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繼兄未離家時，邊也只有兩個仆從伺候。他走后，祖母時常人過來打掃，更是在數日前，派了四個婢子過來。

只是今日一見，沈宜才知這幾個婢子都花容月貌，各有秋千。三人閑著在院里做工，見了要起問好，沈宜食指輕輕放在上，示意們不要出聲，低聲問道：“兄長在屋里嗎？”

其中一人點了點頭道：“世子在室沐浴，現下怕是不方便，五娘子要不待會兒再過來。”

沈宜耳尖泛起可疑的紅，搖搖頭：“我知道。我在門外等兄長。”

只是剛到門口，里面就急匆匆跑出一個婢，面紅潤，似含帶怯。沈宜抿了抿，心更差了。不是小孩子，已經知道祖母送幾個姿上佳的婢子過來是何意。

畢竟聽說三房的兩位堂兄，前兩年三叔母就給房里安排了通房。只不過萬萬沒想到繼兄竟也這麼急，沈宜心里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何滋味，只覺得心中繼兄高大偉岸的形象塌了一角。

腦海中正胡思想著，里頭突然傳來一陣靜，趴在門邊上看，只窺到了繼兄直的背影，他應是剛清洗完，此時披散著長發，發梢還滴落著尚未控干的水珠。

“誰？”向來警惕的崔絡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出了異樣，他轉蹙著眉頭，莫不是方才那婢子還沒走？

猛地被他冷冰冰的聲音嚇到，沈宜手一抖，屋門吱得一聲被推開了。看被抓包，閉上眼睛，噪得臉上一片通紅，真想挖個地鉆進去。

面前的郎頭垂得低低的，一副心虛又認錯的模樣，崔絡本凌厲的神舒展下來，問道：“怎得鬼鬼祟祟躲在門口？”

這副悉的口吻沈宜回想到了初府時，有一次被來國公府做客的夫人帶來的郎兌，卻不敢跟母親說，只委屈的蹲在后花園的假山口哭。

那時繼兄不知何時到了邊，遞給張手帕，溫和問道：“做甚躲在這里哭？”

沈宜倏地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子說掉就掉。崔絡怔住一瞬，太作痛，他低嘆一聲：“都長大了，如何還跟以前一樣哭？”

聽見繼兄這話，沈宜難以置信的抬起了頭，呆呆愣愣的。接著吸了吸鼻子，又垂眸盯向地面：“方才在門外，我還以為兄長已經不記得我了。”

郎噎噎，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語氣中似帶著些委屈。崔絡舒了舒眉目，聲音清冽低沉：“沒有。”繼妹雖然較小時候變化頗大，長了大姑娘。可眉眼間仍能看出以前的影子，尤其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單純明亮，一如既往。

不用他解釋，沈宜也明白過來自己誤會了繼兄。也是，方才那麼多人，哪里適合閑聊。再說了，繼兄本就不是多話的人。

鬧了個大笑話，又跑到繼兄這邊哭了半天，沈宜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太丟人了。想到繼兄可能會為此厭了，口霎時悶悶的，正惴惴不安著想一通，頭頂又傳來繼兄的聲音：“怎麼？方才不是膽子還很大嗎？”

沈宜緩緩抬眸，只見繼兄神平靜，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頓時也不哭了，用袖口了眼淚，尷尬的別過臉去。

“世子”屋門口突然傳來崔絡仆從高竹的聲音，打破了屋里繼兄妹倆的沉靜。他走近，見沈宜也在，只好奇了一瞬間，隨即給行了個禮，接著又看向自家主子：“老太君那里傳話說，晚膳都備好了，只等您過去就能開宴。”

“嗯”崔絡應了聲，又看向沈宜道：“婢子給你打盆水洗臉，收拾好一起過去。”

高竹這才注意到沈宜哭花的臉，心中一驚，莫不是世子爺將五娘子罵哭了？可莫說世子爺不是這樣的人，就算是。府上的幾位娘子，依他看，也就這位五娘子能得世子爺幾分看重。

想了半天沒個頭緒，高竹干脆不想了，一心一意伺候起世子爺來。待崔絡重新整理好儀容后，出去就見沈宜乖巧的坐在院子里等他。

兩人到壽安堂時，已算來得遲了。崔絡被三房的兩位堂弟走，沈宜則去了母親邊。陳清芷一臉焦急，見了道：“阿宜去哪里跑了？素蓮說找不到你人，母親正憂心著說再派幾個人去尋你。”

沈宜一臉心虛，眨了眨眼，拉著陳清芷的袖撒，如實道：“好久沒見兄長，就去他院里說了會兒話。”

陳清芷盯著兒看了會兒，佯裝生氣道：“好啊，依阿娘看，如今你兄長在你心里排第一了，我這個親娘都比不過。”

