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白兔 “太子妃，孤會幫你出氣。”……

三皇子被父皇吼了一頓，臉黑了大半，再沒敢言語。

貴妃臉上雖笑著，心卻是冷的。

皇上無論表面上對太子多麽不滿，可在他心裏，他們娘倆永遠也是越不過太子去的。

太子就是太子，寵妃只是寵妃。

盛宇帝面和緩下來，看向太子妃，低聲音道：“太子妃，看看桌上吃些什麽？多吃。”

聲音還是頓挫分明的嚴厲，尹采綠強忍住哆嗦，當真執起筷子在桌上尋覓起來。

侍們都立得遠，無人布菜，膽子小的與皇上坐在一桌，只怕一頓下來也不敢夾兩口菜吃，好在尹采綠向來是個心大的。

尹采綠朝那盤金響脆鱔夾去，這是從前在江南時就吃的菜。

別看從前生活在市井，玉笙樓卻是江南一頂一的繁華場所。

飛檐鬥拱、瓊樓玉宇，玉盞金樽、琥珀搖，什麽好東西都是見過的。

盛宇帝低笑兩聲：“吃脆膳，多吃。”

嚇得尹采綠筷子裏的脆膳又險些掉下去。

三皇子妃蔣氏默默看了三皇子一眼，自嫁皇家以來，父皇還未曾主與說過一句話，皇上表面待三皇子更為熱絡，為何待卻……

過了一會兒，侍呈上來一道冰鎮醉蟹，陳年花雕泡過的，酒香四溢。

尹采綠默默吃著碗裏的，眼珠子悄然亮了。

盛宇帝指著三皇子道：“你母妃最吃醉蟹，你還不快拿上鉗子替弄。”

貴妃嗔著剜了皇帝一眼。

“還是臣妾自己來吧。”

貴妃正要手，被皇上握住了：“蟹殼堅，當心傷了手。”

二人看上去恩非常。

尹采綠悄聲看著眼前一切，本來是要上手直接拿來嗦的，生生頓住了作。

若是只拿鉗子挖著吃，那豈不是丟了許多風味。

不，太子已拿起鉗子幫弄了，不一會兒，弄出一小盤子蟹到跟前。

雖失了靈魂，但是太子親手剝的，尹采綠芳心暗，心裏面意綿綿。

三皇子也替貴妃拆了一盤，貴妃只作勢嘗了兩口，便沒再了，誰會當真把碗裏的東西吃完呢。

“皇兒，不必再弄了，母妃不用了，你瞧瞧太子，你便也替三皇子妃拆一些吃吧。”

蔣氏忙道：“母妃，臣妾不吃。”

趙淵也道：“兒子忙著伺候父皇跟母妃都還來不及呢，父皇，兒子再給您拆幾只。”

尹采綠突然覺得碗裏的蟹不香了，尤其是看著拆得沒有吃得快的手上作不停的太子。

手進桌下，悄悄扯了扯太子的袖，意思是，他也有點眼力見，別往碗裏弄。

可惜太子頂沒有眼力見兒。

盛宇帝朝三皇子擺手：“罷了，你自己吃，俞，你來給朕拆幾只嘗嘗。”

俞公公垂首過來，作麻利幹起活來。

“太子，你自己也吃些，別顧著太子妃。”

盛宇帝瞧著眼酸得很。

太子只道：“太子妃乃兒臣正妻，兒臣便是什麽也不顧，也要先顧著的。”

這話說出來，誰不知道是意有所指。

皇上當年不重皇後。

重不是尊敬，更藏在這些生活的細節裏。

尹采綠被這話嚇得夠嗆，連忙拉拽太子袖，隨時準備下跪。

太子手下來一把握住了的，掌心溫厚，握著。

盛宇帝鼻孔出氣：“太子，你是儲君，無論什麽時候都該首先顧著自己！”

尹采綠覺握著自己的手十分用力，得有些疼。

“父皇當初但凡願意在這些無關痛的小事上顧著母後哪怕一點，母後也不會早早崩逝。”面卻是如常般端然。

盛宇帝氣得膛起伏：“你大膽！”

