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看

在周扶疏站在門外看他的時候，顧懷玨就發現了，那影影影綽綽的映在玻璃上。

極淡，仔仔細細的看，也只能分辨出那塊窗紙比別的地方稍微暗上一點，

但是極有存在。

那一點點看不清楚的影子影響的顧懷玨半響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書頁徒勞的擺在面前，像個裝飾。

什麽大學之道，什麽心正，什麽修，他一句沒看進去。

只有繁複又龐大的念頭不停地往他腦子裏湧，好像是在開心。

來做什麽？是不是看我！我腰板得直不直！

什麽時候進來，打算看到什麽時候！為什麽來看！

所以才在察覺到周扶疏打算離開的時候，手腳比腦子還快，打開了門，面面相覷，看著緋紅的臉頰，才意識到自己實在太主了，故作鎮定的問，“怎麽不進來？”

顧懷玨拉著周扶疏進到房間中。

暖氣一下子圍住了周扶疏，被這樣的暖風一激，上的寒氣才驟然明顯起來，激的打了一個寒。

顧懷玨轉去拿了一件長袍披在周扶疏上。

離的近了，那子寒氣也順著手腕繞上了顧懷玨，弄得顧懷玨披服的手都輕輕抖。

周扶疏不好讓顧懷玨幫忙，就趕忙結果服小聲說了句“謝謝。”。

兩個人離的很近，氣味糾纏在一起，讓兩個人都有些無所適從，還是顧懷玨先退後一步，“先坐。”

坐下的時間足夠顧懷玨調整狀態，他看向周扶疏空空的雙手，挑了挑眉，“不是來看賬本的？”

今日回來的就不早了，心還是七八糟的，周扶疏本來也沒想過看賬本這件事。

但是不是來看賬本，怎麽解釋自己看還被當場抓獲的事。

沒有什麽撒謊經驗的周扶疏立刻結了起來，“啊，是···不是······”

周扶疏結結說不出今日的來意。

這次就是來看我的。

這個念頭本來就在顧懷玨的腦海，現在確信了更是揮之不去，在他腦子裏面循環起來！

剛才就是在看我！剛才就是在看我！剛才就是在看我！

被這樣的念頭繞著，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熱起來了，一腔的火氣無發洩，好像現在去了演武場能打上幾套拳，再練幾個時辰的槍！

一腔熱的顧懷玨當然不會為難周扶疏，非讓說出個一二三來，再說看著周扶疏眼眶紅紅，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今天去了家，家裏人又是這樣一副樣子······

顧懷玨自小父母和睦，家庭溫馨，自然不知道世上還有周家這樣冷漠的人間，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對生父母徹底失的人。

只是覺得周扶疏可憐，在家中被父母這樣輕視欺辱，想必正是傷心脆弱的時候。

“今日之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你在顧家，不會再這樣的苦了。”顧懷玨其實不擅長安人，他最瞧不上話本子裏面那些男男，膩膩歪歪的話說個不停，搞那些你我我你的事，一句話能說出的事，幾十回也說不明白，兩個人跟不張似的，就愣誤會。

所以他沒說什麽安的話，只是給了一句承諾。

詭異的，周扶疏從這句幹幹的話裏聽到了一點安和關懷，就算沒等馬車到顧家門口就把周家的事放下來，但是周扶疏心裏還是升起一點暖意，點頭應下。

顧懷玨看著周扶疏點頭答應，心裏還有些得意，他覺得男兒一諾千金，他這麽一句承諾，不比那些膩歪話好用麽。

回來的時候，信安說的話，周扶疏不是沒有聽進去。

周扶疏心裏想著，那個房間到底是顧懷玨的，沒有鳩占鵲巢，反而把主人趕出去的道理。

要出去也該是他搬出去住，若是以後能自己有一個小院最好了，在周家的時候一直想養一院子的花草，但是住的院子太小，而且也不敢。

這麽想著，再被剛才那子暖意一激，周扶疏沒有多加斟酌便試探著詢問道，“你要···回去住麽？”

顧懷玨聽完之後僵住了，現在的周扶疏只穿了一件丁香的家常袍子，丁香的淡，不想新婚夜那樣的濃烈，卻有一種平淡的繾綣。

這種堂而皇之的邀請，為這種繾綣蒙上了一點點曖昧的氣味。

平淡的，但是翻騰的，灼燒的，記憶翻上了顧懷玨的腦海。

“你，你在胡說什麽！”

“你，你可不要癡心妄想，我···我是同你的境遇，但是也只能為你準備一個安立命的地方，算是我的誼，別的···你想都不要想！”

周扶疏想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想說是可以打地鋪的，以後再搬出去，但是看到顧懷玨漲紅的面皮和不自然的。

突然想起之前家裏斥巨資運過來的一條河豚魚，那魚據說極其鮮，周扶疏是沒能分到一口，但是因為好奇，到廚房去看過一眼，那魚驚之後便會把自己鼓一個球，看起來駭人，但是好像一便會破了。

現在的顧懷玨也是這樣，外強中幹，就算口中疾言吝，也不能掩蓋住他的窘迫。

周扶疏第一次這麽直觀的理解了別人的緒，所以十分善解人意的沒有再說下去。

“再說了，別以為我今兒去了家一趟，你的嫌疑就洗清了，你來我家的目的至今還未明了，我是不會輕易相信你的······”

“我今兒你夫人，也是看不過們欺負人，可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啊~”

顧懷玨只覺得心跳如鼓，口幹舌燥，心跳如鼓，總得不停地說話才能掩飾自己的異樣。

“而且你一個姑娘家，怎麽這樣孟浪······”

說到最後，顧懷玨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一張一合的，腦子想到什麽便往外面吐出些什麽，有的話和話之間半點邏輯也沒有，說話好像只是為了填補兩個人之間的沉默。

周扶疏安安靜靜的聽著，不曾打斷，也不曾辯駁，只是在後來顧懷玨慌的說話都不清楚的時候，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顧懷玨驟然住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驚慌，“行了，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