“誰說的，我最最喜歡阿娘了。”沈宜挽著母親的手臂晃來晃去，直把陳清芷纏得又笑出聲來。

上埋怨，實則心中對兒跟繼子的親近，樂見其。

兒是跟著改嫁過來的，上流的到底不是崔氏的，國公爺重，連帶著對兒也屋及烏。可往后這偌大的國公府遲早要到繼子手中，繼子有君子之風，待人卻冷淡疏離。

日后兒出嫁了，這點子兄妹分遲早得散。雖說繼子也不會白白看著兒被夫家欺凌，但分也就到這了。人跟人是有親近疏遠的，總之兒多跟繼子親近，沒什麼壞。

了兒的頭道：“阿宜長大了，也不能總煩擾你兄長，有空也多關心關心他。”

沈宜往母親懷里鉆了鉆：“兒知道的。”

第3章 禮 胡鬧

待壽安堂的晚宴散去，三房人向崔老太君告別，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只有崔絡被老太君留了下來說話。三房的陸氏見了，又是羨慕又是不甘，明明自己兒子也是嫡孫，可偏偏沒有占個長，在老太太跟前總是不如大房的侄子。

不過也就是慨一番，畢竟丈夫不是國公府的主人，這偌大的家業怎麼也到不了他們三房手里。

沈宜跟母親們分開后，又遣走了邊伺候的素蓮。今日心好，比平日里多吃了半碗米飯，顯得小肚子都撐了起來，正好在外頭消消食再回去歇下。

了秋的夜晚，涼風直順著人的袖口往里鉆，沈宜雙臂環抱，來回走了好幾圈。待覺得差不多打算回去時，簌簌的雨滴猝不及防的從空中連綿而下。

沈宜暗道一聲不巧，這秋雨真是說來就來，所幸附近便是后花園，看來只能先去那的山里躲躲，也不知道素蓮能不能找到自己。

只是天兒越發的黑了起來，想起四姐姐崔雪珠帶看過的那些怪力神的話本，猛地打了個冷，嚇得寧愿淋雨也不敢挪一步。沈宜咬咬牙，急一團，早知道就素蓮陪著自己了。

倏地雨聲中混著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往前小跑了幾步，見來人撐著傘，看不清形容貌，沈宜試探著問道:“是素蓮嗎？我在這兒。”

“五娘子？”回答的是個男人，沈宜聽出是下午高竹的聲音。心中一喜，高竹在這兒，難不繼兄也在？想到這層，應了一聲，腳步愈發快了起來。

“慢點。”見小郎在雨中穿梭，崔絡一驚，遠遠呵斥道。

說話間，他甩下高竹跟在后頭小跑，大步流星往前走，沒幾下就到了沈宜邊，將傘撐在了頭頂。

沈宜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被繼兄兇了一句:“胡鬧。大晚上的不在屋里待著便罷了，怎麼出來邊也沒個人伺候？”

先是委屈的呆愣在原地，聽到剩下半句話后，角悄悄上揚。沈宜習慣的了自己耳垂，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崔絡，解釋道：“我方才吃撐了，就想著多走走路。院里還一堆事，所以就先婢回去收拾了。”

“嗯。只是往后邊還是要有個人。”崔絡不贊的看了沈宜一眼，言語淡淡。

沈宜垂下眸子，低低“哦”了聲。

后頭的高竹趕了過來，見此形提議道：“五娘子若是不嫌棄，便撐我的傘回去吧。”

“那你怎麼辦？這雨勢不小，跟兄長共撐一把回去嗎？”沈宜下意識抬頭問道。見高竹不出聲，只撓了撓頭。

心中明了，也是。兄長是世子，哪怕他平日里從不苛責打罵下頭人，但份地位擺在那兒，哪個仆從敢跟他共撐一把傘？

“我素日里苛待你了？”上方冷不丁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音平和卻人備威。

高竹一個激靈，額上冷汗直冒。正想著說點什麼，卻見世子轉過，對五娘子道：“走吧，我送你。”

沈宜難掩心中雀躍，乖巧的跟在崔絡邊。這傘雖然夠大，可到底是兩個人。怕上淋到雨，悄悄往繼兄邊挪了挪，接著試探著小心拉住了他垂下來的一片角。

見繼兄沒反應，膽子漸大，徹底抓住了他的袖口。兩人差不多走在半路，就跟前來尋沈宜的素蓮幾人了個正著。

素蓮又驚又喜，先給崔絡行禮道謝后，這才急慌慌看向沈宜：“下回任郎如何說，婢子也不您一個人待著了。今夜多虧了世子爺，否則您若出一點兒事，我如何跟夫人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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