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梅 既有前緣，合該再續才是。……

第四章

齊王等了半晌，不曾等到兄長的答複，咬咬牙一拍脯：“罷了，二哥，此事便給我！”

裴彧擡眸看他一眼：“給你？你知曉如何去辦？”

“若辦不好，二哥拿我是問。若辦的好嘛……也二哥看看我的本事。”

齊王眨了眨眼，眼瞧著裴彧。

業有專攻。哄人這一套，裴彧自認比不過齊王半分。

他沉片刻：“一切開銷，自孤賬上出。”

齊王接過他的腰牌，目立馬堅毅起來：“二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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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剛過，明蘊之正準備歇下，只聽侍稟報：

“娘娘，夫人與三娘子遞了牌子請見。”

昨日在齊王的婚宴上與母親匆匆見過一面，當時便臉不好，一副言又止的樣子。明蘊之嘆了一聲，只好起：“請母親和妹妹稍坐片刻，我先去更。”

新婦敬茶，作為二嫂不得失了禮數，又在長秋宮伴著陳皇後和幾位王妃說了一上午的話，早有倦意。

但想到母親，明蘊之了眼眶，此刻倒是明白了為何裴彧總是愁眉不展。這樣多的事落在肩頭，到底是沒有松快的時候。

待到收拾齊整，明家主母柏夫人與三娘子含之已在正殿坐著吃茶。

柏夫人母家也是益州豪族，父親柏益至太仆，也是當初跟著先帝打天下的老臣。先帝登基後朝中清算，柏益急流勇退，攜全族人偏居益州，保住了累世的清名和富貴。

柏夫人嫁與現今的益州牧明信鴻，生下一子二，夫妻和睦滿。除卻早年因著戰，獨自居于族中未能與父母團圓，後來的人生幾乎都順風順水，有憂愁的時候。

見來，柏夫人忙起行禮，明蘊之上前幾步，攔了攔：“母親。”

三娘子跟著見禮：“姐姐。”

嗓音沉，鼻音有些重，一聽便知是哭過了的。

作為明家的小兒，自也繼承了一張清水芙蓉的好樣貌，雖然年齡不大，但也能從那俏麗的眉眼中看出的好。

奈何眉眼沉沉，總含著這般年齡不該有的愁。

母三人各自座，柏夫人先與明蘊之寒暄了幾句，直到侍從再次添了茶，才一臉為難地開口：“娘娘……”

明蘊之放下茶盞，吩咐道：“都先下去吧。”

臨華殿的侍從都退了下去，柏夫人起拉著的手，方才竭力維持著的優雅面消失殆盡，面上顯出幾分蒼老來：“那亭安侯世子，怕是，怕是要不好。”

“不是說只是染了風寒，怎就要不好了？”

明蘊之驚了驚，看向妹妹。

三娘子含之前幾年便與亭安侯韓家定了親，兩家早已開始籌備親事，上月含之及笄，母親還宮讓尋欽天監的大人測算婚期。

柏夫人長長一嘆：“他這一病，韓家對親事忽地熱衷起來，明裏暗裏想讓三娘早些過門。還是含之細心，發覺有異，私下裏托了人打探，這才知……他那哪兒是風寒，分明是貪那一口鮮食了野味。起初府中庸醫只當風寒去治，直到實在不好請了太醫去看，才曉得是毒肺腑。”

明蘊之皺起眉頭：“太醫也治不了？”

“……怕是熬不過今年冬了。”

柏夫人拿起手帕，在眼角按了按：“這回來，也是想請娘娘說太子，請護國寺靜山大師出山，為他瞧一瞧。若真是藥石無醫，你妹妹也好早些……”

靜山大師揚名大周，醫超絕，這些年卻甚出山閉關清修。若要請他出山，只怕還要廢些功夫。

單單以明家或是亭安侯韓家的面子，怕是請不他。

事關妹妹的婚事，明蘊之自是應下：“我會與殿下講明此事，但靜山大師避世多年，不是尋常能見的高人。”

“有你這句話，便夠了。”

柏夫人定了定神，看了垂眸不語的含之一眼，低聲音道：“還有一事。”

明蘊之讓青蕪帶著含之去用些小食，臨華殿只餘們二人，柏夫人猶豫開口：

“還是沒靜麽？”

反應過來母親在說什麽，明蘊之沉默下來，搖了搖頭。

“上回來見你，你說已經在服藥了，怎的還是沒靜？”

柏夫人一臉憂愁，“殿下正值壯年，你也一貫康健，怎會子嗣艱難？難不是有什麽未曾查出的疾？”

明蘊之：“母親怎又開始多想，宮中太醫醫高超，怎會查不出疾。”

柏夫人自顧自道：“若真能請靜山大師，娘娘也一道去瞧瞧。最好能讓殿下也去看一眼。”

明蘊之低了眼眸，目落在母親鬢邊的幾銀上。為了與三娘的事，母親日夜憂心，自來保養良好的眼角也生出了細紋，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只好咽了下去。

“不是母親不顧惜你，實則是皇家婦難做。肅王妃只比你早婚兩年，如今第三個孩子都要會走路了，那康王妃與你同年進門，也育有一，冰雪可機靈得很。如今齊王婚事已，想來過不了多久也會有喜訊……日後宮宴各家孩子圍坐一旁，獨獨東宮不見歡聲，他人如何想？”

