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謝觀瀾站在聞星落后。

他姿高大如樹，幾乎完全把聞星落籠罩在了他覆落的影里。

呈一種保護的姿態。

謝厭臣憾，“那好吧。對了，尸怎麼理？”

“送去城。”

回到馬車，聞星落小心翼翼地挑開窗簾一角。

謝厭臣擎著燭臺站在風里，正沖微笑道別，“妹妹慢走，改日再來玩。”

見鬼似的，立刻下窗簾。

借著昏暗的琉璃風燈，向謝觀瀾，“他不回府嗎？”

謝觀瀾正在思索什麼事，聞言淡淡道：“他鮮回府。”

聞星落不解。

謝厭臣明明是鎮北王府的二公子，卻一直住在義莊上，真是古怪。

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聞星落又問道：“我今晚有幫到你嗎？”

謝觀瀾瞥向。

琉璃風燈散發出溫暖的橘，的雙手規規矩矩放在膝頭，面部廓圓潤和，圓杏眼里藏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謹小慎微。

隨著馬車晃，那支銀蝴蝶發釵在髻邊忽閃忽閃，這才給添了些小姑娘該有的俏活潑。

謝觀瀾很想手掐住那對銀蝴蝶。

他收回視線，“嗯”了聲。

“那……”聞星落大著膽子，“我既然幫了世子爺的忙，能否請你也幫我一個忙？”

“寫賀壽詞？”

“嗯！容我都想好了，只有幾十個字，請世子謄抄一遍就行。”

謝觀瀾答應了聞星落。

翌日，聞星落看著翠翠拿回來的賀壽詞，舒展開眉眼。

謝觀瀾的字遒勁鋒利大氣磅礴，就算放在書法名家之中也是獨一份。

用作壽禮，不磕磣！

讀書之余開始臨摹謝觀瀾的字，直到對筆法爛于心，才整幅拓寫到帛上，正式開始繡制。

太妃娘娘待很好，聞星落想盡量繡得完。

春燦爛。

聞星落每日潛心讀書，讀累了就去繡字，不必為父兄持家務、算計前程，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安逸。

窗外的垂海棠漸漸開得艷滴。

聞星落在最近一次的考試中進步了十幾名。

夫子宣布績的時候，甚至比聞月引還高出一名。

放課后，聞如風來接聞月引。

他的臉不大好看：“月引，我這次考砸了。”

聞星落在后排安靜地收拾筆墨紙硯。

聞如風好高騖遠，基礎不扎實，字也不漂亮。

能考好才奇怪。

前世為了大哥的學業，前往云臺山三跪九叩才終于見到避世不出的大儒，又答應親自照顧他起居三年，大儒被的誠心打，這才愿意出山教授大哥功課。

每日幫大儒盯著聞如風練字，從一筆一劃重新練起，才有了后來探花郎聞名天下的那手清逸行楷。

不過……

聞星落看了一眼手邊謝觀瀾寫的賀壽詞。

聞如風前世練了那麼多年的字，居然還比不上謝觀瀾現在寫的。

真是蠢鈍如豬。

想著，聽見聞月引安聞如風道：“白鶴書院群英薈萃，咱們初來乍到，一次沒考好也是有的，大哥不必傷懷。”

聞如風關切：“月引考得怎麼樣？肯定比聞星落強多了吧？當初咱們都別來書院丟人現眼，偏偏不聽，還以為咱們是在害。”

聞星落笑了一聲。

聞如風這才注意到還在學堂。

他板起臉：“你笑什麼？”

聞星落直脊梁：“我考的比姐姐略強一些。”

聞月引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書院忙著玩耍打鬧，只等著三年后直接去京城當太子妃，心思本沒有好好放在功課上。

前世父兄總說腦子笨，說姐姐比聰明，說就算去讀書也是讀不好的。

可是事實證明，他們是錯的。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聞星落相信腳踏實地勤勉用功是一定能獲得回報的。

聞月引面發白，攥著手帕泫然泣，“我知道你考的比我好，可你也不必如此炫耀吧？”

聞如風心疼地扶住，轉而斥責聞星落，“你不知道你姐姐不好嗎？！當著的面揭傷疤，聞星落，你還有沒有良心？！我從前教你兄友弟恭、謙讓友的道理，你都忘記了不？！”

聞星落很平靜，“第一，是你們先提起考試績這件事的。第二，大哥所謂的謙讓友，只是我一個人的謙讓友，你們何曾謙讓過我？”

“你——”聞如風氣急，“你是我們的小妹妹，我們從小到大一直讓著你、寵著你，只是你子頑劣不堪，總是惹我們生氣，所以我們才經常管教你，這都是為了你好！我做主，你趕跟你姐姐道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聞星落沒理他。

拿起攤在桌上的賀壽詞，聞如風卻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

他一把按住賀壽詞，厲聲道：“給你姐姐道歉！”

聞星落抬頭盯向他。

這一眼冰冷無。

聞如風心頭一，突然對面前的聞星落產生了一陌生。

仿佛聞星落不再是那個敬孺慕他們的小妹妹。

視線掃過那副賀壽詞，聞如風又怔了怔。

他緩和了語氣：“這些天，你一直在為我準備生辰禮？”

聞星落掰開他的手，將賀壽詞收進包里：“不是給你的。”

“我都看見了。我的生辰就在這幾天，你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對不對？”聞如風嘆了口氣，“星落，大哥知道你心腸不壞，只是嫉妒心和功利心太重了。你姐姐子弱，你不能總是爭強好勝惹生氣。以后在讀書方面，你要讓著你姐姐，不準再考的比好，記住沒有？”

他一邊說，一邊手來聞星落的頭。

聞星落避開他的手。

前世倒是事事讓著姐姐，到頭來也沒撈著好。

這輩子誰讓誰讓，是不可能讓了。

聞如風的手懸在半空中。

他眉頭鎖，正要訓斥聞星落，謝拾安出現在學堂外。

他懶洋洋地倚靠在門前：“聞星落，回家啦！”

“四哥哥！”

聞星落清脆地喚了一聲，直奔他而去。

謝拾安稔地拎過的包袱，順勢薅了一把的腦袋：“帶你去吃燒。四哥哥對你好不好？”

臨近黃昏，春勾勒出年桀驁不馴的廓。

髻邊的銀蝴蝶簌簌搖曳，仰頭向年，側臉和溫，一雙琥珀圓杏眼彎彎的，盛滿了亮晶晶的夕。

道：“四哥哥對我最好了！”

聞如風呆呆看著他們遠去。