場上便是跪倒了一片，唯剩父子倆劍拔弩張。

尹采綠嚇得連忙甩開太子的手，哆哆嗦嗦跪下。

趙清著空的掌心，暗自後悔，嚇到太子妃了。

自己陪著父皇還有貴妃這一家三口，吃了多年的飯了，何故就今日忍不了，說了些沒用的氣話。

許是他與太子妃坐在這張“家宴”上實在顯得孤立無援，對面一家子其樂融融，若是他母後還在，太子妃在這桌上何至于這般小心翼翼。

太子與皇帝僵持半刻，太子先低了頭。

盛宇帝揮手：“都起來坐下。”

衆人才又從地上起來坐下。

貴妃手著皇上的膛：“陛下別生氣，太子心裏原是一直憋著氣呢，他抒發出來也好。”

盛宇帝不想提起先皇後的事，更不想就此事與太子爭論。

事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太子的子越發溫和。

可這溫和，卻沒有一點是朝著他父皇的。

對他父皇只有揖讓周旋，禮數恭敬，面容冷得跟冰霜似的。

“太子，朕不會有錯。”

良久，皇帝隔著不大的圓桌對太子說了這麽一句。

太子垂首：“父皇是真龍天子，自然不會有錯，剛才是兒臣妄言，還請父皇降罪。”

再沒有剛才那氣勢，此時溫言如玉，舉止謙恭。

“嗯，坐下吃飯。”

尹采綠早已嚇得魂兒都要丟了。

給自己盛了一碗金湯佛跳牆，好驚。

盛宇帝見狀，又低笑了兩聲。

自己兒子不領，兒媳婦總是領的。

“太子妃，朕見你吃蟹，廚房裏還剩了一筐剛從南邊送進宮的蟹，你便拿回去吧。”

尹采綠不敢接，又實在想吃，正要遲疑著向太子，太子卻替答了：“兒臣替太子妃謝過父皇。”

尹采綠便也道：“臣妾謝過父皇。”

飯後，盛宇帝一腔怨氣無發洩，瞧著端玉立的太子，氣更是無發洩之。

又瞧見太子旁站著的嫻靜子，面慈和下來了大半。

“給太子妃賞些東西。”

過了一會兒，不知又想起些什麽，朝著太子妃道：“太子前陣子提起薛家承爵一事，朕知道了，過幾天會有聖旨到薛府的。”

薛家既然出了個太子妃，讓他們把爵位再多承一代也沒什麽，但薛家下一代若還是這般庸碌無用，想承爵就沒這麽容易了。

“太子，跟朕到太和殿議事，說說南方藩王一事辦得怎麽樣了。”

盛宇帝由俞公公伺候著往外走，太子跟上，尹采綠面慌張，想要跟上去。

趙清制止：“太子妃先行回府。”

尹采綠愣愣止住腳步，看著他隨皇帝的步伐走遠。

父子二人都不喜乘轎，在這皇宮裏，能靠步行的便都是靠步行。

父子倆在夜中遠去，步幅之大，擺唰唰作響。

張貴妃湊近上來，顯得太子妃越發像個誤狼窟的小白兔。

“太子妃，到本宮那兒去坐會兒吧，三皇子妃也一起，你們妯娌之間，也該多說說話兒。”

尹采綠想拒絕，又不知如何拒絕。

太子讓先回去，貴妃卻再坐會兒。

可貴妃上次見面還賞了東西，應是個好人。

便，便去坐會兒吧。

也容不得拒絕的，貴妃邊兩個嬤嬤上來，并排夾著太子妃，了延禧宮。

“太子妃，你可知錯。”

尹采綠瑟瑟擡頭，貴妃坐在高堂上問，面嚴厲，已換了副言辭。

直覺該跪下，卻只垂下了頭：“臣妾有何錯？”

“今日皇上與太子起了爭端，皆是因為你，皇上不願與你計較，你以為本宮就能放過你嗎？”

