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比虞老師先一步知道過去的，那天陪師母做定勝糕，兩人在廚房邊干活邊閑聊，說起聯姻，師母不理解何苦選擇這樣一門婚事，什麼都不缺，哪需要聯姻。

說是因為周時亦這個人。

于是將自己和周時亦的事說給了師母聽。

“我還以為您告訴虞老師了。”

師母：“我想告訴他來著，看到他那張臉一生氣我就忘了。”

兩人笑開來。

“今天去坐船了？”師母問起。

“嗯。”

“在碼頭看到了路程爺爺，還那麼朗。”

“七十多歲的人，比我和你虞老師都好。”

“我以為他老人家早就退休。”

“干了一輩子，但凡子骨撐得住，閑不住。”

路老爺子當了五六十年船夫，是鎮上年紀最大的非傳承劃船人，即便孫子是大明星，老人家依舊干著自己喜歡的事。

“坐了路程爺爺那條船？”師母問。

“不是。路爺爺的船排在我們之后。”

師母順手遞給一碗湯：“魚咸，喝點。”

鐘憶剛接過碗，還沒嘗上一口，余里，門口立著一道闊的影。

周時亦到了廚房門口就聽到們在聊路程爺爺，進退不是。

師母背對著門口在忙活，他無聲看了眼鐘憶，朝院子里抬抬下，人先離開。

“味道怎麼樣？咸淡呢？”師母在腌，沒注意到門口的靜。

鐘憶回神，嘗了一口才回應：“好喝。這是什麼菜？”

“野菜。”師母說了個名字，鐘憶沒聽過。

“春天吃野菜的季節，你小時候就喝這個湯。”

“是嗎？”鐘憶毫沒印象。

心不在焉地喝著，猜測周時亦找是問婚紗照片一事。

可所有照片，全刪了。

誰能想到分手三年后還能再走到一起。

鐘憶喝完湯，借故去了院子里。

“誒小憶，等等！”

師母住，遞給一盤西瓜，“端給周時亦嘗嘗，用井水泡過，又涼又甜。”

昨天下雨時還需要穿厚外套，今天太一出來，一秒夏，燥熱得恨不得開空調。

男人坐在涼亭下，這個位置看不見茶室的窗戶。

可能是熱，他將襯衫袖挽到小臂。

自從屋里出來，他沉靜的目便一直落在上。

鐘憶把果盤放在桌上，順勢在他對面坐下。

把西瓜往他那邊又推了推，自己拿了一片啃起來，口沁涼清甜，突然想到了辰辰，應該留小家伙多玩一會兒，肯定吃這麼甜的西瓜。

“婚紗照底片，你那還有吧？”周時亦開門見山問道。

剛才猜得沒錯。

鐘憶向他：“刪了。”

“沒留備份？”

“分手好幾年了，我留備份做什麼？”

如果留備份，那就沒有刪除的意義和必要。

男人沒再接話。

鐘憶小小咬了一口西瓜，當年拍婚紗照，后期是與攝影工作室聯系，所有底片與修過的照片都在那里。分手后，幾張紙質照片沒舍得丟，從波士頓帶了回來，而所有電子版，在分手兩年時全部清空。

那些回憶，看一遍傷自己一遍。

不能將自己困在原地，于是那晚加班回到家，練完瑜伽后心一橫便刪了。

清空之后，心里某也跟著空了一個，只能用工作填滿。

那段時間瘋狂加班，甚至卷贏了寧缺。

寧缺問還是不是人，說這不是罵的意思。

刪已經刪了，后悔也無濟于事。

周時亦：“電腦還在嗎？”

“在，但恢復不了了。”鐘憶頓了兩秒，“我刪的時候防止自己后悔再恢復數據，所以刪得有點徹底。”

周時亦：“……”

專業對口，所謂刪，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刪，大概加碎了。

他找出詹良的電話打過去，讓詹良聯系一下當年的攝影工作室，看有無可能找回原片。

詹良直覺不妙，但還是立刻應下：“好的，周總，我這就聯系。”

老板自己都用了“有無可能”這樣的字眼，大概對找回底片并沒抱多大希。

那家攝影工作室是海島上最有名的，當年也是他聯系預約。

十分鐘后，詹良回過來，原片早就刪了。

時隔那麼多年，攝影工作室的電腦存儲區被一波又一波客戶的照片覆蓋，基本上不可能恢復。

鐘憶提議：“要不，再重新拍？”