“殿下是太子，多人盯著東宮，若東宮長久無後，只怕陛下也要不悅。殿下如今是無側妃姬妾，日後呢？”

柏夫人見悶聲坐著不答話，心頭一陣堵。

明蘊之自小未曾養在跟前，與和明家人都不算親，平日有些什麽也只知坐著埋頭聽訓。從前分明最滿意這副模樣，如今卻覺得養了個悶葫蘆，許多事自己不知道著急，怕是也不懂如何籠絡夫君。

“此事就這麽定了，”柏夫人直接拍板：“最好是能說殿下也一同去。靜山大師的醫乃是天下聞名，你可見過那綦家娘子？”

明蘊之忽地擡眼：“綦家？”聲音一出，又後知後覺地沉了沉嗓音：“……不曾見過。”

柏夫人并未發覺異樣，繼續說著：

“就是工部尚書，綦自珍綦大人的獨，那位綦小娘子。”

柏夫人飲了口茶：“那小娘子早些年我曾見過一眼，不知得了什麽病，弱得跟貓兒似的，眼看是活不長了。誰知太子殿下出面，親自請了靜山大師為診治。”

“昨兒個齊王婚宴上，我又見著，當真是變了樣，面紅潤，瞧不出一點病過的樣子，怕是早已大好了。一打聽，才知是綦家的娘子，前幾月才從外家回京。”

柏夫人想了想：“算算年歲，也該是議親的年紀了，若非早年重病耽擱，怕是早有好人家求著定親。”

綦家本就是公爵之家，世代富貴。如今的工部尚書綦自珍本就有爵位在，這兩年忙得如火如荼的永昌運河也是由他提出修建，位高又權重。他的獨，又有那樣一副沉魚落雁的容，自是一家有百家求。

柏夫人只道綦小娘子當年病那樣都能被靜山救回，想來醫當真了得，卻未發覺兒手中的茶水許久未，已經漸涼。

明蘊之靜靜地看著小小茶盞中自己的倒影。

綦娘子，也去了齊王婚宴。

昨夜裴彧上那淺淡的玉髓香，果真來源于。

綦自珍治水有功，流水般的賞賜送綦府，其中那滿大周都難尋的玉髓香，也是親自將其添進禮單中的。

除此之外，還知曉，裴彧與這位綦娘子乃是自相識。綦娘子生了疾，也是裴彧親自請了靜山問診，不可謂不重視。當初也曾有耳聞，若非綦娘子年重病，這太子妃的位置，怕也不到旁人。

既有前緣，如今病愈，該要再續才是。

……

“我與你說話，你可聽著了？”

柏夫人自顧自說了半晌，見又一如既往地做個悶葫蘆不答話，氣不打一來，該不會在與太子相的時候，也是這般默不作聲吧？

明蘊之疲憊地撐了撐後腰：“母親，可還有旁的事？”

柏夫人聽懂了的逐客令，臉不算好地站起：“我這樣勞心勞力，也是為了你們姐妹倆，你兄長與父親遠在益州，山高水遠如何能幫上你們？你妹妹的婚事已然要作廢，你若再出什麽……”

“娘娘，夫人！”

青蕪走了進來，一慣沉穩的語氣裏染上了有的歡快：“殿下命人送了禮，說一定要娘娘親自打開。”

裴彧給送禮？

明蘊之意外地看向殿外：“送了些什麽？”

柏夫人皺起的眉頭舒展開幾分。太子能有這份心，想來對還是看重的：“送什麽都好，重要的是心意。”

青蕪命人送了上來，送禮的小太監有些眼生，先磕頭說了幾句吉祥話，接著道：

“太子殿下千挑萬選，特意指了這筐雪桃贈予娘娘。這雪桃産自南疆，距京足有千裏，這麽一筐便價值千金，滋味鮮……”

“好了。”

明蘊之沒聽完便命人給了賞，讓那太監退下。半扯角看向柏夫人：

“這雪桃難得，母親帶回去用一些，剩下的做些桃幹或是用糖腌著，能存很久呢。待父親與阿兄過些時日回京，也可一品。”

柏夫人不解：“不必了，你妹妹吃不得桃。何況這是太子殿下予你的，你自個兒用便是，為何要都給了我們？”

“母親……不知為何？”

明蘊之站住腳步，靜靜地看著。

柏夫人第一次看到自來不聲不響的兒這樣的眼神。總是帶著笑意的杏眸散去了親和，瑩潤的眸裏分明滿是平靜，卻看得讓人有些不過來氣。

忽然意識到，的兒已經做了三年的太子妃，掌管宮務，上下敬服。是這大周除了太後、皇後之外，最尊貴的人。

“你這樣看著我，是什麽意思？”

柏夫人著脯，反問道。

“夫人，”青蕪忍不住開口：“我們娘娘與三娘子一樣，也吃不得桃，只要到一點，便會滿起疹。夫人不知……”

“青蕪。”

明蘊之淡聲制止，輕聲道：“母親帶走吧。三娘的事，我會與殿下說的，我累了。”

“青蕪，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