張貴妃看不慣與先皇後一般模樣，自以為嫻靜守禮，實則愚寡淡至極，令人生厭。

尹采綠腹中暗斥不已，什麽因為？

貴妃卻是打定了主意今日要整治一番。

“便罰你，今晚跪著抄完這本經書。”

張貴妃在榻上慵懶躺下，哼，瞧這副規矩模樣，定會老老實實去抄的，蠢婦一個。

尹采綠當然不敢不抄，出嫁前薛夫人便是多次耳提面命，要務必恭順，皇宮裏面，誰也不能惹，方能保命。

可若是抄了，的字不僅醜，還與薛靜蘊的大不一樣，那不是餡了。

還不等回答，那兩個嬤嬤又上來架著。

尹采綠小腰一扭，掙開：“貴妃娘娘，臣妾知錯了，還請不要懲罰臣妾。”

貴妃睜開眼，目向，沒想到竟沒有想象中那般老實。

尹采綠本來是想老實的，但是上的破綻不允許。

可貴妃打定了主意要罰，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若是本宮定要你抄呢？”

尹采綠面震驚：“娘娘……”

貴妃上次還賞東西呢，平時待也極熱絡，怎的忽然變了副面孔。

見一臉驚訝無措，貴妃輕笑，四下反正無外人，貴妃早做膩了那副好人面孔。

“太子妃當真是天真，本宮與皇後，三皇子與太子，天然是敵對份，本宮現在鐵了心要整治你一番，你又能如何？”

尹采綠圓睜著眼，原本以為只是在“後娘”手底下討生活不容易罷了，沒想到竟是這般擺在明面上的針對。

對方以強權人，就像是皇上突然要砍頭一樣，雖然離譜，還真沒辦法抗拒。

“蔣氏，去給太子妃膝下鋪個跪墊。”

三皇子妃被太子妃制，現在母妃有意在太子妃面前擡份，心中自然得意。

“是，母妃。”

便有兩個嬤嬤上前來押著尹采綠跪下。

貴妃自然是有恃無恐，太子妃又不是太子，皇上不會替做主。

至于太子嘛，太子還管不著這個做母妃的頭上來。

若有機會卻不整治一番，貴妃心裏不得勁兒。

尹采綠剛跪下，便有嬤嬤將備有筆墨紙硯的桌案搬到前。

“太子妃，請吧。”

若有人從外頭看進來，裏面也是一派祥和景象，毫無針鋒相對。

尹采綠跪是跪下了，一直沒有拿起筆來，只把頭低低埋著，不敢對上任何人的視線，只想著，跪就跪吧，起碼沒人能押著的手寫字。

貴妃看去，只覺得好清高的子，跪都跪下了，抄上幾頁又如何，此人這般難管教，又實在不敢將人訓斥得太過。

不過被迫跪上一陣子，對這樣品的子來說，已是極大的辱。

太子這邊一得知太子妃并未立刻出宮，跟皇上的話還沒說完，匆匆往延禧宮去了。

盛宇帝氣得瞪眼：“朕俞去理便是，你大膽！往朕的後宮走什麽！”

太子只扔下一句：“父皇恕罪。”

皇帝氣急，俞連忙上去安。

“你說說他，給朕擺個好臉子就那麽難嗎？他難道就不怕朕廢……”頓了頓，話終是沒說出口。

“皇上，太子生如此，雖面上冷淡了些，奴才瞧著，他心裏是極在乎您的。”

這邊太子妃被太子從延禧宮接了出去，尹采綠倒沒跪多久，貴妃和三皇子妃只覺得這回盡了辱，很是暢快。

趙清自是極心疼的，若不是自己母後……罷了。

“太子妃，孤會幫你出氣。”

尹采綠被他扶上轎子，待左看右看後，湊在他耳邊如同機一般說了句悄悄話：“殿下要當心貴妃，貴妃是個壞心思的，還有，三皇子也壞，他們想搶你位置呢，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