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拍了一下佩蘭的手,語氣溫而誠懇。
“人人都知老爺十分寵大小姐,若我不表現出想念家人的模樣,可不是同份相悖?”
佩蘭神緩和下來。
“如今你可看見了,陛下對你的好,都是因你是阮氏出,若沒了這層份,你什麼都不是。”
佩蘭習慣地又來導。
阮含璋乖順點頭:“我都明白的。”
“這樣也好,”佩蘭思忖片刻道,“老爺夫人宮,能看看咱們過得是否安穩,心里也踏實,家里的事也需得知曉。”
阮含璋垂下眼眸,角微微揚起。
可不是,阮家究竟什麼景,的確需要知曉。
嬪妃宮,并不限制面見娘家親朋,日常也有書信往來,但畢竟是走的路,書信上什麼多余的都不能寫。
想要籌謀,必須要面見。
阮含璋趁機道:“我也是想著姑姑會擔心大小姐,才特地說了一,沒想陛下這般恩寵阮家。”
佩蘭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這是自然。”
“老爺一貫忠君民,夙興夜寐,出玉京書香門第,而夫人廖氏又出世襲罔替南安伯府,當年榜下捉婿,結果卻是門當戶對,就了這一段佳話。”
“那時又忽然有大事……”
佩蘭說著,忽然一頓,冷睨阮含璋:“我說的太多了,你可莫要說出去。”
阮家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日日都能聽聞,圣京和清州都有傳頌,誰會不知?
不過佩蘭之后要說的是什麼?
阮含璋點點頭,道:“姑姑,三日后就是二十六,要去給太后娘娘請安,姑姑可能陪我去?”
佩蘭面一沉。
的腳還沒好,一走就疼一下,即便在棠梨閣也不能時刻盯在阮含璋邊,更別提陪出宮了。
不過這兩日,阮含璋自己去侍寢也沒有鬧妖,方才陛下又送來了厚的賞賜,這讓佩蘭心中稍安,又有些憤懣。
狐樣子,也就男人會喜歡。
待以后大小姐宮,定會比寵千百倍,將來問鼎后位,盡榮華富貴。
思及此,佩蘭姑姑臉上多了幾分溫。
“你聰慧機敏,這幾日做的極好,我也很放心。”
先是夸了一句,然后道:“去太后娘娘宮中請安,是你的福氣,你老老實實聽著跟著便好。”
“懂了嗎?”
阮含璋低眉順眼:“懂了。”
佩蘭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渾都疼,便叮囑抄寫戒,擺手自去歇著了。
等走了,阮含璋才冷下臉來,阮家費盡心思,所圖不過是后位。
這話不曾講,但阮含璋早就心中有數。
阮家之中,真正心思沉的并不是那位看起來面冷的廖夫人,而是阮家的家主,阮忠良才是。
所圖不大,又怎會冒大不韙的風險送宮?又怎麼敢為了攀附南安伯,直接殺害早有孕的妾室?
阮忠良之心狠手辣,阮含璋早就見過,也心知肚明。
著銀勺,慢條斯理吃桃。
鮮甜的水涌中,是悉的甜滋味。
母親臨終愿,是讓一生幸福順遂,食無憂,如今,也即將做到。
阮含璋瞇了瞇眼睛。
那就好好看看,阮含璋究竟如何當上皇后。
第9章 跪下!