周時亦看著：“能拍出那個效果？”

鐘憶沒吱聲。

第一套海邊婚紗照，幾乎每張照片里都洋溢著幸福，那是演都演不出來。

第二套雖然不及第一套圓滿，但彼此眼中的藏不住。

低頭啃西瓜，周時亦看著的短發，打破沉默：“你如果想要拍，以后機會合適再拍。”但肯定不是現在，“回家后電腦拿給我，我試著恢復。”

“要恢復不了呢？”

“想恢復就沒有恢復不了的。”

鐘憶咽下反駁，他想試就讓他試吧。

反正恢復難度不亞于把他們坤辰汽車的自駕駛模型訓練能耗降低到50%。

周時亦瞥了眼果盤，脆瓤西瓜泛著水，他卻毫無食，沒有心吃，而小口小口啃著，吃得津津有味。

“幾百張婚紗照而已，你至于碎那樣？”

“我也不知道還能和你在一起。”鐘憶頓了頓才又繼續，“當時想著萬一放電腦里忘了刪，哪天照片傳出來，對你的現任，我的現任都不好。”他經歷過，那種心他最明白。

四目相對了半晌，各自錯開。

他無意間看到過和路程的合照。照片里，個高的路程穿著校服，正躬將馱在背上轉圈，箍住路程的脖子，擺微揚，兩人笑容肆意。

那是高考之后他們幾個同學約著回學校拍照留念，當時在場玩鬧，有個同學抓拍了那張。

知道有前任，與親眼見證曾經的親昵是兩回事。

那張照片了周時亦心中的一刺。

院子陷沉寂，從那句話落下，涼亭里只有輕咬瓜瓤的細微聲。

不知過了多久，又聽男人問：“擺臺你也扔了？”

鐘憶抬眸，再次對上他的視線：“沒。擺臺還沒舍得扔，在儲藏室收著。”

周時亦面稍稍松。

第十九章

鐘憶開始吃第二片西瓜, 男人起離開。

抬頭：“你那里還有沒有？我記得傳過兩張給你。”

“你自己不是也說，就兩張。夠用？”

男人款步走出涼亭，并沒否認自己還存著曾經的照片。

“周時亦。”沖他背影喊道。

男人轉, 等開口。

“你手機里以前那些照片還在嗎？在的話, 發一份給我。”不僅刪了婚紗照，還清空了手機相冊。

周時亦靜看了幾秒, 沒搭腔, 轉回屋。

再出來時, 他手里多了一包紙巾。

鐘憶了兩張：“謝謝。”

這次他沒坐對面, 而是在旁落座。

兩人之間的距離與坐船時差不多，服絕不會相蹭，氣息卻融。

他手：“手機。”

兩部手機并排放一起，鐘憶只見他修長的手指往下劃自己的相冊，只劃了沒幾秒便停下，開始勾選兩人相關的照片，隔空投送給。

他不拍照，在一起時偶爾會主拍，大多照片都是分給他。

一百多張照片，傳輸得很快。

周時亦遞過手機：“以后再刪就不傳了。”

人起, 又坐到對面。

鐘憶邊清冽的味道也隨之變淡。

“謝謝。”依舊禮貌回應。

第二片西瓜吃完，又從果盤拿了一片。

反正自己任何樣子他都見過，在他面前吃東西無需端著。

邊啃瓜邊翻看兩人以前的照片，除了出游合照, 多數是靠在他懷里, 或是趴在他肩頭的自拍。照片里無一例外他都是單手攬著，另一只手還在理工作。

偶爾有兩張他無意瞥向鏡頭，其余的都專注盯著電腦屏幕。

拍這些照片時基本是加班累了, 靠在他上歇歇，記錄一下難得的休閑時刻。

他不止傳了照片，還傳給兩段視頻。

視頻也是拍攝，記錄兩人的日常相。

點開第一個，畫面里自己正倚在周時亦懷里問他：“我新學了一首電影里的OST，要聽嗎？”

“什麼時候學的？”

“就這幾天晚上。”

“不是忙課題忙到沒時間和我視頻？”周時亦并未計較，低頭吻了吻臉頰，“什麼電影？”

“國的一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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