃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丁溯薇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睡眼惺忪照。

「沒有啦……」丁溯薇紅著臉往後，小聲辯解道，「就是最近任務……有點多。」

「什麼任務？」

「沒，沒什麼啦……」

蘇卻瞇起眼睛，一副「你再瞞著試試」的表。

丁溯薇像只被貓咪抵在牆角的倉鼠，立馬繳械投降，「就是那個校友採訪的事……學生會分配我的名單里有一個史北鯤，」

停了一下，解釋道，「就是『上里』新能源汽車的創始人。」

作為全球新能源汽車的頭企業，「上里」的名字即使在國也不陌生。不僅市占率業界第一，他們在技研發和品牌宣傳方面都堪稱頂級。

這位創始人的故事也令人津津樂道——背靠京城有名門第，年時離經叛道，還曾以藝家出道。大學畢業後因為家裡斷供被回來做實業，沒想到短短幾年搭上了新能源浪，靠著獨特的設計審，竟然一路殺進行業巔峰。

在海外留學的圈子裡，很多華人學生都將「上里」視為未來的理想僱主，蘇卻自然也有所耳聞。

丁溯薇整個人越說越蔫，「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別說和他說上話，我連書那關都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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