天熹微,阮含璋舒舒服服從自己的架子床上醒來。
此刻天未明,整個長信宮都沉寂在暮里,分不清晝夜。
偌大的宮殿還在沉睡,然宮殿中的眾人卻已盡數蘇醒。
清晨春風薄,掠過琉璃金瓦,飛躍朱紅宮墻,一頭扎聽雪宮。
棠梨閣此刻已是燈火通明,阮含璋掀開帳幔,就看到紅袖和青黛在外面忙碌。
這麼早,佩蘭是不會起床侍奉的。
兩人忙忙碌碌,手腳利落卻又安靜無聲。
見阮含璋醒了,青黛忙過來道:“小主,該起了。”
今日是宮之后頭一回給太后娘娘請安的大日子,可不能遲到。
阮含璋昨夜睡得早,這會兒也不困了,起洗漱,然后便被紅袖伺候著穿。
這裳昨日是佩蘭特地選的,素青的云錦配上袖緣的竹林蜀繡,穿在上襯得清新俗。
現在的這一副假眉眼,有些過分麗嫵,這裳恰到好地制了嫵,多了幾分優雅。
佩蘭的眼阮含璋還是認同的,換好裳,便坐下來梳妝。
青黛給上妝,紅袖梳頭,兩個人都忙碌不停。
阮含璋自己了一塊桃花,慢條斯理吃著,他們今日需得請安后方能用早膳。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請安:“小主,小的給您請安了。”
是黃門錢小多。
自從阮含璋搬棠梨閣,錢小多就一直在忙外面的事,整理庫房,送水取膳,都是他的差事。
他面容普通,但勝在眉眼干凈,難怪年紀輕輕就能來宮妃邊伺候。
阮含璋正巧吃完桃花,淺淺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便不再吃了。
“說。”
錢小多也不含糊,直接道:“小主,這三日陛下一直在忙政事,未招幸妃嬪。”
這錢小多瞧著老實本分,沉默寡言,沒想倒是個機靈的。
主子不問,他自己倒是把事打探得清清楚楚。
阮含璋勾了勾角,在鏡中同紅袖對視一眼,對紅袖頷首。
“你做得很好,”阮含璋道,“有賞。”
紅袖最后勾勒一筆眉尾,放下眉黛,快步出去。
外面是錢小多的謝恩聲:“謝小主。”
他沒說邀功的話,也沒有表忠心,就這樣迅速退了下去。
等紅袖回來,阮含璋才道:“我自己上脂吧。”
紅袖便退開半步,開始收拾荷包。
“你們之前可認識錢小多?”
青黛道:“小主,奴婢原是膳房的宮,新秀宮,人手不足,掌膳姑姑心善,奴婢才有伺候小主的機緣。”
紅袖道:“小主,奴婢原是織造局的宮人,雖不曾見過錢黃門,卻知道他原是西寺庫的宮人。”
西寺庫就是皇帝的私庫,能看守西寺庫的都是千挑萬選,無一人敢不忠心。
阮含璋挑了一下眉,從鏡中看向面平靜的紅袖,沒有多言。
不多時,發髻梳好。
阮含璋最后披上披帛,被紅袖扶著出了棠梨閣。
慕容婕妤在病中,是不能給太后娘娘請安的,因此此刻前殿靜悄悄,只有守門的宮靠在廊柱上打瞌睡。
阮含璋在垂花門等了一會兒,便看到衛寶林快步從西配殿出來。
剛搬棠梨閣那日,已經去給衛寶林請過安了,兩人早就見過面。
衛寶林形消瘦,面容蒼白,眉眼只能稱得上清秀,穿了一件寶藍的衫,有些寬大,勉強把上的形銷骨立下去。
這裳款式和料子都很老氣,顯得暮沉沉。
衛寶林宮便不得盛寵,一直病懨懨的,靠著年月熬了正六品的寶林,在宮里好歹有些面。
雖份位比阮含璋高,卻不擺中位娘娘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阮含璋同見禮:“見過衛姐姐。”
衛寶林含笑道:“走吧。”
兩個人從聽雪宮出來,一路往西邊行去。
聽雪宮位于東六宮,要去位于西六宮之后的壽康宮被太后請安,幾乎要穿過大半個長信宮。
按照宮規,只五品以上份位的嬪娘娘在宮中可乘步輦,阮含璋和衛寶林只能步行。
兩人起得早,倒是不嫌路途遙遠,一路快步往壽康宮行去。
衛寶林是個沉默寡言的子,早晨的春風又刮人,阮含璋便沒有沒話找話,兩人安靜前行。
就在這時,后面忽然傳來一道聲響:“宜妃娘娘駕到,見禮恭安。”
阮含璋腳步微頓,同衛寶林一起后退兩步,從正中間的青石板路退到宮墻邊,躬福禮,恭謹自持。
浩的儀仗由遠及近。
周宜妃高高坐在步輦上,手里著一把蘇繡團扇,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扇風,側跟隨的是管事姑姑百靈,一行人都安靜前行。
百靈姑姑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阮含璋兩人,便對周宜妃說了幾句。
待儀仗行至阮含璋兩人面前時,周宜妃忽然開口:“停。”
儀駕立即便停了下來。
阮含璋不知這位剛誕育大皇子的周宜妃要做何事,卻還是按照規矩,同衛寶林一起對周宜妃福禮。
“見過宜妃娘娘,娘娘吉祥如意。”
周宜妃搖著扇子,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半瞇著,聲音輕靈如黃鸝。
“你就是阮才人?”
聲音還帶了幾分慵懶:“抬起頭來本宮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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