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把車開到水坑裡，直接拋錨了。」

「……」

蘇庭轉頭看了一眼，眼裡帶著一無奈的疲憊。

「怎麼沒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我提前五個小時發了消息。」

蘇庭一僵，轉頭從沙發的文件堆里翻出手機，屏幕一劃開，30條未讀消息的提示跳了出來。

「呃，抱歉……我沒看到。」的聲音輕得像是在和自己說話。

蘇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無所謂，我自己一個人也回來了。」

這句話很輕，很淡，不帶怨氣，卻像一綿的針。

兩個人同時沉默下來，就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十年沒見的姐妹，如今連最基本的關心都顯得生疏。

蘇庭下意識地抓了抓胳膊，尷尬如同砂紙過嗓子，令的聲音帶上了沙啞地質地。

「浴室在走廊盡頭，你先去洗個澡吧……」

過了一會，又補了一句，「往左是熱水，你別往……」

「知道了。」

蘇卻快速地瞥了一眼，拎著行李往客房走，走到一半，聽到蘇庭的聲音傳了過來：「洗完我給你沖杯薑茶。」

「……我又不是來姨媽。」

「……廢話，快去。」

-

蘇卻將自己緩緩沉浴缸。溫熱的水流包裹全，讓凍僵的孔一點點舒張開來。

靠在浴缸邊緣，滿意地哼了一聲，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放鬆地吐了口氣。

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姐姐剛剛沉默尷尬的表。

十年未見，姐姐完全忘記了自己回國的日子，說不傷心是假的。但看見懊惱疚的模樣，眼下那團因為工作的青，以及原本潔癖的家裡如今一團狼藉，原本憋著的悶氣，突然就消了。

一向溫婉完的優等生姐姐，現在也不過是個被工作和婚禮折騰得焦頭爛額的普通人。

「上班，這麼可怕啊……」

門外傳來水煮沸的聲音。

難道姐姐真的在煮薑茶？

蘇卻忽然覺得有點有趣，那種十年未見的親人突然和自己共一室的覺，居然讓生出了一點點久違的安定。

這麼想著，手去拿放在旁邊臺子上的服，想出手機放點歌。

指尖剛到布料，一顆小小的東西滾了出來。

訓練有素的手指幾乎是本能地一撈，穩穩將這圓潤小東西握在掌心。

是一顆高爾夫球。

蘇卻歪著頭端詳著這顆球，機場裡的那個男人的影不請自來地出現在腦海里。

那種與眾不同的冷淡，倒讓生出幾分興趣。畢竟在波士頓這些年，見過不清高的學男、桀驁的運員、目中無人的富家子，但從來沒見過一個「漠不關心」能表現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如霜雪骨，似孤鶴臨淵。

不知為何，蘇卻莫名想到這兩句。

當時被拒絕後，心裡還有些不爽，轉正好看到這顆球靜靜地躺在那人坐過的躺椅旁邊。本想做一個拾金不昧的好人送還回去，可連VIP通道的門都沒進，就被保安冷著臉攔了下來。

「切，既然這樣，我就懶得還了。」蘇卻輕哼一聲，指尖輕輕了球面，「就當你不紳士的債。」

盯著這顆球看了一會兒，忽然看到球面上有一串潦草的簽名，像是用記號筆隨手劃的，字不算工整，但一看就是簽名。

至於是誰的，並不怎麼關注這項運，並不了解。

隨手將球放在一邊，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跳出一條新聞推送提示。

是彭博社的國際新聞頁面——商學院學生的基本素養，每天都會看這些，畢竟不論是課程還是面試，都要求他們據變化的時事進行分析。

蘇卻往下劃著名手機，一目十行地掃過標題。

【突發：晶片設計泰斗Fredman現京城，或與本土企業達合作】

【市場波，總統選舉民調結果意外，科技板塊大幅回調】

【Pine Valley子高爾夫訓練賽：中國選手高凌鷗勢如破竹】

「咦？」

的目不由在第三條新聞上停住，點進去，照片上那個年輕的亞裔孩笑容燦爛，手裡舉著一個簽了名的高爾夫球。

突然坐直了子。

「簽名……是的？」

蘇卻順手搜了下簽名，果然和球上的筆跡對上了。

至於這個簽名的價值……

「Holy s....」蘇卻盯著數字張大了，只能說怪不得高爾夫球是貴族運呢，一個簽名球就能頂得上一學期的生活費，這些人也真下的去手！

不過——

的目緩緩落到手中的球上。

轉眼間一則拍賣信息發布到了二手網站：

「高凌鷗親簽高爾夫球一枚，球面細節如圖。收藏級別，請看實拍。誠信易，價格可議。」

發完帖子，蘇卻滿意地將球輕輕拋起又接住，這顆小小的球在浴室暖下泛著澤，此刻在眼裡已經了個閃閃發亮的金蛋。

只是沒有注意到，在球的另一面，幾個燙金字母正安靜地蟄伏著。

JY。

第03章 初京大。

蘇卻醒來時，嚨幹得發。

窗外是一片灰濛濛的天，悉的雪山不見了，只剩下遠影影綽綽的建築。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這裡已經不是波士頓，而是燕北。

闊別十年的故鄉，霧霾天的秋。

推開房門時，正好看見蘇庭繫著圍巾準備出門。西裝筆，妝容緻，一看就是要趕著去見客戶。

姐妹倆目撞上，空氣一瞬間有些微妙的停滯。

沒等蘇卻開口，蘇庭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你——」話還沒說完，蘇卻只覺脖子上一暖，蘇庭利落地摘下棗紅圍巾，繞在了的脖子上。

「這麼冷的天，也不知道注意點，冒了怎麼辦？」蘇庭皺著眉，語氣像是在訓人，手上卻作練而溫，細心地將圍巾系好，輕輕拍了拍。

「沒有啦……」帶著鼻音的聲調卻出賣了。

蘇庭頓時警覺：「嗓子怎麼了？是不是冒了？」

「……」

蘇庭嘆了口氣，往手裡塞了幾板的藥，「飯後記得吃，聽見沒？」

蘇卻低頭看著手裡五六的藥片，悶悶地「哦」了一聲。

「今天不是去京大報導嗎？別磨蹭，早點出門。燕北晝夜溫差大，你記得多帶件外套——」

蘇卻倚在門框上，眨著眼睛看著。

「幹嘛？」蘇庭被盯得莫名其妙。

蘇卻指著蘇庭的肚子，語氣裡帶著故意的認真：「姐，你是不是懷了啊？提前驗當媽？」

「皮了是吧？」蘇庭手在臉上一扯。

蘇卻咯咯笑著躲開，眼眶微紅的臉藏在圍巾後：「好好好，我不說了，蘇大律師快去上班吧，遲到罰款別賴我頭上！」

玄關門關上的那一刻，屋裡恢復了安靜。

蘇卻端著熱好的白粥坐在餐桌旁，舀了一口，米香瞬間在舌尖化開。嚨的乾也緩解了許多。

粥的溫度剛剛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窗外的天亮堂了些，灰濛濛的霧霾退去，淺藍的天空出廓。過窗簾灑進來，映得粥面泛起一層細細的。

拿起手機，對著粥和窗外的拍了張照片，發到Instagram的Story上：

【Back home, first breakfast made by sis. #BeijingMorning #BacktoRoot heartheart】（回家了，姐姐做的第一頓心早餐~心）

評論很快湧進來：

「早餐看起來好棒！」

「聽說燕北霧霾很嚴重，你這天氣P的吧？」

「什麼時候回波士頓啊？下周party了你本不熱鬧！」

正準備回復，二手易網站的提醒突然跳了出來。頁面上的留言麻麻，大多是問價格的，還有些直接砍價。

「原價太高，講個實在價！」

「我是學生，送我。」

隨手劃著名屏幕，突然目一頓。

「我是高凌鷗，這個球是我送朋友的。你從哪兒拿的，快還我。」

信你是高凌鷗，我還是秦始皇呢。

「真是高凌鷗，還不快讓助理聯繫我，給我打錢。」

蘇卻咬著勺子，拉黑刪除一氣呵。

桌上的粥已經見底，了個懶腰，抬頭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頓時一驚。

「糟糕，京大的報導！」

-

「Welcome to Peking University！」

百年講堂里的暖氣開得太足。蘇卻扯了扯圍巾，漫不經心地聽著臺上那口標準到刻意的式英語。

作為土生土長的華裔，對這種面向外國換生的見面會興趣缺缺。

「我聽說他們還會給我們分配學伴。」旁邊一個墨西哥裔生湊過來搭話，聲音難掩興，「大家都在猜自己的學伴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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